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地又应下了,轮到谢瑜和冯彧时,这两位只客气地道谢,并没有多说一句,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不曾移开。
敬完酒,萧瑾如退下,萧恭才启口:“我这妹妹生性不羁,已经十八还不肯嫁人,这次回来,也是有心想跟她招位如意郎君。”
在坐之人面面相觑,这分明是要联姻的意思,有什么关系比联姻更加牢固的?
师荼、王瓒互看了一眼,这难道就是萧家帮他们的砝码?
谢瑜和冯彧也明白了,萧家明面上是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必须有一个让萧家安心的纽带。
现如今萧恭看着谢家的面子上给了师荼一脉这个机会,他们该怎么抓住?
冯彧看向师荼。唯有他知道,师荼心里还记挂着谁。
消息传回立政殿,元霄愣住了。
联姻这一段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萧恭此刻提出来,她却突然明白了原著里王瓒的想法。的确,只有师荼与萧瑾如成亲,才是最最稳妥的做法。
原著里师荼不答应,是因为谢瑶的存在,那现在谢瑶已经移情别恋了,师荼根本没有羁绊,他会同意么?
离其他人入京时间不过三天,如果他们不同意,自然有其他王侯争着来娶。
师荼身边有谁能留得住萧瑾如这只金丝雀?
冯彧?
这家伙好男色,指望不上。
桓煊?
那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直男,萧瑾如能看上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王瓒?
王瓒本是可以的……
元霄郁闷了,这么好一个人选竟然硬生生被她亲手毁了啊!
那么,就只剩下师荼了,萧瑾如属意的也是师荼。
师荼……
元霄心里突然乱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立政殿转圈圈。
萧府。
宴席结束,众人并没有散去,大家一起在萧府赏菊烤蟹。
萧瑾如亲手烤了一只大闸蟹送给师荼,师荼有些心不在焉,都没看是谁送的,接过便吃,蟹黄都吃完了,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这才发现萧瑾如还端着盘子站在他面前,而她只给了他一个人大闸蟹,这意思不言而喻……
蟹黄已经吃完了,总不能吐出来再还给她,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还是王瓒笑着打圆场,“萧姑娘,我也是客,能给我一只么?”
萧瑾如看萧恭,萧恭没说话,她便当默许了,也给王瓒烤了一只。
虽然她更想嫁给师荼,但一点不介意王瓒来增加她的身价。
王瓒是个心思明亮的人,他也不介意人家姑娘第一眼没看上他,只要最后喜欢的是他就行了。他还在琢磨着,头回见面萧瑾如揍他,莫不是因为萧伯父提的那个婚约?
她定是不同意这个婚约,所以才有了现在来选夫君的事。
如此一想也就全都明白了,那婚约他也没同意,不然早就被萧伯父给定下来了,但幸好,他来了上都,还有那样一段邂逅,他能改变对她的看法,相信她也能!
“师荼吃了萧瑾如亲手烤的大闸蟹?”
立政殿,元霄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
谢瑶不要师荼了,萧瑾如要他也好,有萧家二十万大军为后盾,就算以后再有突厥的兵祸,也有人帮他扛,他就不用中计,不用中毒,也不用英年早逝。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那么不痛快呢?
整整一天,她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怕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自己就算替代了别人的身份,但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该跟这个世界的人有真正的感情纠葛。
元霄坐在那里,竟是想得石化了。
常桂刚从上林苑回来,有些担心地问:“陛下怎么了?”
默默守了小皇帝一天的秦放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小皇帝跟前,蹲下身子,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叫悲伤的东西。
上都沦陷,生命被威胁,她也最多只是惶恐,即便被张家算计,她都是白眼一翻,六亲不认,什么事情都处理得条分缕析。
然而现在,她在悲伤。
因为萧家想招婿,摄政王去赴宴悲伤,因为摄政王吃了萧瑾如亲手烤的大闸蟹悲伤。
这种感情让秦放觉得很难受。
“陛下,臣陪您去吃花酒吧。”
元霄似回了神。
“臣付钱。”
下一秒小皇帝满血复活,跳起来就说走。
常桂:……
他只是打理了几日上林苑,为什么现在就跟不上小皇帝的步伐了?
明明,以前他才是小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
师荼从萧府回来,没有回昭阳殿,而是在立政殿外面徘徊到夜幕降临,都没有踏进去一步。回到昭阳殿,看着堆砌的奏折,一本也看不下去,坐了不到刻钟,起身就走。
他前脚刚走,王瓒便提着酒过来。今天他要好好跟师荼商量一下萧瑾如的归属问题。
“你家王爷呢?”
“出宫了。”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桓煊想了想,“最近王爷晚上都会出宫,有些时候戌时回来,有些时候子时也未必回来。”
这行径,是外面有女人了吧?
“他走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
王瓒赶紧往外追,萧恭今日这宴席,是在给萧瑾如招夫婿不假,但他也肯定知道萧瑾如中意的是师荼,而萧恭自己,从小就喜欢谢瑶,他未尝不是有意要拆开他们俩的。
如果师荼跟谢瑶故意表面装作没感情了,来蒙混其他人,而私下又卿卿我我,让萧家那两位知道了,萧家的威远军就别想能争取过来了。
王瓒紧追慢追的,结果都追出宫了也没看到师荼,站在宫门口,寻思着师荼会去哪儿?
谢家和师家都有废弃的老宅,他先往谢家跑了一趟,翻墙进去没找到人,又往师家跑了一趟,正好看到师荼从老宅大门出来,而且是一个人,王瓒稍稍安了心。
他本想打招呼的,却看到师荼并没有往宫城的方向走,于是默默岁尾在身后,直到进了平康坊。
平康坊?
再一转,转去了南风馆聚集的方向……
王瓒:……
已是上灯时分,也是平康坊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王瓒跟着师荼转了几个弯,一个不留神,人忽然不见了。
不见了,肯定是进那栋楼了啊。
王瓒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做梦他都想不到,自己相交几十年的兄弟竟然会跑去好男色……
这几天,师荼几乎逛遍了平康坊的秦楼楚馆,见过最美的花魁娘子,听过最柔媚的嗓音,看过最妖娆的舞蹈,却始终压不住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那个身影。
他觉得可能是性别的缘故,于是又开始跑南风馆,不管强壮的还是纤细的,不管高冷的还是温柔的,总找不到一个像小皇帝那样让他觉得恰到好处的。
“本王就不信了,还真掉这坑里爬不出来了!”
师荼看着面前的南风馆,这是最后一家他没来过的,毅然决然踏了进去。
“老鸨,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哥儿都叫过来!”
咦,这位不是传说中那位一夜能逛五家青楼的爷么?
传言他出手阔绰,还不会留宿,银子还给得哗哗的,今晚终于逛到我们家了?
可是,不巧得很,最好的已经被人挑了,但这生意断不能往外面赶的,所以老鸨赶紧将人招呼进最好的包间,叫来几个样貌技艺还不错的先侍候着。
“你们这里就只有这种货色?”真当他第一天逛青楼么?这么大的楼子,没两个顶尖儿的,哪里撑得住场子?
“这几位爷看不上眼,倒是有更好的,只是被另一位爷给包下了……”
“嘭!”一锭金子砸在桌子上,老鸨立刻眉开眼笑,捏着金子掂了掂,确定是真的,又放下来,故作姿态一翻。
“不是我们不想赚爷的金子,而是即便有金子,我也怕他们未必愿意过来,实在是那位爷太招人喜欢,别说我楼里的哥儿了,连其他客人想要去抢人的,此刻都在那边挪不动步……”
师荼眼睛一眯,“带我去看看。”
老鸨赶紧收起金子,“爷这边请!”
最里面的包间窗外围了很多人,窗户纸被捅破了一层又一层,一个个尽趴在上面看,时不时爆发出啧啧赞叹声。
“都给我噪起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卧槽,这声音……
师荼的脸刷地黑了一层。
“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
老鸨刚要说什么,师荼又是一锭金子砸过去,老鸨赶紧劝着将外面的人给清理干净了。
脸面还在噪,不仅有小皇帝的声音,还有各种乐器被砸得哐哐响的声音,很有节奏,但真的很叫人狂躁。
师荼猛吸了一口气,再一口气,视线从被抠破的窗户纸穿透去,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在手舞足蹈,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呐喊助威,简直一群群魔乱舞。
师荼抬起一脚就要踹门,门偏偏在这时开了。
秦放走出来,还将门小心翼翼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