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可省心多了,日后还不用操烦跟苏家一族打交道。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不错……
她那时就这般想,也就站在一旁暗自出神。
然后就险些被王元娘尖利的声音刺破了耳膜,她坚决拒绝,字字泣血:“我不愿意!我要与顾二郎解了昏约!我才不会下嫁给一个被赶出家门之人!”
这声音尖利的,跟郭五娘有得一拼。
心神的煎熬让她脸色蜡黄,发丝干枯,看上去像被这段时间的禁足耗干了她的心气,这会惊闻噩耗更是状若疯癫,被贴身婢女搀扶着,摇摇欲坠。
“住口!”王三郎拧着眉,回身喝令道。
然后他才继续与来使交涉,总归是送走了来使,也替王元娘答应下解了昏约。
送走了来使,王三郎也只冷冷地撂下一句:“元娘既然拒了顾家,日后为父会为你寻个京外的世家,由不得你再挑三拣四。”
旁观的王沅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面带失落地离去。
其实也好理解,他本人便是自认对发妻情深义重,为之不惜自我放逐。
若否,早就借着乐阳长公主的东风,在朝堂上大展宏图,又何苦在别院里,青灯冷册相伴,如此十数年。
白白耗费了大好的时光,不过三十余岁,他的发间已是有了银丝,跟那位崔家郎君比起来,逊色的不是一丝半点。
可偏偏他与发妻唯一的女儿,今日因着男方的落魄,毅然决然地选择退亲。
更不必说,旧日里王元娘表现得对顾二郎喜爱非凡的种种,如此对比,可谓是惨烈,让他怀疑起了她的动机。
元娘若是心悦顾二郎,因他落魄而毁约,其人品可见一斑,若否,她不惜争抢,又是为何,不外乎与自家姊妹别苗头而已。
这般不堪的猜想,让王三郎心下一窒,瞬间暴怒又瞬间冷静,接着便归于一片虚无。
最后只是漠然离去。
见王三郎离去,王沅也就移了步,如今王元娘只剩离京远嫁这一条路,日后艰辛想来不必多言,何必看这个热闹。
这个瓜,一点也不香甜,都恰烂了。
原以为她对顾二郎还是真爱呢,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不过她也没落井下石地嘲讽两句,一来太无聊,二来,她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每个人选择的方式都是合理,没必要相互理解。
回神只是一瞬间,王沅很快将目光又落回不远处正在拉拉扯扯的两人身上。
离了顾家,顾二郎看上去倒比前些时日还精神些,颇有几分她初见他时的风采。
还是一身素衣,风仪依旧,身后的随从驾着车,拉的显然是些行礼物事。
郭五娘也还是一身红,仿佛自顾家宴会上王沅穿了一身红之后,近几次见她,就没有她不穿红的时候。
“顾郎,我不在意的,你便让我跟在你身边可好?”
泫然欲泣的小娘子扯着郎君的衣袖,细白的手指死死地攥住,娇娇弱弱地说着自己的决心。
“顾郎若是不答应,我也会一直跟着,顾郎也看看我可好?”
“只有我,只有我才会一直盼着顾郎……”
被扯住的顾二郎也已经习惯了,毕竟都被扯住无数回,他离了顾府,心中没有了挂碍,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顾府也并未赶尽杀绝,他的物件体己尽可以带走。衣食无忧也是有的,他就打算出门继续游历,寄情于山水之间,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所以这会他好声好气地劝说道:“郭娘子,顾某一介布衣,此去非是易途,何苦如此?”
“郭娘子年纪尚幼,日后郭相公想必会为你择一佳婿,世家贵子,人才风流者,大有人在,实不必被顾某这一叶障了目,还是快些归家去吧。”
“不,我偏要如此!”
好说歹说,都不曾说动顾二郎,郭五娘犯了性子,红红的眼圈里满是坚定之色,“终有一日,我会打动顾郎的!”
低头望着与阿沅有几分相似的眸子,露出了前世里一样倔强的神色,顾二郎突然恍惚,回过神来,就大力扯开了袖袍,语气冷淡了许多。
“郭娘子还请自便。”
偏偏被对方当做了默许之意,欢欢喜喜地招呼着身后随从的车架,跟上顾二郎的车队,居然就这么跟着去了。
当事人心烦意乱,也就没看见人群里的王沅。
不过眼前这一幕,还是看得王沅目瞪口呆,聘则为妻奔为妾,郭五娘可真是够狠,对自己也够心狠。
如此孤注一掷,若是最后顾二郎都不愿娶她,那可就不太好过了。
竟是连郭相公也奈何她不得吗?都不派人管管?
“郡主是否觉得,五娘所为,太过出人意表?”
身旁突然传来平淡冷清的女声,听起来似曾相识,惹得王沅偏头望去,果然是曾经见过的。
在顾府的枫林宴上见到的,跟她同是高冷路线的郭三娘,既是郭相公原配所出的小娘子,也是郭五娘的长姐。
她既然在此,怎地不阻止自己的小妹,便不是同母所出,也需得看顾一二,若否,日后她自己的名声也难免受些影响。
她默了一瞬,不曾回答,就见眼前的小娘子柔了些神色,望向远处车架背影,语气还是淡淡的:“五娘虽是不堪,处处为难捉弄别人,到底心地不坏,也不曾真有恶毒之举,我虽是不喜她,也不曾想过要她如何。”
“如今她悖逆阿耶,一心随顾二郎而去,还是我塞了些体己金银给她,想来阿耶气过些时日,就会派人去接济她。”
“但若是我也拦着她,只怕反而对她不利。”
郭三娘似是终于寻到可倾诉之人,难免话多了些,王沅被她拦住,也就不得不听她言说。
“世间女子千万种,有一种至情至性,把情爱看作毕生头等大事,便如五娘这般。若不遂了她的心愿,说不得才是让她苦受煎熬。”
这不就是恋爱脑吗,王沅腹诽道,又听见郭三娘继续下去:“便是旁观之人笑其痴心,可谁知她们不是乐在其中,以此为动力,甘为其赴汤蹈火。”
隔着纱帘,王沅似乎看见她的唇角翘起,语气也愉悦了几分:“今日忽有些感慨,才拦住郡主去路,还望郡主莫要与我计较。”
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我倒是确信,终于一日,顾二郎会上我郭府,口中称婿。”
这话让她如何答,王沅漫不经心地想着,跟她有何关系。
许是郭五娘一片真心终得回报,许是如原身一般追寻不可得而最终离去,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旁人便是嘲讽几句,也干扰不得,她觉得如何也不过是她个人看法,与当事人又有何碍。
人人生而经历不同,由此对人生世界的认知观感有异,便是嘲讽他人也是因从其本身出发,当真认为他人不对。
不过一家之言,连郭三娘,她自己,也都只是个人的想法了。
由此,便是你嘲笑他人也可,他人嘲笑你也可,真真不过外物,入了心就真没必要了。
何必每天汲汲营营耗费心神试图说服对方,毫无来源的说服欲,就是无数争论言战的源头。
当然了,这也只是她一人所想,别反驳,反驳就是你对。
见王沅许久不开口,郭三娘自觉打扰了,她福了福身:“打扰郡主多时,我这便去了。”
然后就看见眼前衣角不沾尘的小娘子微微颔首,帷帽上轻薄的纱帘轻拂过肩。郭三娘知晓这顶帷帽下是如何清冷绝美的姿容,此时更觉得如天人一般难以接近。
所以福身行礼之后,也便离去了,她还要回府,多少安抚下被气得告假的偏心阿耶。
又被人当做了不食烟火的高岭之花,王沅对此却毫无所觉,毕竟她一直自认为自己只是冷淡了点,凡事不挂心了点,而已而已。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回府回府,且补个回笼觉去。
作者有话要说: 郭五能不能追上顾二,谁知道呢,摊手.jpg
写这章的时候,纠结了好久,就写出了这章。
早些年的网文流行的其实是恋爱脑,现在变成了各种批判恋爱脑,emmmmm,其实本咕咕也是坚决拒绝恋爱脑的,生活又并不只是恋爱。
但是仔细想想,也许对恋爱至上的人来说,他们追求的就是纯粹的精神愉悦,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亦或者说是,明明知道也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古往今来,无数人歌颂过爱情,爱情到底是什么样,是否有对错之分,这些拎出来又是能盖很多高楼的话题了。
各人有各人想要的活法,摊手.jpg
☆、加更
自送别了苏六郎, 王沅就觉得这洛京城的天儿, 真是一日比一日热,这些时日里热了起来,她也就不常出门。
白日里在屋内,让人抬了雕琢好的冰山来,再有婢女给她打着扇,吃些冰碗, 看看话本、下下棋什么的打发时间。
等太阳落山了, 再叫人在院中蒲桃架下摆了凉榻,熏过了驱蚊虫的药草, 支起纱帐, 尽可以躺在榻上。
透过繁茂的枝藤空隙, 仰望漫天闪烁的星斗,耳边则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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