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给孟季家里人写遗书。
免得她完成任务,回归十三年后,留下这具孟季的尸体,吓到他们。
因为兴致好,情绪高,宁纾茶不思、饭不想,就是憧憬着死。
季武子本是担心她,可是随着晋国攻来,他不得不强打精神,排兵布阵,与对面不知来历的新晋军神斗智斗勇,再没了精力去管妹妹。
几轮攻势下来,季氏丢了几座防御,抵抗越发辛苦起来。
终于在季氏覆亡,季武子彻底疯魔之前,宁纾叫出了系统。
“我完成了任务。”她喜滋滋地说:“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
系统发出了一阵电流声后:“任务尚未成功。”
“怎么没成功?!”宁纾不服:“他说他爱我。”
系统又是一阵电流,继而质问:“他真这么说?他不是只亲了你一下么?”
“是一个意思呀!”宁纾不服抗辩:“我问他爱不爱孟季?他亲了她,不就是回答吗?”
“按照规则,这样不行。”系统直接戳破宁纾的不服气:“必须,他说他爱你。”
宁纾气鼓鼓,她觉得系统果然是鬼,是会骗人的!
“梁樾走了,我任务没法做了。”宁纾出言讽刺:“失败的原因是你没说清楚。所以你要补一次机会给我。”
系统再次神隐。
宁纾骂了系统一万遍不是人,自此真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想逃去宁国找梁樾,但是晋军围困季氏,根本出不去。
夜夜辗转反侧,人都憔悴了,看得曲各种心疼。
这样持续几天后,房门被猛烈地敲击。
一打开门就看见季武子和曲在外面。
“发,发生什么事了么?”
“好事!”季武子一脸惊羡:“孟季你的眼光真是好。”
那是,宁纾看着眼前这个高兴的季武子,莫名其妙:现在打得你灰头土脸的那个晋成将军,是她的夫君呢!但你一脸喜悦的干什么?
“王子樾解了季氏之围!” 劫后余生,季武子高兴得很:“宁国出兵了!晋国同意和谈。我们赢了!”
“王子樾?”宁纾不敢相信。
“和谈的使者马上入国。”季武子高兴地整个人一扫之前的晦气,“父亲不日也会赶来季氏。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宁纾望向远处,季氏坞堡外尚未弥散的硝烟,无法理解季武子口中的“赢”的意思。就是晋成表哥停手,不打你了,于是你赢了,他输了?
“王子樾真从宁国请到援军了?”宁纾还是挺吃惊的,那日晋军来袭,梁樾几人居然真的突破封锁,直抵宁国,带回援兵了。
依她对父王的理解,对于做好事,他是从无什么兴趣的。宁国愿意与晋国交恶,保全梁国。他怎么做到的?
第10章 痴汉
季武子再次证实了这个消息。
恶战将败之际,消兵和谈,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整个季氏陷入了劫后的狂欢中。
处处是祭拜淫寺邪神还愿的蠢夫愚妇。
再就是季氏宗族搞的那些拜祭祖先等活动。
几日下来,人人疲惫不堪,倒把这喜事的热情消散了大半。
只有宁纾一人郁郁寡欢。
一来是,任务毫无进展。二来是,她觉得这梁国也好,季氏也好,把个丧事当喜事办,实在是可怜又可笑。
根据她的猜想,就算是和谈,也是晋宁两国坐下来和谈,怎么分割梁国。梁国新的一年,税负必定非常沉重。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日,季氏迎来了家主季肥,并亲来迎亲的梁太子梁棠。
来的时候正当傍晚,烟霭凝聚,远处小山重叠,呈现出一派紫色。
绵绵春雨,如针如毛,把天上地下笼罩在朦胧中。不时有燕子飞过,把这片刚激烈大战过的地方赋予了新的生机。
等候家主与新姑爷的人群里,讨论激烈。
“开春就有雨,今年的收成一定很好!”
“是呀,是个好兆头。女君即将出嫁,晋国不打了,双喜临门呀!”
“若是今年能丰收,我讨个妾的钱就有了!”
“你家里的?”
“没死。我的妾被城头的石头不小心砸死了。所以……”
“我是儿子死了。不过我妻还年轻,今年收成好,明年就能再生一个。”
“希望今年雨水丰厚。地力肥沃。妻妾肚皮争气。”最后交谈的人,几乎都在祈祷这个。
宁纾看着欢快的人群,与及目所见的硝烟遗迹,忽地想起了梁樾临行前说的话。
人人皆有父母。父母将他们抱着背着长大,唯恐他们夭折。他们有什么错?要遭到这样的杀戮?
她原本以为在君王的野心,将领的名望之下,黔首不值一提。
但是,季氏这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此刻欢欢喜喜,似乎也把那些亡人不当一回事。
宁纾看着这些笑脸,没来由的觉得眼睛疼。她一定是被梁樾的歪理邪说给蛊惑了。明明这些最为平常,黔首、布衣自古以来只需服从生产、管束。就是这样。
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出现在大路上,由远及近。她赶紧将纷乱的情绪抛诸脑后,
宝马雕车,焚香细密,寺人侍女行动如流水,武士也是威武雄壮。远远的看,很是气派。
若单是梁棠迎亲,宁纾是不能来的。
但是这又是父亲还家,所以宁纾跟着季武子早早就在外门处等着了。
随着季肥与梁太子棠下车,季武子带着季氏全族跪迎太子梁棠,并家主季肥。
季肥红光满面,但是梁太子棠却是犹有愁容,似乎大病刚愈一般。
见礼后,梁棠目光不时流连在宁纾身上。
宁纾沉浸在自己的心事,没兴趣多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季肥与族人对这次晋国卑劣行径的几番交流之后,透露出一个消息——“宁国使节来都城时,王子樾也会跟着一起回来。”季肥抚须含笑:“王子樾于我季氏有恩,阿武,届时见了他,必要备一份厚礼赠予他。”
季武子赶紧答应。
他,竟然回来了!
我的天!宁纾简直是喜出望外!
眼睛都亮了!
宁国没有趁机扣下他做质子,父王,突然也这么好,宁纾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那么还有救!
她不用等死了!
跟在她身边的曲,更是是兴奋地抓住了宁纾的手。
与族人寒暄结束,季肥与梁棠自有宴饮。
宁纾回闺房。
这阵子因为系统不做人,以致宁纾心情很差,睡眠也很糟糕。好不容易得了个好消息,居然兴奋地更加睡不好,三更天了都没有困意。
她干脆不睡了,想着明日跟梁棠回都城,就能见到梁樾,她就无比兴奋。这回她一定一定要让他,亲口说他爱她!万不可再让系统钻了漏洞!
直到此刻,宁纾才有了与季氏全族一般的开心、兴奋。
曲凑过来:“女君早些安歇吧。”
“睡不着。”看到曲,宁纾忽地想起她给的那个符,正要找她聊聊那个国巫乩的事。却听,门外侍者禀报:“女君,太子殿下来访。”
梁太子?
宁纾皱了眉,这么晚,他找她做什么?
当即让曲出门传话:“很晚了。明日我会去拜访殿下的。”
梁棠听了话,也不强求,将一个匣子递给曲,笑道:“此物,请交予女君。”
曲捧了匣子,回房,递给宁纾。
宁纾打开一看,是一堆幼稚的画作,像是小孩画的。
这么厚的画,上面年代略久的绢帛已经泛黄。
画上人,寥寥几笔,有单人有多人。忍着狐疑,大略翻了翻,翻到后面,画风渐渐正常,笔法渐渐成熟,宁纾才看得出,是一个女童,再是一个少女为中心的趣事。无论是前期小小女童,还是后期的少女的神态却是跃然纸上。
“女君……”曲看着看着,讶然:“都是你。”
都是孟季?
宁纾也是讶然,手翻到最后一张,是一对少年夫妻,新娘是孟季,少年却是还未画全。
梁棠?
梁棠居然画了这么多孟季,宁纾有些颠覆心中所想了。
原来他并非全然为了季氏的权势,才要娶孟季。他居然这么在意孟季!可是孟季居然还背着他,勾搭梁樾!
真是,过分!
宁纾恨恨地想,但是她现在是孟季!
“孟季,我能见你么?‘’
梁棠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么个深情的人,大晚上地痴痴来,宁纾不由得有点怜惜他了。
可是她是来做任务的,对孟季的烂摊子可是没兴趣收拾。再者,这么个痴汉,大晚上的,她可不敢跟他共处一室。
还不如为了季氏权势,来的关系纯粹。
梁棠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等到曲出来,“女君见我了是吧?”说着就要进。
却见房内突然熄灯,漆黑一片。
曲的声音带着抱歉和害怕:“女君说她睡下了。明日会去拜见殿下。”
梁棠急了:“明日,有大夫和武子在如何能聊?趁此时他们酒醉,哎,女君看了画,也不肯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