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荀一个打滚从榻上坐起来,简单梳洗过后就往玉芙院奔。
玉芙院内,周飞云掀开厚重的帷幔走出来,坐在案前开方子。姜荀忙不迭上前问:“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周飞云边下笔飞快地写药方边说:“王妃受了风寒需要好好修养,先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喝下还不退烧再唤我过来。”
姜荀对周飞云的医术还是十分信任的,二话不说将药方递给小厮,末了又觉得不放心,吩咐赵衍带上碧莲亲自去办。
周飞云看他一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姜荀双手负在身后,问:“有话但说无妨。”
周飞云向来是个直脾气的主,他在太医院我行我素得罪人不说,在姜荀面前也只是稍作收敛,态度恭敬说地说:“王妃感染风寒实在不宜住在此处。且不说入冬后天气寒冷,屋里没有地龙。这院子背阴潮湿,实在不适合养病。”
姜荀了然。
王府从不铺设地龙,往年天寒地冻的冬日里,再寒冷也只是生个火盆。姜荀自幼习武不怕冷,这么些年王府众人也都习惯了,完全没考虑到季绾。
周飞云不怕死,继续说:“臣自知不该插手王爷私事,但有些话必须要说。”他瞟了一眼里屋的季绾,缓缓道:“臣知道王爷心中另有佳人,病好以后不愿再与王妃亲近也正常。但北狄女子对王爷有恩,王妃就没有吗?”
“王爷即便对王妃无意,也好生相待,替她找个好归处,不用……”
“闭嘴。”姜荀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现在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听周飞云那意思,怎么像自己虐待季绾似的?
天地可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季绾,却没有苛待过她。季绾主动搬离西院,留他一人苦守漫漫长夜,姜荀也憋屈着呢。
他沉默了一会,又劝自己:算了算了,就是自己的错。季绾一个姑娘家,知道自己心有所属难不成还会厚脸皮的黏上来吗?
虽然他挺想季绾脸皮厚一点缠上自己的,但姜荀知道,那样就不是季绾了。
“你说的对,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考虑不周让她受委屈了,本王改就是了。”姜荀好脾气地妥协。
周飞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臣只是希望王爷记着王妃这份恩。王妃曾救王爷于危难之时,且不说在王爷病中她照料有功,若不是王妃献上北狄路引,只怕今日蓝靛子还不曾带回来。”
姜荀混沌的脑海突然如拨云见日般无比清明,他问:“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北狄路引?”
周飞云毫不避讳道:“当日王爷不在所以不知道,丝玛去北狄的路引,是王妃的。那时三皇子与户部尚书交好,我们不敢冒然前往户部申请路引,还好王妃拿出了自己的路引,丝玛才能顺利出城到达北狄。”
“她……她为何会有北狄路引?”姜荀心脏狂跳,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迸发出来。
“具体细节臣不知,王妃只说她在北狄生活过一段时间。”
年方十八的北狄女子有多少?姜荀自问,这些年被他搜寻过的,几千人是有的。可能吗?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欲呼之欲出,又被姜荀迅速压下去。
周飞云见姜荀一脸古怪的神情,凑到跟前问:“王爷,你说有没有可能……”
第26章 生病
周飞云的话正中下怀,回应他的是姜荀良久的沉默。
世间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姜荀是不信的。可这个念头就如燎原的野火,一旦起势就再也压不住了。他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欣喜,季绾是她,她是季绾,自己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人。
可若不是呢?
那也没关系。季绾年方十八,去过北狄本就满足两个前提条件,若不是就当徒劳罢了。反正这些年他总在希望与失望间来回反复,早就习惯了。
他说服了自己,恨不得立马钻进季绾屋里拉她起来问清楚:你去北狄做什么?在北狄生活了多久?你小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他承诺要娶你……
可还不是时候。
姜荀回头,隔着重重叠叠的帷幔深深望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季绾的事情,还是慎重些好。那不知所踪的北狄姑娘横在二人中间,关系已经够僵了。冒然询问若季绾真的是她,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姜荀相信,季绾铁定越发疏远自己。
他安奈住内心的悸动,装作平静道:“不是没有可能。她的路引还在丝玛手上?”
周飞云点头如捣蒜,“王爷要看看吗?臣让丝玛一会就送过来。”
姜荀摇头,“不急。一枚路引也看不出什么来,让丝玛转交给徐长廉。这几日他就会前往潞门关,顺道查查季绾在北狄的旧事。”
“王爷可以亲自问她,何必这翻折腾?”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姜荀差点脱口而出,念及季绾生病还需静养,压着嗓子说:“人还昏睡着怎么问?再说辞州战事紧急,不出三日我就要出征。一会上朝还得同户部那帮老骨头打口水战,忽悠他们勾股债可行能够填补亏空,实在无心顾及。再说季绾就在府中,还能跑了不成?”
“可……”周飞云顿了顿,决定遵从本心实话实说,“王爷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姜荀长呼一口气,道:“是急,但急也没用。本王回京前你务必查清三皇子背后到底何人在饲养毒虫,记得留下活口,死太便宜他了。”
周飞云连连称是。
姜荀吩咐小厮在西院的主屋里铺设地龙,待季绾清醒后直接搬进去养病。又叮嘱管家王府不接拜帖不见客人,尤其是从广安侯府来的,一个也不要放进来。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他换好朝服进宫去了。
姜荀料的没错。不到晌午,广安侯府的马车就稳稳当当停在王府门口了。
和惠郡主被人搀着从马车上下来,稳了稳头上的发髻,看着面前的朱门高院酸溜溜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我也有有求于季绾的一天。她倒比她那卑贱娘亲命好,嫁了个前途光亮的王爷,还是正妻。”
身后的章妈妈手捧一排礼盒上前劝说:“夫人宽心。为了侯爷,再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咱们能仰仗的也只有淮南王。季绾那妮子看着文弱,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就怕她恩将仇报不肯在淮南王面前帮侯爷说话,还得夫人亲自走一趟。”
“我知道。”想到是来求人的,和惠郡主高高在上的架子放下一些,转头却发现一辆模样差不多的马车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来。
二房太太秦氏一脸喜滋滋地从车上下来,略带挑衅地望了一眼和惠郡主,当没看见似的转头对身后的小厮道:“带上东西,我们走。”
和惠郡主紧随其后。
一帮人你推我搡地上了石阶,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和惠郡主哪受过这种气,立马气急败坏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广安侯的夫人,你们王妃的亲娘。亲娘看望女儿有何不妥?”
守卫站的笔直,面无表情道:“对不住二位夫人,王妃病了谢绝见客。这是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不遵。”
“女儿病了我这个做娘的更应该探望,不望一眼放心不下。”和惠郡主说着抬腿就要往里走,望着横在自己身前的刀鞘又认怂停下来。
秦氏扑哧一声,十分懂人情世故的从袖中掏出几袋银两,硬塞到守卫手中,笑道:“几位大人行行好,我们怎么说也是王妃的娘家人,都到门前了不让进去不合适吧?”
守卫见推脱不掉,淡定地将银两收下,态度依旧十分坚决:“这是王爷的吩咐。”
秦氏见无进门的可能,端着一脸假笑命人送上几个礼盒,道:“既是王爷吩咐我自当遵从。只不过来一趟也不能无功而返,这些个补品是我为侄女备的,麻烦大人替我送进去。”
亲眼看着守卫将礼品送进王府,秦氏才舒了一口气,揉着帕子往马车旁走。和惠郡主效仿,末了还不忘嘲讽一句:“以前可没见你和侄女这么亲近过。”
秦氏道:“可不是么。侄女如今不一样了,连不是亲娘的人都自称亲娘了,我这个做婶婶的也该有所表示。”
“你……”和惠郡主气的说不出话来,秦氏带着若干人扬长而去。
宫中依旧吵得厉害。自淮南王回归以来,先是大刀阔斧地彻查六部,紧接着推出勾股债,今日又建议出兵增强边境潞门关防范,朝中一帮大臣叫苦不迭。
连崇康皇帝也看不懂姜荀想做什么,下朝后把姜荀单独留下,问他:“今年国情确实不好。蜀州,江南遭逢祸事,连带着国库都减了不少。如今辞州战事紧急,为何还要兼顾风平浪静的潞门关?”
此时的文渊殿中只剩陛下与姜荀二人,姜荀不再隐瞒,直言道:“父皇应该知道,北狄兵力强盛几乎与大齐不分上下,多年来维持面上平静,边境却不乏骚扰。若是北狄见大齐将重心放在辞州趁机进犯,只怕等不到援军,潞门关就失守了。”
“潞门关直通曲阳,过了曲阳往南不出千里就是京城。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人勾结外敌有心打开潞门关城门,北狄大军不出半月就可到达京城,到时候……”
“胡说什么。”崇康皇帝显然不信,“都是生于此长于此的大齐子民,谁会做出这等卖国的丑事来?”
姜荀不再多言,低着头坚持:“请陛下三思,潞门关不得不防。”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崇康皇帝思考片刻,说:“北狄确实不可小觑。不过辞州战事紧急,你亲自去朕才放心。增兵潞门关至少要有个副将,依你之见派谁前往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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