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任劳任怨,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昏沉着,也总觉得自己好像恃着病痛,在占他便宜。
模模糊糊的,佟因感觉这个姿势有些羞耻,但她四肢无力再动,只能赖在他身上。
她察觉到他在望着她,很久很久,感觉她像永恒的谜题,让他永远解不开,需要用一辈子去思考。
佟因被自己的比喻逗笑,太浮夸。
彻底结束时,似乎是在深夜,他没有再搂着她,让她舒服地仰躺着睡过去。
睡梦中,感觉有什么动静,她微微睁了眼,看见他趴在她的枕边,指尖在缠绕她额前的碎发,似乎被她逮住了,他目光定在她脸上。
朦胧的月色映出他的眉眼,很寂静的复杂,在深思,做什么决定前的深思。
她觉得像做梦,重重闭上眼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像彻底疲惫之后的舒适,过于舒适的睡眠总让人做梦,她再次做了关于李追玦的梦。
一个让人尴尬又羞愧的梦。
起初梦里的她感觉到有些痒,模糊地睁眼,看见靠得很近的李追玦,他压近,唇贴了贴她脸颊。
很冰凉,触感很真实。
他动作停住,视线跟她对上,些许谨慎的试探,眼底的光在飘。
她凝了眉闭上眼睛,心里在想:怎么做这种梦!?
紧接着,冰凉小心翼翼地贴在她唇上,她震惊后倏尔睁眼,直接触碰他眼底的光,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没动。
气氛凝滞了片刻,他垂下眼遮掩眼底暗淡的神色,轻轻离开她。
她惊恐地一抖,死死闭上眼睛——靠!怎么做梦跟李追玦亲上了?怎么能对身边的人做这种梦?醒来之后怎么面对他!
肯定是折纸的时候魑那一幕,还有刚刚他替她清楚丹毒,给了她心理暗示。
可是太尴尬了!难道她对李追玦已经生起非分之想?
梦里的她又羞又恼,忍不住侧身避开他,双手羞愤欲绝地捂着脸。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捂脸的指尖,她心里哀嚎一声,感觉脸红到耳朵上,谁知道他又去亲吻她的耳尖,很轻很轻,怕惊动她的力度。
佟因心跳如雷,她想醒过来——
再不醒过来,她怕她会在梦里对李追玦做出什么禽兽般的行径!
她快坚持不住了!
第27章 吃糖
清晨的太阳还在云中躲躲藏藏的时候,周巫听见了敲门声。
如今他听到这声音,即便是青天白日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青白着脸,顶着眼底的乌青,去打开院子的木门,看见夫诸的脸时,他条件反射地飞快把门关上!
但是晚了,夫诸轻而易举把门卡住。
夫诸顶着一张杀神般的脸无声地隔着门缝望着他。
周巫无可奈何,把门彻底打开,门开后他才看见街道的盛况,如山堆砌的木箱放在他的门口,夫诸身后跟了一众随侍,声势浩大。
街道挤满了围观的村民,个个木然着脸盯他。
“什么事?”周巫勉强维持着客气。
夫诸对着他笑了一下,把他笑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夫诸朝身后挥挥手,那一个个木箱子齐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霎时间议论声四起。
周巫傻了。
什么意思?
夫诸凑到周巫耳边,用只有互相能听清楚的低声:“庙主说,看来你养大因因的份上,留你一条狗命,这些钱是因因欠你的,十倍奉还。”
周巫神情凝固,嘴角紧绷,没吭声。
夫诸见状无声冷笑,又忽然扬声道:
“庙主说了,村子里规则变动,要清洗掉一半人的任务交给你,好好按照名单执行,这些就是任务的奖励。”
说完,不给周巫询问的机会,扭头便消失在人海中,随侍们一拥而上,把一箱箱钱财送到周巫家中。
周巫满脸惊愕,没反应过来便被汹涌的人海淹没——
“什么规则!?”
“清洗哪一半人?你说清楚!”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别老子装!钱都送你家了,你……”
惊慌愤怒的人们恨不得把什么都不肯透露的周巫撕碎。
……
佟因望着李追玦,他也望着她,气氛一片尴尬。
主要是佟因自己尴尬,她左手搓右手,又右手搓左手,闷声闷气道:“还是我自己吃吧……”
李追玦手指端着碗,干干净净地垂眼:“你生病。”
“已经好了……”
佟因看见他就想起昨晚那个梦,太真实,那种冰凉心跳的感觉,他的唇的触感、形状,让她面红耳赤。
以至于醒来后一见到李追玦,立马羞愤欲绝。
艹!她居然在梦里意/淫他,太不是人了!
她想重新钻被子里,但是现实不允许,只能故作镇定地把他手里的碗接过来:“真的好了,我能自己喝。”
因为心虚,她直接用勺子喂了两大口,然后……在咽下和吐回去之间,她迟疑了整整三秒的时间。
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这鸡汤也太咸了吧……”佟因把脸皱成一团,不是一般的咸,她从来没喝过咸到辣喉咙的鸡汤,连咽下都需要勇气。
“咸?”他迷茫。
“盐下多了!”佟因说完看他如坠云雾的表情,忽然生出一种猜测,“不会是……庙主做的?”
他斜眼过来,很平静地点头:“嗯。”
佟因:“……”
庙主亲自下厨,可这真的让人无福消受,喝完可能会直接肾衰竭。
她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他接过她手里的碗,拿起勺子便往嘴里送。
佟因吓到了,连忙按着他的手:“太咸了,还是别喝!”
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勺子她喝过,现在他再喝,那不是……间接接吻吗!
就在她走神的这一瞬,李追玦已经避开她的手,她眼睁睁看着他抿着勺子喝了一口,然后抬眼凝视她。
平静的迷惑。
佟因:“……”
她在想,可能他的认知里,没有与异性同用一个餐具约等于接吻的概念……吧。
毕竟他从来不用吃饭。
“庙主不是不吃东西?”她意乱地扯开话题。
“嗯,”他沉默片刻,忽然问,“炸鸡,是什么味道?”
“咸的。”
“还有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佟因一时半会没理解,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酸甜苦辣咸,人间五味。”
他仿佛捉住了什么重点,“什么东西是甜?”
佟因:“糖是甜的。”
“让我试试。”他很认真,像科学家在准备做某种实验。
佟因觉得他表情很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他注意到,平静地回视她,忽然拉了她的手带她下床。
“糖在哪。”
他往厨房走去。
以往他拉着她,一切都很纯情,他气质太干净,她也心无旁骛,没有多余心思。
可经过昨晚的梦后,佟因感觉他的手烫了她一下,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悄悄看他轻抿的唇,顺着唇往下,掠过线条利落的下颌角,游移到他的喉结,再往下——
都是成年人了,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不该浮现的画面……
不能再看了!
佟因的脸不可控制地发烫,她抽出手,道:“晚……晚点让你尝,我有点事……”
几乎落荒而逃,她能感觉到李追玦站在原地凝视着,安静又空茫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
她快步来到河边,捞两把清水洗脸,把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一盆冷水浇灭。
太难熬了……
想到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两百多岁能当她爷爷辈,却对感情这方面十分无知的李追玦,她深深谴责自己变态。
又捞了两把清凉的河水洗脸,冷静下来才注意到不远处坐着人。
她扭头看过去,碰上一道阴冷的目光。
“原来你住在这。”
沈沛儿坐在河边,两条恢复肌肉的腿挂在河岸上,手里捧着一抔水。
身上脏乱,面容枯槁头发蜡黄,明显流落街边一段日子。
佟因静了静,便明白沈沛儿如今的情况,沈从死后大概是她那个叔叔当家,把她赶了出来。
她没回答沈沛儿的话,不用想,这人肯定也跟何温年一样恨她。
“何温年死了,你知道吗?被你害死的,他死的时候在诅咒你,咒你永世不得超生,一辈子倒霉。”
沈沛儿冷冰冰地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佟因很平静地站起来俯视沈沛儿,她早就猜到何温年的下场,“他活该。”
杀人者人恒杀之。
“那我呢,我也活该?不是说你跟李追玦是仇人所以不肯帮我?现在又是什么?你的仇人帮你,还替你杀了何温年?真有趣。”
沈沛儿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看到我现在的下场,你心里是不是在暗爽,你高兴了?我沦落街头吃草根,与狗抢食,人人可欺,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佟因皱眉,“你的下场也不是我导致的。”
“就是你!你当时若是替我跟李庙主说一句好话,我不至于这个下场,就是你导致的,你有良心吗,晚上睡得着吗?要是某一天我横尸街头,也是你害的,佟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