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貌美娇艳,虽已有了栖霞公主这么大的女儿,可还是像二十多岁的女子似的面容美丽,身姿窈窕。
她“哎”一声,“快起来,听栖霞说起你几回,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姑娘。”
郗瑶乖巧一笑,“娘娘才是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世间难得几回见,唯有天上仙宫来。”
张贵妃一阵娇笑,“哎呦昭宁这小嘴可真甜,你才多大,便世间难得几回见了?好了不耽误大家看戏了,改日来本宫宫里,和你栖霞姨母一道玩耍。”
郗瑶点头,直到回了座,也没闹清楚张贵妃叫她说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
台上戏已开场,楼里栖霞凑近张贵妃,“母妃……”
张贵妃面带笑意,专心看戏,直到耳边又传来一句“母妃”,才瞥了她一眼,“坐好!不过是个小丫头,瞧着也没什么心机,与其与她闹,不如去交好她。”
哪是那么容易交好的,她躲自己跟什么似的,栖霞欲分说,张贵妃示意对面的圣上,“听戏!”
日暮时分,宫中灯火通明,奉天殿中已摆好御座,铺上黄麾,金吾卫二十四人伺立。又有教坊司、舞杂队候在殿外。
开宴时,仪礼司奏请圣上升座,礼乐鞭炮齐响,众人俯伏行赞拜礼,圣上叫齐,众人纷纷就坐。
燕朝的大宴倒是男女并坐,开始便是臣子们敬上祝酒,殿内乐曲舞曲助兴。
慢慢的及至夜深,众人拎着酒杯,相互拜祝,文人们凑作一堆,作词吟诗,武将们拼酒吆喝。
郗瑶也和徐宝珠裴姝媛凑在一起,三人捧着杯子说笑,看哪位文人诗做得好,哪位武将喝酒最多,又偷偷嘀咕哪位舞姬身姿最是曼妙。
说着说着郗瑶手撑着下巴迷迷瞪瞪,秦王拎着酒壶从武将一堆摇摇晃晃出来,看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睛都快闭上了
“幺儿幺儿,”叫了两声,郗瑶晕乎乎抬起头,秦王看她满脸通红,哈哈笑了,他捏着她身前的杯子嗅了嗅,“喝酒了?小丫头!”
他指着两个小太监让照顾好那两丫头,“派人去找她俩家人。”
然后将郗瑶背起,“走……舅舅带你休息去,小丫头还敢……喝酒,回头让阿姐揍你……”
秦王一晚上在武将堆里灌人灌得高兴,自个儿也没少喝,这会走路都摇摇晃晃,身上还背着小郡主,殿外伺候的太监头都大了。
“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小郡主这样不舒服,放下来吧,殿下殿下……”
秦王踢他一脚,“去去去。”摸着方向大步走了,郗瑶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将他脖子搂紧。
那小太监看他们走远,着急忙慌回去找到郗大人,好在郗大人还清醒。
“什么?秦王带着郡主出去了?”
“是呢,秦王殿下与小郡主似乎都喝醉了,奴才拦也拦不住,这会子进了内宫了。”
郗父暗骂了一声小舅子,这家伙喝醉了还不知又要闹什么,怎么还带上幺儿了。
内宫外臣不好进,他赶紧禀明圣上,圣上正和刘大人喝酒唠叨,一听这事,骂了句“小兔崽子”,招手让梁怀玉去找。
好在秦王殿下没胡闹进哪位主子宫殿,听着小太监的汇报,梁怀玉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侯爷,殿下在武德殿,咱们快去吧。”
郗父赶到武德殿时,就见小舅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殿门口呼呼大睡,身边还洒落一只酒壶。
“小郡主在里面呢!”旁边等候的太监道。
郗父指指秦王,“伺候殿下去休息吧,这一身酒味。”梁怀玉应着,他又朝里去,“我去看看幺儿。”
殿内郗瑶迷迷糊糊,仿佛走在巷口那段路上,有人叫她扭头看,师弟摇着手里的钱拉着她去买冰棒。
一人嗦着一只冰棒回去,路上热浪袭人,汽车嘟嘟喷起一阵热气,师弟以手扇扇骂了一句“热死了”,又朝她道,“快吃吧,一会儿化了。”
郗瑶恍恍惚惚舔了一口,真甜…
他们慢慢悠悠回了仁心堂,院子里铁皮风扇呼呼地响,几个师兄弟一边捣药一边盯着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奥运会比赛,两位女运动员从高台一跃而下,落水动作完美,看台传来一阵欢呼声,院子里师兄弟们也欢呼起来,小师弟凑过去抢遥控器。
“好了好了,跳水比赛结束了,我们看兵乓球吧!”
“别抢别抢,晚上还有重播。”
郗瑶猛地回过头,就见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手持一把大蒲扇,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闹。
他见自己站着不动,招手叫自己过去,“瑶瑶怎么了这是?是不是热坏了?热了就去房里开空调,安上就是给你们用的……”
倏忽间,郗瑶泪流满面,“爷爷!爷爷……”
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郗父放轻脚步,走近了才发现女儿睡得并不安稳,嘴里呢喃不断,凑近听原来是在一声一声地叫“爷爷”,眼睛闭着,泪水却不断涌出,巴掌大的脸上已是一片濡湿。
郗父心里一片酸楚,低声道,“爹在,阿爹在……”
第24章
初一过了,接下来几天便是亲朋故友之间相互拜祝。
因着今年是郗瑶回府的头一年,一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郗父难得一家家拜访,带着女儿认认人。
一连到正月十二,一众亲朋故友可算是跑了个遍,郗瑶的小金库也丰厚了三分。
这天,郗家三人难得闲下来,懒懒地窝在前院赏景。
郗父和郗长臻一人持黑一人持白,下起棋来,郗瑶蹲在旁边看了会,实在复杂,即便有两人讲解还是头疼,索性让海棠拿了课业来,在旁边写大字。
晌午天空飘起雪来,不一会院内便铺了一层。
“中午不如吃暖锅吧!”郗瑶打起帘子朝外看。
所谓暖锅和火锅差不多,尤其是郗家的暖锅在郗瑶的两次建议下下已经和火锅颇为类似了,这个天围炉涮火锅,多享受啊。
“再烫两壶酒,咱们爷俩小酌两杯,给郡主备上果子露和蜜水,”郗父吩咐,又朝郗瑶道,“你可不准喝酒了。”
郗瑶嗯嗯点头,字也没心思写了,就等着吃火锅了。
正月里厨房每日采买皆是新鲜齐备的,暖锅用的菜也不用怎么处理,洗洗切切就好,即刻便上了。
郗父捞着辣锅里的肉片,辣得只灌水还忍不住继续。
他和郗瑶一个样,吃不了辣偏还好这一口,两人撸着袖子,辣得满头汗。倒是郗长臻不可貌相。
“哥你不辣吗?”
“确实有些辣,不过还好还好。”说着他又将捞起的菜沾了辣碟,薄薄的肉片上沾满了辣椒,郗瑶看着他就这么淡定地送进口里,吃完连水也没喝。
真服了。
郗父喝了口酒,拿帕子擦擦汗,感叹道,“你从哪儿找来这东西?吃着倒是过瘾。”
郗瑶灌了一杯果子露,缓了嘴里的麻劲儿,才道,“顾霄哥替我找的,从几个番邦商人那儿得来的,我还留了些种子,等明年种出来,以后炒菜也能放些。”
“顾霄啊,那小子门路挺多,西城那一片顾公子的名声可不小。”
“是和阿瑶一同来京城的那位小恩人?”阴差阳错,快半年了,郗长臻还没和顾霄见过面,不过他倒是时常从阿瑶口中乃至老师口中听过这个人,尤其是老师竟然多有夸赞,郗长臻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是他!”郗瑶与有荣焉,“他真的很厉害,来京城不过一月就置办下西城的宅子,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看着一直也不缺银子,现在还拜了徐大将军为师,你不知道,大将军先前还说不收徒,现在巴不得顾霄哥搬过去。”
郗瑶吧啦吧啦介绍得停不下来,郗长臻失笑,“看来有机会一定要和顾兄好好见上一面!”
说曹操曹操到,午膳刚聊过顾霄,下午他便着人送东西过来。
送东西的人就是上回在顾宅碰到过的那个圆脸小子,自言其叫侯七。送来一张洁白如雪、毛皮完整的狐狸皮。
“看着箭是从眼睛穿过去的。”郗父翻翻白狐皮,赞叹两声,“不错,难得这么完整的白狐皮。”
侯七躬身道,“顾哥说正巧皮子完整,给郡主留着用。”
“他有心了!”郗父连连点头。
原先郗父还担心顾霄和女儿太过亲近,是不是有些不好的企图,暗中观察一阵子,发现这俩孩子似乎都没这想法,起码女儿拿他当哥哥,多个哥哥疼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郗父让海棠将白狐皮抱过去,又对玉案吩咐,“派车送这位小哥回去。”
侯七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也不单是为送你,年下府上采买了不少吃食酒水,还得拖小哥带给顾霄。”
郗父这样一说,侯七才涨红着脸应下。
可真软啊!
郗瑶摸摸白狐皮,逢春凑在旁边看,“郡主这皮子真不错,回头给您做身斗篷肯定好看!”
“确实不错,难得是没伤着皮子,看来这位顾兄功夫不错。”郗长臻也道。
“收起来吧,回头让绣娘给郡主做身斗篷,保暖防风。”
海棠应声,将东西收好,看着雪停了,便送回了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