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搞越错综复杂,叶大人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唉声叹气道:“那孙姑娘又是谁的孩子啊。”
“这个问题,婢子可以回答。”堂下一人上前,罗裙素钗,分明是个丫鬟打扮。
丫鬟不知为何向孙榭欠身,并不是对尊贵者的恭敬,而像一种道歉。然后她缓缓而述。
“婢子贱名齐阮,我自小生于西域都护府,若没有那些事情,本不会沦落至此。都护府被灭族,幸得恩人相救,婢子侥幸逃过一命,恩人姓谢名沐,也就是这位白亚元的亲爹。”
齐阮湊前,将头顶的刘海掀开方便谢暮白看见面貌,忐忑不安道:“不知道谢公子可还记得婢子?”
“幼年的事自从生过一场大病后实在记不清了,不过看你委实有些眼熟。”谢暮白回答得滴水不漏,现在的情况他不能承认自己有记忆,不然很多逻辑都会不自然,比如正因为幼年记忆缺失才没有找到家门,才能与那个在谢家生活了多年的闺阁女子划开区分。
幼年的记忆怎么可能轻易忘却,他可以确定父亲曾经收养过许多战时遗孤,而且对于其中一个女孩很是亲厚,父亲常称呼女孩为阿阮,看来父亲无声无息做了许多事情。
“孙姑娘,其实真正占了你的身份的人是婢子才对。因着无知村妇的一点贪念,我与你调换了身份背景,享受了几年福气之后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没有两年继续颠沛流离,最终流落到永同侯府当奴婢任人打骂出气,或许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自袖子拿出一支金钗,齐阮摩挲了许久,似有不舍,最终将钗子塞在孙榭手中,终于泪光点点,“这个与你手中的一直是一对,合起来是母亲的闺名,以前母亲……”
她顿了顿,立时改口,“你母亲常念叨丢失的那一只,本来想要留给她的女儿当嫁妆压箱底,只有一支反而不伦不类。”
如今公堂上下,最吃惊的不是无所事事围观的吃瓜群众,也不是真假千金案的几位主要涉及人员,而是原先凑个热闹瞧瞧的房公公。
太后本就对皇帝下旨诛杀淑妃母家的事不满,如今尚有血脉遗世,少不得是对太后的一种慰藉,只是带回来的有一真一俩两位千金……
房公公头疼啊。
宫里的人浩浩荡荡准备离开,少了来自上头的监视,大理寺卿十分愉快地与师爷商量和着稀泥好交差。
踌躇了许久,孙榭放开胆子向谢暮白询问:“谢公子,九年前你是不是曾去过一户农家讨水喝?”
谢暮白难得地瞄了眼孙榭再次收回目光,没有回答。
孙榭激动道:“是我啊,我是小小啊,小哥哥你不记得了吗,你曾帮过我的。”
神色不带一丝动容,谢暮白在旁坐下查看供词,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房公公在侧提醒该进宫了,孙榭最终失望而去。
一抬眼,谢暮白拧眉,“你挤眉弄眼地干什么?”
白栀转动眼珠子,失笑道:“谢公子果然玉树临风,小小年纪就认识不少女孩子。”
一指戳在少女额头上,谢暮白整个人状态松弛下来,有了心情同她玩笑,“你这壶醋喝得有点早。”
作者有话要说: 房公公OS:听说永安侯府的房子塌了,所以我来看看热闹,结果看着看着却发现塌的是我家房子。
第56章
随意地伸个懒腰,谢暮白打打哈欠,“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正在翻看宗卷的叶大人随即表示:“自然可以,既然查清这位姑娘不是蓄意冒充,假冒之罪乃子虚乌有,本官这就当堂释放。”
叶大人清咳一声:“至于毕云,身为护卫未做到尽忠职守,身为士兵历年来未回军营上阵杀敌,于国于主实在有愧。”
不约而同地,白栀与叶大人都看向谢暮白,见他神色未有不悦,反而向毕云深深行了个拜礼,郑重道:“这些年多谢毕叔叔一直在外寻我,我知你并不是畏罪潜逃,只是怕我漂泊不定才不返京,于情于理,你该受这一拜。”
毕云擦擦老泪,颤着声张口:“是属下办事不力,致使主子流落天涯,如今能在公堂之上帮到主子一臂之力,乃是属下应该做的。”
提到上京与家人分散之事,谢暮白眸色难免黯淡,“这些意外种种,岂是身在局中的人可以预料。人心叵测,最对不起我们的乃是设局之人,何必将设计者的罪过怪在自己身上,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既已明白他的态度,叶大人当即推锅表示:“如今毕云户帖还在兵籍,他的案卷本官会转交到兵部,由兵部尚书宋大人处理。”
永安侯与兵部尚书交情不错,大理寺卿这番暗示地很明显,再者也有自己的私心,就算宋大人真的从重处罚毕云,也不关他的事。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谢暮白带着白栀迈出大理寺的门槛,抬眼只看阴云密布,晴天只来了不到半日时光。
秋风起,落叶似飞花扑面,白栀以袖遮挡吹来的叶子,不由呆呆出神,树叶尚知落叶归根,如今真相大白,她却不知自己身归何处。
谢暮白敲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我可是要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了。”抬头望天,白栀微笑,还好自己的奴籍已经消了,就算查明她不是谢府的姑娘,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将她又划回奴籍。
“胡思乱想。”
不假思索地拉过白栀的手心,谢暮白牵着她就走,步子走得很轻快,白栀跟在他后面跑了两三步才跟上,“我们要去哪啊,你不回去了吗?”
“傻瓜,自然是回家了。”
处理完后续的程序,谢郁离方才从大理寺出来,其实这些东西无关紧要,只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想将出去的时间延后再延后。拜别好诸位大人,谢郁离见门外已有雨珠似落不落,门房连忙送上一把油纸伞,恭恭敬敬送他出门。
走了没几步,雨水果然淅沥而来,撑起纸伞,谢郁离想,山雨已至。
他轻轻启唇:“原来,你不是谢二姑娘。”
所指之人,意味不明,像极了这场不知何时结束的晦暗风雨。
——
出乎白栀意料,谢暮白没有带她回侯府,反而领着她拐到一处胡同里,轻敲宅院木门铜环,来人从内打开门闩,见到谢暮白后第一句话便是:“回来啦,巡街结束了吧。”
“不知,但我今日带了一个人给你瞧瞧。”将身后的少女推出来,谢暮白面带微笑。
房子的主人仔细端详白栀面容,像是难以置信般,声音隐约带着激动,“你是……你是小栀……爹爹终于找到你了。”
白栀回头看了眼谢暮白,询问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经过他们的叙述,白栀理清思路。
说来话长。
自从敦煌白氏吃了被抄家的西域都护的挂漏后,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家底元气大伤,在本地势力大不如前,有不少旁系子弟便商议自谋出路,白栀的爹爹便是其中之一。
听说江南风水养人,看惯了塞外苦寒的白浔自然心生向往,于是带着年幼的女儿迁移异地,移风易俗。只是白栀在本家出生,所以身上的纹身从出生就有。
如此过了些许年,皇帝降下恩旨,准许白氏入朝为官,要知商户原是没办法考取功名入仕的,这于白浔实在是个好消息,他本就对于读书的兴趣大于行商,打算上京试上一试。
可女儿正是半大不大的时候,白浔舍不得女儿早嫁,索性带了她一同入京,就算名落孙山,他也得在京城里面扎根,为自己和女儿谋份好前程。
奈何天意弄人,在进城之时因着自己的户帖与敦煌白氏有些渊源,与守城门卫掰扯许久,又送了一沓银票,终得进去,找了间客栈打点好一切。白浔女儿一路自江南而上感染些许风寒,歇在城门外的驿馆,待白浔返回去寻女儿时早已不见踪影,听闻户部的人曾按例搜查可疑人员,他又急忙赶到户部,可却没有查到女儿行踪。
如此失魂落魄地过了几个月,白浔浑然忘却自己为何来此,身上盘缠耗光大半,如果折返江南,女儿尚未找到如何忍心,可若依旧参加科考,又觉得对不起她。
两难之下,白浔还是选择留在京城继续寻找女儿下落,又做回了自己行商的老本行,曾一同投宿的几个书生相处下来成了朋友,偶尔会带其他人照顾生意。
这一天如旧开张,朋友问他找到了没,白浔摇头,朋友不落忍,劝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再担心忧烦又如何?她终究是个丫头,继承不了香火,不若纳房小的添个小子,等小子大了,隔三差五为她案前上香添油,便算对得起她了。”
向来好脾气的白浔难得有些愠怒:“是丫头又如何,那亦是我辛辛苦苦十几年养大的,如今可好,养着养着连她到了哪出都未知晓,如今叫为父心安。”
朋友急忙劝慰:“好好好,我再也不说这话了,我嘴笨,这话不该乱说。这不是带了今年一同科考的学子么,多些人脉就多些希望。我记得你女儿叫栀儿对吧,还请在座的各位多多留意,白先生必然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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