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了内殿,还未坐下,便见着自己的贴身大宫女扶叶疾步从门口进来,面色焦急,低声唤了一声:“娘娘!”
贤妃想起自己先时吩咐扶叶之事,很快便收敛起自己面上的神色,吩咐左右道:“扶叶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扶叶上前行礼,等到左右都退下了,这才开口禀道:“正如娘娘先时预料的,淑妃娘娘今儿确实是去了长青宫。”
贤妃抬手扶着额角,摇了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她可真是有脸——当初可不就是她让人坑了德妃一回,这会儿倒还有脸去寻德妃说话了。”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句:“可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扶叶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道:“有人认出,淑妃娘娘去长青宫时,身边似是带了个医女。”
“医女?”
难道德妃病了?又或者淑妃又要算计什么?
贤妃陷入深思,抬手在木案上轻轻的叩了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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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去了一趟长青宫,这事没瞒住贤妃,自然也瞒不过一直派人注意着长青宫动向的阮清绮。
正好,这日晚膳萧景廷是在坤元宫用的,阮清绮便将这事与萧景廷说了,又问道:“德妃禁足也有好些时日了,我瞧宫里其他人也都想她了,淑妃今儿还带人去看了一回......如今沐佛节马上就要到了,陛下您看:是不是该提前解了她的禁足?”
吏部尚书沈奉公此回京察做的不错,如今算是萧景廷手上最得用的臣子之一,萧景廷自然也想着给人留个面子。只是他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倒也没顾上这个,如今阮清绮主动给了台阶,他便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他便侧头吩咐人去长青宫传口谕,解了德妃的禁足。
说完了德妃的事,萧景廷方才抬眼去看阮清绮,探究般的问道:“淑妃今日去长青宫,又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阮清绮一直派人盯着长青宫,说不得已是借着德妃禁足的时候往长青宫里安插了人,说不定真就知道淑妃今日过去是说了什么话。
说起这个,阮清绮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老实应道:“也没什么,就是姐妹两个说说话。淑妃担心德妃闷出病来,顺便带了个医女过去给她看脉,调理一下身体......”
“还有呢?”萧景廷听出阮清绮有话没说,径自问道。
阮清绮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狠下心来,闭了眼睛,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还有就是,淑妃借着医女的口,暗示德妃:有些男人在男女之事上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话的同时,阮清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后宫这些女人果然是一刻都不能轻忽!
淑妃看着娇滴滴的,折腾起来也真是个强人,时不时的就要搞一下事情——她多半是猜到沐佛节前德妃就会解了禁足,这才带了医女去德妃处提前买个人情。正好,她又怀疑萧景廷不行了,这会儿过去说几句有的没的,说不定还能怂恿德妃挺身而出,替她试探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周二会多更点的
☆、想到一处
说着说着, 阮清绮便扭过头去。
她实在是心虚,甚至不敢与萧景廷对视。
事实上, 至少是这一刻,全后宫的女人都想到了一处去:自萧景廷登基以来就没临幸过后宫,以前可能是顾着先帝孝期,现在呢?
虽然很多人都会首先检讨反省下自己再去怀疑别人, 可后宫里四个女人看过彼此的境况, 检讨反省过后,当然是多数人怀疑少数人,全都都怀疑上了萧景廷。
阮清绮管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 她自觉自己的怀疑比其他人更有根据些:毕竟厌食症严重的话,一般情况下确实是可能会导致那方面的兴趣降低。
当然, 怀疑归怀疑,阮清绮此前还真不敢与人说起自己的怀疑。而现下,她这吞吞吐吐的话方才出口,萧景廷便已蹙起了眉头,面容冷如寒霜。
阮清绮不敢看他脸色,但还是大着胆子试着宽慰一二:“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罢了,陛下您心胸开阔,很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
萧景廷素来敏锐, 闻言便微微侧过头,凝目打量着阮清绮,锋锐的目光乃是不加掩饰的讥诮。
被他这样打量着, 阮清绮自觉失言,隐隐有些后悔,紧张的都不知该怎么好了,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光洁的额上却不觉渗出汗水来,胸腔里的心跳越发鼓噪起来。
也就在此时,萧景廷紧绷着的唇线微微扬起,他面容仍旧冷峻,但终究还是开了口,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
阮清绮立时摇头否认——哪怕她真是这么想的,萧景廷问起来时也不能承认啊!男人都是要脸的,萧景廷这样的肯定恨不得多贴几张脸,她是决不能“祸从口出”。
所以,阮清绮端正态度,竭力鼓起勇气,抬眼看着萧景廷,面色恳切,认真否认道:“没有这样的事!陛下您英明神武,雄姿勃发,龙精虎猛,少有人及,实在是令我仰慕至极。我自不可能和那些无知之人那般的胡思乱想!我当然是相信陛下您的啊!”
天啊!她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阮清绮自己说着都觉羞耻,脸都要红了。
偏偏,萧景廷听着却是仍旧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面上寒霜不减,仍是深深的打量着她。他眉睫浓长,眼眸墨黑,目光却尤其锋锐,像极了那雪亮的刀锋,锋利的足以破开阮清绮面上的口是心非,令她无地自容。
忽的,他冷嗤了一声,讥讽般的反问道:“你以为朕听不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阮清绮仿佛被噎住,脸都涨红了。
好在,萧景廷似乎也并不为她的怀疑与言语生气,只是继续嘲讽她:“说起来,朕还真没见过有人能似皇后这般,竟是将假话说得和真的一般。”
虽然知道萧景廷这是在讽刺,自己眼下应该低调的苟下去,由着他说上几句,出口气。可是,阮清绮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小小声的挑错道:“其实吧,我觉得我父亲说假话肯定比我更厉害。”
就渣爹那狗德行,说起假话肯定是一套套的,比阮清绮溜得多。
萧景廷没想到这时候了,阮清绮竟还有胆子插嘴,脸色又冷了几度,仿佛簌簌的就能掉下冰渣子。
阮清绮终于闭嘴,不敢再胡说了,只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暗觉倒霉:这都什么事啊?背后说人坏话的明明是淑妃和德妃,她就转述了一下,怎么偏就她倒霉?
也就在此时,她肩头微沉——萧景廷将他的手覆了上来,压在她的肩头,虽然没有使力但还是带了些微的重量。
阮清绮下意识的抬眼去看萧景廷。
萧景廷就立在她的身前,抬手覆在她的肩头,像是无意又仿佛是故意,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你想试试吗?”
阮清绮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一时反应不及,呆呆的看着他,只能遵照自己的本能,反问道:“试什么?”
萧景廷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缓声重复道:“你之前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阮清绮只觉得他的掌心热烫惊人,烫得她几乎想要跳开,心下更是倍觉委屈:那话分明是德妃说的好嘛?!她只不过是个无辜的搬运工,凭什么要背这样的黑锅?!
眼见着黑锅就这样砸到自己身上,阮清绮有心想要反驳几句,只目光撞见萧景廷如今神色,不免又将话都给咽了回去,到底还是不敢就此争辩。最后,她只抿了抿唇,仰起头去看萧景廷,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试图用自己的清澈诚恳的眼神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萧景廷与她对视片刻,覆在她肩头的手却不觉使力,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收拢,握着她的肩头,指尖几乎要嵌入衣衫里。好在,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便收回了手,神色冷淡,似是有些嫌恶,寒声道:“你们女人难道就只会想这些?!”
阮清绮:......有种想吐槽又不知从何吐起的感觉。
不过,萧景廷这时候将手抽回去,阮清绮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她也没去计较萧景廷言语之中的那些,转开话题,笑着道:“前几日园里的桃花都开了,我还特意令人采了些送去膳房做点儿小点心。不知陛下可要尝尝?”
萧景廷闻言果真有了点兴趣,只是他一贯胃口小,现下才刚用过晚膳,实在有些吃不下。不过,那毕竟是萧景廷亲手种出来的桃花,毕竟还是有些特别的,他思忖片刻,还是纡尊降贵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可。”
阮清绮借机起身,吩咐膳房将她先时吩咐做的桃花糕给端上来。
不一时,便见着绿荷亲自端着托盘,将一碟儿的桃花糕端了上来。
膳房已是知道了上头主子的胃口,如今方才用了晚膳,桃花糕这样的饭后点心也多是往小了做,精致小巧,形状各异,乃是或开或合的桃花,糕点上撒着洗净的桃花瓣,看上一口便能吃一块。
阮清绮亲自用捏了一块,递到萧景廷嘴边:“陛下上回嫌膳房炖的燕窝粥甜腻,这回膳房做点心,我便特意交代了他们,少加点糖,一定要尽量清淡.......陛下且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