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时不时的便要被阮清绮喂点儿什么,萧景廷如今竟也十分习惯,微微启唇,咬住了那块桃花糕。
这桃花糕确实是没怎么加糖,只有咬开了后,舌尖才能尝着那一丝丝的清甜,像是细沙一般散开的绵长甜意。
不得不说,这几乎是萧景廷吃过的,最合口味的点心了——甜而不腻,小且精致,一两口便能吃完。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合胃口的点心,萧景廷也不欲多吃,只吃了一块便道:“够了。”再吃就要撑了。
阮清绮知道他的胃口,扫了眼后也不多劝,自己从碟子里捏了两块,一口一块的吃了——她如今已是减到一百二十斤,虽然没敢报复性的胡吃海喝,但平日里多吃些好吃的小点心,过过瘾还是可以的——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会闲到叫人采桃花做点心。
“这桃花糕倒是正配茶,清甜解腻。”阮清绮自己吃着也觉好,想了想又道,“沐佛节那日,叫人在宴上加一道桃花糕也不错,正合时节。”
萧景廷没理她,手里捧着一盏茶,慢悠悠的喝着热茶。
阮清绮一面吃点心一面喝茶,顺便与萧景廷说了几句沐佛节的事情,问一问萧景廷的意思。
萧景廷是不管这些的,说出口的还是老一套:“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有什么拿不定的,你便去问一问太后便是了。”
阮清绮瞥他一眼,暗暗的翻了个白眼,提醒他:“听太后的意思,到时候是要请燕王入宫的。”偏偏沐佛节这日,她也要请阮樱樱,到时候男主女主又凑到一起,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呢。
萧景廷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便猜着了她的担忧,提醒了一句:“这回也不只是你那二妹妹一人赴宴,阮夫人肯定也是要陪着她的。毕竟是宫里,燕王素来持重,你妹妹那里又有阮夫人看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还真是!
阮清绮放心许多,仰头去看萧景廷,又问:“那,陛下到时候可要过来,一起凑个热闹?”
萧景廷看着她雪白的脸容,转瞬便又移开眼,没再去看那双亮莹莹的眸子,只敷衍道:“到时候再看吧......”
说这话的时候,无论是阮清绮还是萧景廷都没想到四月里的沐佛宴上会出那样的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女主都会说:你们男人怎么总想这些?!
我们家的男主会说:你们女人怎么总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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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佛节上
虽然阮清绮死也不肯承认萧景廷类似“你们女人怎么总想这些”这样的污蔑, 但人在后宫确实是很无聊,也很需要一点事情打发时间。
便如陆太后, 她老人家整日里待在慈宁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是要寻个礼佛的借口,在慈宁宫小佛堂里烧烧香, 时不时请高僧入宫说话, 带头在后宫里搞封建迷信活动,权当是消磨时间,找点乐子。
有她带头, 淑妃贤妃等人也都跟着有样学样, 纷纷的开起小佛堂开始烧香,后宫上下颇有些热火朝天搞迷信的架势。
当然, 若是因此就觉着陆太后只是个一心礼佛,不理俗物的老太太那就太傻了。真要论起来,如今后宫宫务仍旧攥在陆太后的手里,阮清绮这个皇后还抓不住半点的实权,大小事都得问过了陆太后的意思才好——便是这回沐佛节宫中设宴之事,便是陆太后拍板定下的。
不过,也正是因着陆太后点头拍板,一应事情都准备的十分顺利。待到了四月八日, 宫里果是难得的热闹。
永乐长公主也入了宫。她仍旧是云鬓高挽,一身华服,不掩倨傲。不过, 当她陪坐在陆太后身侧,还是要笑着说几句奉承话的。
这样的日子里,便是陆太后那张素来冷淡倨傲的脸上也不由染上了些微笑意。她笑着与永乐长公主说了几句,很快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侧头去看另一侧的阮清绮,问道:“皇帝今儿可要过来?”
阮清绮想起萧景廷当初敷衍自己的那些话,自不敢替对方承诺什么,思忖片刻,还是含糊的应了一句:“听陛下的意思,还是要等忙完了前头政事才好过来......”要是忙不完,估计也是不会来了。
顿了顿,阮清绮又为萧景廷补充道:“其实,陛下不来也好,他若是来了,一众的人都得看他脸色岂不拘束。他现下不来,众人也都能够自在些,这也是好事。”
阮清绮已是努力描补,陆太后却并不愿意接受,甚至对此很不满意。她脸色微冷,不以为然的道:“勤政是好事,可前朝那些事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忙完的?更何况,今日这般的场合,他还不肯过来,可见是真没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吧?!”
国朝以孝治天下,陆太后说出这样的话已算是十分的言重了。
然而,阮清绮的脸皮与胆子经过了萧景廷的千锤百炼,此时已是十分经得起考验。她神色不变,只轻轻的叹了口气,一面抬手替陆太后斟茶,一面道:“太后实是误会陛下了。陛下整日忙碌,这般的日子也没有半点空暇,为的可不就是我大周江山社稷?此乃祖宗所传,先帝所托,更有太后娘娘在旁看着,陛下为人君,自不敢有片刻轻忽,更要百般小心才是。”
阮清绮几句话下来,说得陆太后眉心微蹙,越发不悦,但她也没有立时反驳,眼睑微垂,瞥了阮清绮一眼,目光冷若霜雪。
阮清绮仍旧是不惊不慌,双手捧着才斟好的热茶,恭恭敬敬的递上去,语声轻轻软软的:“陛下这般勤政爱民,太后娘娘想来也是十分欣慰吧?”
陆太后沉默片刻,还是接了那盏茶,红唇微扬,语声冷淡,言辞却似刃尖上的一抹冷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一个比一个会说话。我是比不得了的......不过,皇帝身子骨也不好,总这样熬着可怎么好?”
说到这里,陆太后眸光一转,目光便落在了阮清绮的面上。
陆太后生得极美,便是如今也依旧称得上是绝艳,顾盼之间的姿态尤其动人。她凝目看着阮清绮,像是闲话家常,又像是无意间的自语:“这要有个万一,皇帝膝下还空着呢,那可怎么好......”
阮清绮自觉已足够镇定,闻言却依旧觉着后背一阵阵的泛凉,似有冷汗渗出。
好在,陆太后很快便端起手里的茶盏抿了一口,转开目光往下看去。
只一眼,她便看见了坐在下首的阮樱樱。
阮樱樱今日是随着徐氏一同入宫的,以阮家的地位,她与徐氏的位次自然是最前面。
阮樱樱本就生得好,肌肤雪白,乌发堆云,张雪白的小脸娇嫩嫩的,颊边梨涡甜蜜蜜的,有一种家里娇养才能养出的天真单纯。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初绽的桃花,娇俏中带着一丝女儿家的温柔羞赧,很是惹人怜爱。
在座闺秀不少,才貌出众的也不少,阮樱樱坐在其中也不曾被掩去光彩,仍旧称得上是引人注目。
陆太后心念一动,招了招手,示意边上內侍去将阮樱樱唤来说话。
內侍下去传话。
陆太后还侧过头,笑嗔了阮清绮几句:“我平日里总与人说,还是你们阮家会养女儿,一个你,一个你妹妹,都是可人疼的好姑娘!”又拧起眉,故作不喜,“你也是,就只这么一个妹妹,平日里怎么就不叫进宫来?便是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呀......我瞧这孩子也是太拘束小心了,小模样还真是怪可怜。”
要说陆太后有多么喜欢阮樱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阮清绮估计,只要是个姓阮的,陆太后就不可能真心喜欢。不过,陆太后对阮樱樱确实是有些兴趣——要知道燕王一意不娶这么多年,阮樱樱可是第一个令他破戒,主动开口求娶的姑娘。
尤其是,阮家姐妹不和之事,陆太后自也是心知的,她这会儿心下不快,自然乐得说几句话堵一堵阮清绮。
阮清绮也确实是被陆太后那几句话给说得堵心,但她还是勉强撑出笑容来,解释道:“我那二妹妹性子娇怯,偏她运气又不好,几次进宫都碰着宫里出事。这样的事情一多儿,我也不敢再叫她了。”
正说话间,阮樱樱已由內侍领着上前来。她缓缓抬起眼,先是看了看阮清绮,然后又看了看陆太后与永乐长公主,随即便忙不迭的低下头,行礼问安。亏得她已是进过几回宫,还是有些经验的,行礼的动作虽称不上优雅得体但还算是过得去。
当然,永乐长公主第一日见着阮清绮这个皇后都忍不住的想要挑刺,此时见着阮樱樱这行礼动作就更忍不住想要挑刺了,嘴里还道:“早听说阮首辅清廉,如今见了果真如此。”
阮樱樱有些茫然,但还是应了一声:“长公主过奖了,家父不过是为国尽忠罢了。”
永乐长公主却扑哧一声笑出来,用团扇遮住自己的红唇,细声笑道:“哎呀,首辅清廉是好事,可再怎么清廉也要省出银子给你请个教规矩的嬷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