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的是拔刀之声,捕快头大声发问。
“前面之人因何拦路?”
“我来赴约。”
匆匆而来的少年驾马同马车并行,与车内的人四目相对,说好了的今天见面,你不来见我,那我便赶来见你。
“谢二姑娘,这?”捕快头子小声询问,未婚女子与外男同行好像不妥。
“别废话了,亲朋同行者减三等罚对吧,第一,我是她的表兄,我有资格管她,第二,车里的那个,你敢自己独自应付,可千万小心表兄的马鞭。”
语气明显带着威胁,谢暮白故意挥了挥手中马鞭,眼光快速地扫了下身边最近的两个捕快,意思不言而喻。白栀相信他做的出来打伤府衙人员这种事,一旦抗下重则罪名就是藐视官府,忙点头应允谢暮白留下。
将刀收鞘,捕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谢姑娘的表兄实在彪悍,那么可人的女孩子家也敢抽她马鞭,看样子好似郎有情妾有意,这表兄可要收收脾气,提防女孩子被别人拐跑。
重逢那天,白栀曾听茶客提及,白亚元出自敦煌白氏,而谢三夫人亦姓白,可三夫人嫁给谢三之前家族应该还没困顿,为何一个大家族出来的女子竟然成了歌姬,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可又有些什么在逐渐清晰。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他能赴约见她,早就是最好的欢喜。
“表兄。”白栀干干脆脆地称呼了一声。
“表妹好。”谢暮白好心情地应答。
谢郁离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察觉到了谢郁离的状态不对,白栀明白他不是蠢人,定然知道谢暮白乃是男扮女装,而且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肯定有所图谋。现在棋错一着满盘皆落索,他选择暂时按兵不动没有予以揭穿,只是心里早已洞悉自己与谢暮白关系匪浅,毕竟自己并未对男子的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意外。
白栀忍不住小小声询问:“你真的要放弃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切和我同行?”
不明所以的听众即使听到了也只会以为她问的是功名利禄。
“怎么可能,”谢暮白哼了一声,满是不屑,他长笑出声:“小爷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麻烦表妹一会到了公堂上好好为自己辩解,我相信你是世间最最善良的好姑娘。不管你是谢家的二姑娘,还是哪里来的傻姑娘,从始至终,只有你有资格当我的表妹。”
“好。”白栀亦信他。
一路上的欢快与喜悦,终究要被越发靠近的府衙吞没,捕头先请谢暮白与谢郁离进书房验明身份,白栀则在外等候片刻,目地是为了防止亲友串通为作假。
“好好待着,不要乱跑乱想。”谢暮白叮嘱一番,先一步进了书房。
待他走后,谢郁离带着沉重的脸色对白栀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弄什么把戏,但这次不是游戏,稍有答错便是万劫不复,皇宫里的那位虎视眈眈,府里的人狼狈为奸,你若三番两次改变身份,早晚引起他们注意。”
“现在已经注意到了啊。”
“还不晚,只要你听我的,认死了你就是永安侯府二姑娘,一切有我。”谢郁离勉强扯出笑容,安慰白栀,“听好了,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暗示地很明显了,其实谢郁离与女主不是堂兄妹,审核菌手下留情啊。
第54章
“我竟不知,永安侯府的四公子还有如此兄妹情深的一面。”谢暮白从书房里面出来,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怀竹亦不知,原来堂堂七尺男儿竟能藏于玉绣闺阁,真是可歌可叹。”谢郁离回答地绵里藏针。
出乎意料地,谢暮白没有一丝动怒,口中轻飘飘道:“哼,你不必激我,十几年的戏都演过来了,你真的以为我一激便怒愚钝不堪?”
他继而走向白栀,盯了她许久,盯得她头皮发麻,谢暮白忽而笑了,“不要怕,到时候你就把自己是如何到京城成为官奴,然后被人认作谢二姑娘的事说清楚就行了。”
他补充道:“一切有我。”
谢郁离微微摇头,不赞同谢暮白的处事方法。
“事关她的性命,这次不是从前,为何你总要替她擅自做决定,白栀已经不是你的丫鬟,应当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听谁的?”谢暮白平淡而问。
谢郁离眼含期许。
凑到谢暮白面前,白栀歪头,反问:“你说呢?”
即使早已猜到答案,谢郁离依旧想要劝说白栀,谢暮白阻拦他的视线,冷笑道:“恐怕这次一直强迫她听话的是你吧,如果你改变不了人家的想法,就不必勉强人家做出决定。”
眼看二人争执不下,白栀连忙提醒还有一个要验明身份,总算把他们分了开来。
待到谢郁离出来,一切差不多准备就绪,大理寺准备审案。
按照流程,首先要请案件苦主说秘密案情,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命人将孙榭带了过来。
“民女孙氏,单名一个榭字,乃乐城人氏。状告的是永安侯府二姑娘蓄意冒充民女意图不轨,此外还状告永安侯府不分是非苛待血亲。”
孙榭的措词与之前差不了多少,眼泪只多不少,叫人看了心生可怜,一个柔弱女子敢状告堂堂侯府越发彰显勇气可嘉。
“那你可有证据?”
“证据便在民女怀中。”孙榭从衣襟拿出一块包裹和一支金钗。包裹上面果然绣了“榭”字,存放多年,字体的金线松松散散,连带着字体失去原本的秀气,整个方方正正向外扩延。
事关重大,大理寺卿也怀疑过诬告的可能性,毕竟布料这种东西本就是女子用来存放当嫁妆的,女子本就常绣自己名字里其中一个在贴身物品上,也许是孙榭小时候绣的未可知。
重要的是那金钗,孙榭言自己长在农家,金线或许可以弄到,钗子可是要用一块沉甸甸的金子请能工巧匠制成,最终能留下打磨地不到一半,孙榭如何能弄来,也许真是那贵妇留下的。
那么就间接印证贵妇曾留宿孙榭父母家,孙榭母亲有可能调换婴儿。
大理寺卿拂手,示意主簿将金钗给一旁观看的房公公,房公公曾受命于造坊司专门给各宫妃子掌管饰品衣物,对于纺织绣品和头饰极为拿手。
将布匹扫了一眼,房公公不以为意,算不上极好的料子。端端拿起金钗,他眼睛直接呆了,“瞧这模样像是官造之物,待我翻翻造坊司往年图册。”
将陈年的图册翻了又翻,房公公指着上面一页仔细阅读,原来这等样式的珠宝饰品原是配套,都是要御赐给朝中一品诰命夫人的。
房公公提议:“看来孙榭姑娘所言非虚,既然如此,还得请谢二姑娘上堂当面对证了。”
大理寺卿擦擦额头虚汗,房公公他是说得轻松,然而世家大族的女子轻易不上公堂,就算有例外,那也是身边丫鬟上去口述。看宫里的架势,势必要谢栀颜亲自出面,永安侯府不能对宫里不敬,可叫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如何断绝真假。
如若谢栀颜为真,势必得罪永安侯,早有听闻谢老太爷最为疼爱早逝三子的孤女,如今宝贝疙瘩去了公堂受委屈,说不定怎么吃挂落。如若孙榭为真,那就更不得了,直接打了侯府的脸,外面定会嗤笑侯府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女儿,失去的面子能从谁身上找,还不是他的。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怎么,叶大人可是有发现什么线索,所以暂时不必请谢二姑娘了?”房公公挑眉。
“没有没有,只是看茶的仆人不怎么好使唤,我去叫他们给公公添点香茗。”叶大人匆匆应付,面含苦色地宣了白栀上堂问话。
叶大人问:“想必你就是谢二姑娘?”
“谢栀颜见过诸位。”
将右手搭在左手向前平移,白栀颔首稽礼。
“想来谢姑娘应该知道此行所为何事,也明白若没有有力的证据,必不会请你上前堂,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是何物?”
主簿将证物与房公公证词拿来给她细看,白栀面容平静不见慌乱。
叶大人看她胸有成竹,不由得问:“谢姑娘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证物?”
“并无,祖父找我回来时只言我是谢家血脉。”白栀摇头。
还未等叶大人继续问话,孙榭迫不及待从地上起身,眼睛仿若红成兔子,“这位姑娘,你是想说我的东西都是蓄意谋造对么?”
“我从未如此说过,”白栀有点不解,“且我没有证物,于你的胜算不是更大?孙姑娘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说呢?”孙榭作瑟瑟发抖状,“我虽然长于农户,却不是不读诗书的蠢物,荣华富贵十多年,换谁能轻易舍弃,我就算加强些防备也是该的。”
“你是想说我要害你?”白栀仔细斟酌一字一句,置之一笑,“我还担心孙姑娘要是真的,恢复身份后会不会报复呢。”
只见孙榭顿时悲跄,“你抢走了我原有的人生,竟还倒打一耙,真是不可理喻。”
说罢,孙榭拉开衣袖露出手臂上道道伤疤,“这便是那个女人从小打的痕迹,而这些原本是你该受的,你占有了我的一切,却如此理直气壮,不就是深知因为永安侯府担心流落民间的姑娘回府有损声誉么?如今我偏要连着侯府一起告,就算拼着侯府姑娘的位置不要,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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