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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宋[美食] (傅支支)


  “睡不着。”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太高兴才睡不着的吧。她怕自己睡太死,醒来他便又离去了。但经过刚才那一番戏弄,她只觉得又羞又恼,气得睡不着。
  “生气了?”
  “没有。”苏蘅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那再睡一会,好不好?”
  “不好。”依旧拒绝。
  “饿不饿?”
  ……
  苏蘅本来还想硬气冷酷一点说不饿,肚子这时候不争气地咕咕一叫,在这寂静的闺房中尤为清晰,她只得承认,声音闷闷糯糯的,“只有一点点。”
  一饿,恼怒的气势顿无。
  难怪小孩子和长辈闹脾气的时候要以绝食为要挟,并不是真想绝食,而是因为一边生气一边肚子饿而大口吃饭实在很糗。
  薛恪便笑,“那么我起来去吩咐厨房送朝食来给你吃,好不好?”
  苏蘅还想赖一会,听说他要起身,连朝食也不想吃了,索性搂住他的脖子,道:“不好不好,我只有一点点饿,还能忍。虽然你刚才戏弄了我,但你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下次要再见到你,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苏蘅不知道,这话在薛恪听来,总是酸楚多过了欢喜。
  苏蘅趴在薛恪的怀里,忽然轻声问:“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么,不爱言笑的冷冷模样,别人家的小孩是不是要怕你?”
  薛恪摇摇头,觉得她天真得可爱。小孩子的冷清威仪算什么,谁又会放在眼里?孤儿寡母的,越想要和人撇清关系,越有人要来招惹。
  头一次,他向她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声音平淡地陈述事实。
  “我是罪臣之后,我的祖父被先帝定下了重罪,满门流放幽州。秦叔叔护佑着我母亲从汴京逃去了南方。从我记事开始,不被人欺负的时候,便要读书,或跟着秦叔叔习武。只有这些时候,才能看见母亲面上稍有释然之意,而稍一松懈,她便会发怒,而后便会流泪。她流的每一滴眼泪都要叫我看见,好令我知道,正是因为我不肯用心,她才如此悲凄。从那时候我便明白了,我这一生,任何事情都是次要的。”
  什么是主要的,他没有说下去。
  怀中人沉默,良久无言。
  他们在相拥的姿态里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和神情,于是这短暂的一瞬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对薛恪而言,这坦白摊牌的一刻迟早要来临,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谁知,当这沉默维持得愈久,他心底隐隐的苦涩便愈难压抑。
  他料想到她会问一些问题。
  这都是情理之中。
  譬如你的祖父到底是谁,譬如你是如何掩藏身份过了这么许多年的,譬如那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诸如此类的问题。
  苏蘅的反应永远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她时常异想天开,时常作惊人之语,他早已习惯。
  从来没有任何言语,能像她即将说出来的话那般,令他顿在那里,生怕自己接不住她从容丰沛的爱意。
  “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在他旁边支起身子坐起来,两睫低垂,复而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一丝调笑的意味,郑重诚恳地说:“薛恪,要是早一点认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哪怕只是你的邻家姐姐,哪怕只能做你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路人,我也会保护你的。”
  要说的话堵在嘴边,他眉目又沉郁下去,不说话。他只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低头眷恋地吻她的额头和鬓发。
  ·
  苏蘅回笼觉睡醒,起身时已到了半晌午。洗漱后坐在镜前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厨房送来吃食,便和薛恪坐下用膳。
  今日送来的是糖醋酥骨鱼、酿烧兔以及几个清炒的小菜,配的是碧粳米炊饭。
  酥骨鱼的口味接近苏蘅从前爱吃的熏鱼,因此春娘时常做。
  这时节的野生小鲫鱼并不肥,只能靠调味取胜。鲫鱼处理得干干净净,以盐和香料腌制半个时辰,将鱼身上的水分风干后入热油锅煎。
  热油在锅内荡开,鱼皮煎得香香脆脆焦焦。另取来砂锅,垫上箬叶,小鲫鱼逐条齐整码入,加入少许莳萝子、花椒、马芹、橘皮、楮实子、盐、清酱、陈醋以及糖,清水倒至漫过鱼身的高度,慢火焖煮半日。
  等解开盖子以后,酱褐色的汤汁已经完全收干,裹在了鱼上。鱼身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浓郁的香味渗入鱼肉之中,微甜的口感。鱼骨被焖得酥软,不需细细剔去便可以吃了,“酥骨”便是因此而得名。
  饭食做得很香,样子也诱人。
  但两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面,有情饮水饱,更何况这饭食,于是吃了小半碗饭便饱了。
  一个执箸托腮,看着对方甜甜地傻笑,恨不得眼里心里只有他;另一个将幽州之行便挂在嘴边,正准备和她说自己即将要离开的事情,却见小胜忽然踏着碎琼乱玉极慌张地跑进来。
  小胜这孩子一向镇定,颇肖其主,很少这般失常的慌乱。
  苏蘅放下筷箸,凝声道:“小胜,怎么了?”
  小胜一指外面,只见身后有宫中的内侍在他的接引下走进院内。
  这内侍薛恪和苏蘅都认识,是内侍省内西头供奉官周开。
  薛恪跟随官家出入于禁中,认识周开并不奇怪,而苏蘅认得周开,却是因为当日在升平楼观进士唱名时便是他伺候在贵妃和长公主的身侧,言语机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周开此刻面色匆匆,见了苏薛两人行了个大礼。
  苏蘅纳罕,若是官家有事召薛恪入宫,何须动用周开这样的高班内侍。
  但纳罕也只是一瞬间的,她与薛恪对视一眼,俱是礼数周到相迎。苏蘅问:“中贵人,有什么事么,何以竟如此匆匆?”
  周开肃立,朝她欠身,道:“请内命妇及宗亲入宫。”
  “现在入宫?”苏蘅有点惊讶周开是来接她的。
  一般要入禁中需得提前半月告知,才合乎规仪。况且若是要来接她入宫,只需派个小黄门来便是了,怎么让周开这样的高班内侍亲自来了。
  周开仿佛看出了苏蘅的疑惑,看了薛恪一眼,只道:“稍后相公或许亦要入宫,但臣只负责听从官家的吩咐,来接郡君入宫。”
  苏蘅便更奇怪了,“周内侍,我能多问一句么?现下我等为何事入宫?”
  周开垂首,声音压得很低,只简略短促回答:“太后薨。”
  苏蘅跟着周开离去时,只把这当做一次寻常的分别。她只以为,就像从前一样,等她再次出宫时,薛恪依旧会引马在阊阖门外等她,却没想到这是他们阴差阳错分离的开始。


第61章 道远亦相迎
  太后薨逝, 应服国孝百日。
  于是国朝之中,无论巨门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是在一片哀戚之中迎来了元和十八年的新春。
  禁中宫城噤了歌舞管弦之声, 取代金彩缕花、春帖幡胜和烟火升起的是层层白幡,迎着寒风飘荡翻飞。
  宫中举办治丧仪式极为隆重, 今上纯孝,虽非大行皇太后亲生, 亦亲自为太后执丧。
  长公主与贵妃领内外命妇与宗亲立于殿前阶下,素颜缟服亲自日夜守灵。今上更是在大行太后灵前数度恸哭,难以自持。
  见今上和长公主都如此表率, 合宫内外诸人, 无论悲不悲痛,都尽力表演出一副声嘶力竭大哭的样子。
  在国丧期间,宗室众人要在延福园中为太后守丧十日才能离去。
  见今上和长公主都表态了, 其间便有许多以嚎啕大哭来表示对大行太后的孝敬之心的人, 甚至不乏哭不出来干嚎到几近晕厥的人。
  在一片表演性和礼节性的哭泣声中, 苏蘅着缟白宫装跪于其中,只以袖掩面来表示哀伤,并未留下一滴眼泪。
  她这般,自然算是异数。
  身旁的贵女瞪着眼睛问她为何不哭, 难道不为太后的仙逝而悲痛吗?
  苏蘅斜乜这贵女一眼, 淡淡反问道:“我见娘子方才还在东阑宫外和那边的郡王妃谈笑风生, 怎么一进了殿内就哭得不能自已,难道您的袖笼里藏了用来抹眼睛的胡椒?还是说,娘子觉得只有嚎啕大哭才能表达对太后的崇敬爱戴?娘子可曾听过‘痛不欲生,欲哭无泪’这几个词么,我对太后娘娘的心情正是这般, 太后仙去,我等国朝中人都是痛不欲生,活都不想活了,区区几点眼泪怎么能表达我的心情呢?”
  “你、你……”
  那贵女指着苏蘅,眼睛瞪得圆鼓鼓,“你”了半天,说不话来。
  这看似平静的哀痛国孝期间,暗流次第翻涌。
  今上明面上对太后的哀思,丝毫没有妨碍他命人雷厉风行地抄了太后弟弟贾岩松的家,随即又派了身边的心腹之臣为新的枢密院直学士与幽州通判,前往幽蓟任职。
  与此同时,幽州知州贾锡得知这个消息,便开始像他的远房表哥贾岩松一样称病不起欲请辞。
  明眼人都能看出朝局在发生什么变化。
  这些消息隐隐传到了在深宫内的苏蘅耳中,周遭的人都在用各色各样的眼神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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