正问着庙宇的方位,却听那老伯说,他也正赶去那头,于是乎,两人就一道上山了。
“你说蛊术啊,哎,这可是本老黄历咯!”
周清妩一听,终于碰到个知晓的人了,她赶忙请他说道说道。
“相传很久以前啊,这片土地上虫物横行,百姓皆哀苦于这些生来带毒的虫物,有一天,一位头戴斗笠的先知来到了这块土地,听闻百姓的疾苦后,他平静地吹响了手中的竹笛,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虫物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排成了长队回到了山林深处……”
“先知留了下来,他教导人们如何抵御这些毒虫,也传授了他们医术,待交代完一切,没过多久,他就仙逝了,人们感念他,于是建了座庙宇。”
“可是这里只有鹿神庙啊。”周清妩疑惑。
“欸,别着急,听我接着往下讲。”
“先知去后那一年,天降大雨,山中泥石坍塌,许多百姓都逢遇劫难,正危难之时,一头白鹿出现了……”
“它身躯威武庞大,将百姓一个个救出,驼到安全的地方,有人发现,它脖子上挂着的那支竹笛,就是已随先知入土的那一支!”
“百姓都道是那位先知不忍他们受苦,所以化作白鹿来保护他们,于是人们重建庙宇,这便有了‘鹿神庙’!”
“直至今日,每当这里的百姓有危难之际,鹿神都会出现来保护我们。”老伯乐呵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的表情。
“你们外乡人是不明白的。”他转头望向被枝叶层层掩盖的山顶,嘴里说道。
周清妩细细琢磨着这故事,虽是个神话传说,但是不难看出这苗疆的蛊术确实与这‘鹿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萤山石是要供奉给‘鹿神’的吗?”
“是嘞,我们每家每户都会轮流来供奉,每月供奉一次,鹿神自会来取,不过如今这萤山石是愈发难寻了,也不知何时就断了,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何这‘鹿神’要这些石头,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吗?吃食和香不可以吗?”
“有道说鹿神真身就是玉石,所以需要汲取萤山石里的日月精华来修炼。”
周清妩点点头,这么说是山精也说不定。
她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爬山有些吃力,便不再多问了。
不知多了多久,两人终于登顶,周清妩气喘吁吁弯着腰,抬头望着这间与普通房舍一般大小的庙宇。
老汉把从修葺过的山道上拉来的萤山石一块块搬了进去,周清妩也帮忙抱了两块,随同他一起进了这座鹿神庙里。
一进门,她就被这威武健壮的雄鹿像震撼到了,通体雪白,栩栩如生,眼神不威自怒,高高立于上头俯视着进入的每一人,你看向它,它仿佛也在注视着你。
像活了一样,周清妩终于切身体会到这里的人为何如此崇拜于祂,在这种目光下,人都会忍不住屈身臣服……
“别愣着,把石头放这里。”老汉催促道。
她回神,应了一句,将两块稍小的萤山石放在鹿神跟前的檀木盘上。
“放在这里不会有人偷吗?”
“偷?”老伯提高声音,又察觉到不妥,看了眼鹿神神像后压着声音道,“谁敢偷,不要命了!”
趁他出去搬运石头,周清妩在庙里晃了两圈,可惜的是,这好像就是间普通的庙宇,除了贡品稍显不一样。
她有些失望。
“鹿神保佑。”全部搬完后,他双手合并拜了一拜,周清妩也学着他的样子拜了一拜。
两人走后,林子里忽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朝着他们走得方向看了一眼,低了低帽檐,只见几个闪影,人也消失于林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无鬼神无鬼神无鬼神。
第44章
烈日高悬, 天空不见一丝浮云,地面烘起热浪。
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一只嬉戏玩耍的大黄狗跑一会儿停一会儿的, 它身后,一戴着面纱的青衫女子牵着棕色的马儿正沿着山壁行走着, 马儿的背上驮着一个人。
周清妩望了眼日头,扯下面纱用衣袖擦了擦下颌的汗。
前头有棵歪脖子老树, 她走到稀疏的树荫下,把缰绳拴在树干上。
随后再一次给他把脉,感受到平稳跳动的脉搏, 她的肌肉才渐渐松弛下来。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检查了,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眸,面色还是担忧。
该尝试的方法都试了个遍,他有知觉, 但是却一直未清醒, 也不知那笛声有何魔力。
“你爹爹还没醒, 都第二日了。”她抚着小腹喃喃自语。
取来水囊,自己喝了两小口后,又低头渡给了他。
小道一眼望去盘曲无尽头,她没敢多休息, 揉着腿站起来又解开了缰绳。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异族人, 她问过许多人, 都说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但细问,却皆不知晓到底是哪个村里的。
她不想坐以待毙,所以隔日就收拾了行囊,打算一路问一路寻, 左右都是在苗疆这块区域,她就不信这群人如此神秘,竟没有一个人知晓他们的底细。
她一个村一个村去找,总归会找到的。
正打算继续行走,后方的道路上忽而隐约传来人背书的声音。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
凝神一听,似是男子的声音,她提步欲走,这时,这匹健壮的马儿忽然扬起前蹄,它仰起不要紧,可背上的人却跟着滚落了下来。
周清妩一惊,忙上前去,但是阿竹是个成年男子,她艰难咬牙,却根本不能抱起他。
正一筹莫展时,旁边出现了一双布鞋,一双白瘦的手提住了阿竹。
周清妩仰头一看,发现是个背着书笈的书生样男子。
他身着白衣,头顶带着一遮阳小帽,样貌看上去很是寻常。虽人看着瘦弱,但力气不小,一下子就把阿竹提到了马背上。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将阿竹散开的头发整理好,她真心实意道。
“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小娘子不必客气。”他笑着摆摆手,然后指着马背上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是我家夫君,他……他得了些怪病,白日里喜欢昏睡。”她无奈道。
“白日睡觉夜里活动,那还真是怪病。”他颇觉有趣。
“正是,我听闻这里好似有异族人,戴着大银环,面上喜纹飞鸟走兽,他们或许能治好我夫君,于是我便前来寻找。”
“没想到一路问来却没人知晓……现在还闹了这出笑话……”她面上不好意思。
“哦?”那人面露惊讶,“听你这般形容,倒是有些像那帮人的打扮。”
“你知道?”她先是一喜,但冷静下来后看了他几眼,又道,“你是这里的人?”
“我家住附近,平日里喜读书,也爱在山林间吟诗几句,所以走动惯了,对这些人也有些印象。”
“家中吵闹,我今日是来寻处安静的地方温书,没想到半路遇见了两个外乡人。””
他又看着马背上的人道:“这地方外乡人可不多见。”
周清妩见与他交谈间他对苗疆这地方极为熟悉,戒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又问他这一族人住在哪里,他却劝她还是赶早回去吧。
“他们一族性子孤僻,少与外界接触,你还是放弃罢。”他摇头叹道。
“放弃?”周清妩像是听了个笑话,“我夫君患病多日,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为何要放弃!”
他又多劝了几句,见她实在坚持,也只能指路道:“他们就住在山下的谷底,从这条路一路向下,你会看到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了。”
虽然不赞同,但这书生是个热心肠,一直将他们送到林子前,然后指明方向,“朝南走,走到尽头就到了。”
周清妩向他道谢,他却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只是周清妩不知道,待他们进入树林后,那书生复又出现在林子边缘,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们去的方向。
林子前半段令她感到熟悉,除了一些植被不一样,四周绿意盎然的景象让她仿佛回到了不虞山。
只是行至林子中央时,跑在前头的大黄突然叫了起来。
她也察觉到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层黄色的雾气,沉吟片刻,她拨开头顶垂下的藤蔓,喊大黄回来。
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自己吃了一颗,给其他三个也强硬地喂进去了。
瘴气,常出现在炎热潮湿的季节,对于动植物丰富多样的山林间,各类毒物虫物的痰涎、矢粪皆泄于其间,最易频发。
越走进,腥味越是浓烈,她摸着肚子,正犹豫着是否回退的时候,前方黄色的瘴气忽裹挟了层粉红色,气味也略有改变,而先前林间的兽道也换了个方向。
她微睁眼睛,试探地又走了两步,没想到前边的林子恍惚中又有了变换。
她拧眉,是阵法无疑了,变换的原理似乎还和不虞山中师父布下的有些相似。
水中月,镜中镜,只要掌握镜折的角度去计算,就不难找出正确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