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嘘——”
师荼听见王瓒进宫就有了防备,几乎第一时间赶到立政殿,连他也没料到,昨晚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王瓒还会如此冲动。
两人在屋顶趴了好一会儿,王瓒没找到人才气急败坏地离开。
师荼将元霄从屋顶提下来,上下打量,担忧道:“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元霄惊魂未定,“幸好朕跑得快!”
不就是揍了一顿么,至于这么不要命地往立政殿冲么?
“陛下为何听见王瓒来了就要跑?”难道是昨晚他们的谈话被她听见了?师荼还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呢,若真被她听见了,倒也好。
只是,突然的亲密接触,让他脸有些红,气息有点紧,不知道她会给自己什么答案,是不是也要像冯彧一样耍些手段才能得逞。
元霄也觉得没必要再瞒下去,昨天王瓒跟萧瑾如都见面了,这事吧,迟早是瞒不住的。
“就是啊那个,崇仁坊围剿那日,镇北侯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他被人揍了的事?”
师荼思绪迅速回笼,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是你干的?”
毕竟王瓒在马车上被揍,小皇帝根本就不该知道,除了当事人,还能有谁?
元霄有些委屈,“谁叫他用朕当诱饵的?还让秦放受了伤,朕向来睚眦必报,不揍回来这口气绝对咽不下!”
这的的确确是小皇帝的作风,如果小皇帝不换成女装,哪里逃得过那么多人的眼线?
“那你让萧瑾如画成那副模样……”师荼紧张得心口在抖,元霄却有点脸红,“你昨日看到她了?这不,萧瑾如老是找阿姐麻烦,朕就想着嫁祸给她,让他俩去斗么?”
“那你说眉眼画成那样就能讨我欢心,只是让她听话的借口?”
元霄点点头,知道真相的师荼眼泪差点流下来。
扶住额,撑住墙,身体在颤抖。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为什么会认为小皇帝会替他找个替身来应付他呢?小皇帝哪有那么聪明?
她若能真的明白自己心意,哪里需要他纠结这么久?
这个男人突然抽什么风?
元霄伸出食指,小心戳了戳笑得不能自已甚至有点癫狂的师荼。
“摄政王,你说朕要不去认个错?”
师荼守住笑,擦了一把眼角:“这种事,不认也无妨,他未必真的认得出是你。”
“那朕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或者每次见他都画个妆?那太麻烦了!”
“你是穿着女装揍的他,就算样貌像,他未必能认得出来,何况,那天,你的妆容跟平时素颜朝天时不一样……”
那天的小皇帝是特地勾了眉眼,点了泪痣的,刘海遮住了饱满的额头,有谁能够想到那样一个小姑娘会是九五之尊?
王瓒现在正不待见她,没必要再添一笔新仇。
元霄想来也是,自己那天能躲过那么多眼线,不就是因为女装和故意浓妆艳抹出来的不同风韵效果么?
王瓒就算见到她本尊也未必能想到一块儿去,最多觉得有些像罢了。
“还是摄政王聪明。”
师荼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发顶,这亲昵的举动,忽然唤醒了元霄的记忆。
元霄微微变了脸色:“摄政王,我们好像绝交了吧?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混蛋将她碰过的东西全都扔了,连银子都不要。
师荼低头看她,一张小脸都气鼓了,有些娇俏,又有些可爱,心里的欢喜从眼眸中泄露出来。
“陛下,我们和好吧?”
“要绝交也是你,要和好也是你,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女朋友都没带这么难哄的!
“那陛下想如何?”
“要不……”元霄眼珠子乱转,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放过师荼,“秋辞你可还记得?他似乎不太信任朕,他一身神力,世所罕见,宫学那些教习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训练,不如摄政王抽空去教教他?”
小皇帝都说明了前朝官员可以来宫学教课,报酬丰厚,但至今没一个人来,看来她是想利用自己替宫学立威。
“好!”
师荼答应得相当爽快。
昭阳殿,王瓒将桓煊堵在屋里谈人生。
“桓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五六年?还是……七八年?”桓煊眨巴眼。
“其实本侯也忘记多少年了,但这都不重要,你该知道,我是你们王爷生死与共的兄弟,是谁都不可取代的朋友。”
桓煊点点头,“我家王爷之外,我最佩服的就是镇北侯您!”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家王爷在汉州这些年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桓煊眨巴眼,竟然有人怀疑他家王爷对感情的忠贞?
“王爷从始至终都只喜欢长公主啊!”
“那他为何攻上上都,谢瑶都从皇后变成长公主了,身份上毫无阻碍,他俩怎么反而生分了?”
不是移情别恋他都不信!
“你好生想想,这些年,他是不是还将其他姑娘放在心上过?也许未必是喜欢,但一定对他很重要。”
“镇北侯这样一说,还真有一个,是一个仰慕他的部族姑娘,每天都会来营地纠缠王爷,当时正置跟吐谷浑打仗,王爷实在被缠得烦了,就说如果她能劫了吐谷浑后备粮草,就考虑跟她的婚事。”
“当时那种情况下,玄风军要去劫粮草都不可能,王爷就是要她知难而退,谁知道这个傻丫头还真带着自己部族的人跑去劫粮草,全军覆没不说,尸体还被挂在城楼上暴尸三日。
“王爷一气之下,发兵攻城,一路拿下六座城池,直打到吐谷浑的老巢伏俟城,吐谷浑王不得不向大齐称臣投降,这事才算揭过去。”
原来师荼最大的战功竟然是因为这个缘由。
王瓒还真不知道。
“那那位姑娘跟现在的小皇帝可有相似之处?”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怎么相似?”桓煊不明所以。
“我是指体形外貌。”
桓煊好生想了想,“好像是有点相似,那姑娘的身板跟小皇帝的确有点像,尤其是胸部,特别坦荡……”
我特么问的是这个么?
“脸呢?”
“都是那种好看的,眼睛大大的,像会说话一样。”
以他的智慧也就只能找到这些相似处了。
但这话在王瓒听来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师荼突然对小皇帝不恨了,反而还喜欢上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对那位姑娘的愧疚?
而小皇帝也恰好是利用了这一点,迷惑了师荼。
一定是这样的!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当初你家王爷攻破上都,却没立即处置小皇帝?”
“好像是王丞相……”
“以你家王爷的脾气,就算文武百官真的以死相逼,他也不可能放了小皇帝,我要其他原因。”
今天的镇北侯好难应付,桓煊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如果要说其他原因的话,应该是小皇帝突然向王爷表白了,说什么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把王爷膈应得够呛,在昭阳殿磨了好些时日的剑……”
王瓒总算是搞明白了,果然是小皇帝处心积虑设计的圈套。
为了保命,他竟然能不惜自己的名声,不计代价,做到这种地步,光是这份心机和魄力,只怕就没几个人比得上。
能镇得住师荼和谢瑶,那已经不是一般厉害能形容了,连锦华宫的老妖婆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他的道行,怕是被所有人都低估了。
对手越厉害,王瓒就越是冷静沉稳。不就是利用自己的样貌迷惑师荼么,那好,我就看看你到底长成啥样,届时再找一个样貌像的,好好调、教调、教,还怕把师荼掰不回来?
想好釜底抽薪之计,王瓒准备找机会去跟小皇帝好生谈谈。
王瓒特地找师荼上朝不能脱身的时间入宫。
出门时,正好碰到萧瑾如的马车,萧瑾如撩开帘子,跟他打招呼说:“今日正好得闲,镇北侯不是说要请我去醉仙居吃酒么?”
王瓒翻身上马,“今儿个我有事,改日。”说罢拱手一揖,策马往宫城方向而去。
萧瑾如撩帘子的纤纤玉手僵硬了好久才收回来,王瓒怎么突然这么冷漠?该不会是昨日她说的那些话太过无情了吧?
男人果然还是得哄着点的。
萧瑾如的马车离开镇北侯府不久,突然街上蹿出来几个人,马车刹车不及时,撞到为首那名富家公子。
“哎哟哟!马车撞人了!”
对方的声音好不大声,萧瑾如吓了一跳,赶紧下车询问,那公子被扶起来,见她生得如此好看,顿时起了歹念。
“姑娘撞了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钱么?小红,给他!”
随行侍婢赶紧掏出钱袋,给了对方一锭银子。
对方掂了掂,却色眯眯地看着萧瑾如,说道:“银子,爷有的是,爷就是缺个美人,不如,姑娘以身相许,这件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不然,闹到官府,说你纵车伤人,有损你姑娘家的名节,你说呢?”
萧瑾如长这么大,向来都是别人怕她的份儿,何时受过这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