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是在侯府门口见到姜荀的。他站在门下,有些茫然地望向侯府牌匾。见季绾出来了,才笑着说:“正打算进去找你呢,你倒好,自己就出来了。”
他脸上是盖不住的疲惫,季绾心疼,赶紧上前说:“王爷怎么来了?外头风大,快回车上吧。”
“无妨。”姜荀道:“我听下人说你回侯府了,特地来接你。瞧着这广安侯府的牌匾有些旧,也是时候换新的了。”
季绾不说话,听见姜荀自言自语道:“想起你回门那日,我及时出现侯府的疯狗才没有撞伤你。对了,屎壳郎也是那天带回去的吧。我记得那时候是春天,府门前的海棠开的特别繁盛,我还承诺过要为你种满院子的桃花,这些都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没有很久,七八个月前的事情而已。”季绾回答。
“是么?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姜荀望着她,忽然叫了一声:“绾绾。”
季绾心里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名字其他人也叫过,怎么姜荀叫起来就这么……好听呢?
“绾绾,我觉得,我们相识好久了。”
季绾笑,眉眼弯弯的,温和又绮丽,她说:“七八个月就叫久的话,那一年五年十年叫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吗?”
“谁知道呢?”姜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说:“走吧,该回家了。”
二人走到马车跟前,身后传来和惠郡主的呼喊,“王妃且慢。”
和惠郡主小跑上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赔笑的章妈妈。季绾从小就没见章妈妈对自己谄媚过,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季绾知道和惠郡主的目的,她是来为广安侯说情的,怕淮南王彻查六部一事牵连侯府。和惠郡主言辞闪烁左顾而言他,季绾被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姜荀忍住不耐,道:“今儿个太晚,岳母若得空不妨明日来王府细说。”
和惠郡主给季绾递给了眼色,连连答应下来。姜荀没再停留,待季绾上了马车,又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和惠郡主手里的暖炉。
和惠郡主怔住,以为他还有事吩咐,大气不敢出。
好巧不巧,秦氏也到了。
她显然有备而来,命下人将备好的礼品呈上,凑到姜荀跟前讨好:“王爷王妃好不容易回侯府一趟,哪能空手而归?臣妇知道王府锦衣玉食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可这些茶叶是我爹从南边带回来的,初春最嫩的茶尖儿,王爷莫嫌弃带回去尝尝鲜。”
和惠郡主当场就黑了脸,又不好发作,只得讪笑着帮腔:“是……是,王爷王妃别嫌弃。”
姜荀让下人带上,又道了谢,临走前盯着和惠郡主的手炉道:“这个……能给我吗?”
和惠郡主立马反应过来。虽说刚入冬尚未下雪,但京中冷得跟冰窟窿似的,屋里早就烧上火盆了,王爷这是冻着了。
和惠郡主贴心道:“这只炭火不足,王爷稍等片刻,臣妇叫人去取新的来。”
姜荀伸手,和惠郡主只得将手炉乖乖上交。“多谢。”姜荀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季绾上车后倚着垫子,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了,连外头秦氏来凑热闹也不知道。她觉得冷,又觉得困,恍惚间手里被塞进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姜荀问她:“冷吗?”
季绾抱着手炉,摇头蔫蔫地回答:“不冷。”
“不冷也靠过来。”姜荀掀开裘衣将人罩住,吩咐外头的车夫,“走吧。”
季绾被他罩在胸前,只露出忽闪忽闪的眼睛。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怪,轻轻动了动小声说:“真的不冷。”
“我冷,别动了。”
季绾真的不敢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QAQ,提前和大家说一声
第25章 生疑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季绾很快就乏了。
她强打起精神,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王爷,我父亲……”
“他不会有事。”姜荀自然知道季绾在担心什么,揉着眉间耐心同她解释:“这次主查户部,故意闹出点动静只是提醒旁人,休想与户部沆瀣一气。广安侯官至七品,还真翻不出什么浪来。”
季绾闻言顿了顿,总觉得这番话哪里不对,又想不出理由来。
姜荀继续说:“不过广安侯是我丈人,官职也该提一提了。等事情一过就给他提一提品级,免得他们总来烦你。”
“王爷怎么知道?”季绾愕然。
自己从未在姜荀面前提过侯府的任何人任何事,可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侯府众人想通过自己捞点好,并且季绾不乐意。
姜荀笑道,“侯夫人收了一名孤女养在膝下,在京中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当初我病成那样,你还欢欢喜喜地嫁进来,对侯府并无不舍。一般疼女儿的父母,知道要嫁我想必日日以泪洗面,入府后也时常派人探望,侯府可没做那些事。”
他如数家珍地将侯府对季绾的不重视一一道来,有些是道听途说,有些是观察得知,季绾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像自己经历这些事时姜荀就在身旁一样。
季绾忽然觉得多年来积攒的愤懑找到了一处出口,如洪水般倾泄而下。她原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妥协,忍让,习惯了看淡一切。可在姜荀面前又仿佛一个斤斤计较的孩子般,执拗且小心眼。
她补充道:“不止这些。十五那年我生病,在锦兰院一躺就是大半年。后来听说在我缠绵病榻时,曾有不少人上门提亲,都被大夫人拒了。我估摸着,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姜荀闻言半天没吱声,许久才嗫嚅道:“幸好拒了。”
“你说什么?”季绾没听清他的话,反问。
“没什么。我说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在王府呆着,他们不会再来叨扰你。”
季绾忽然就不说话了。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妃,怎么在王府安心呆着?又能呆多久?说起来她虽然是姜荀明媒正娶的妻,但空有这个头衔罢了。二人之间好似埋了一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炸了,到时候季绾还得言笑宴宴地接过一封和离书,感恩淮南王府垂怜。
想想都觉得憋屈。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季绾不知道。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想走了。
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姜荀似乎也察觉到方才那番话不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两人这不上不下的关系,姜荀进一步不能,退一步又不舍,真是头疼。
“总之……你就在王府呆着,哪也别去。”他拢了拢裘衣,避重就轻道:“王府大的很,够你种花种草了。”
回到王府后,姜荀将季绾送回玉芙院,在院门外看她进去了才离开。赵衍跟在身后小声汇报着朝中大小事。见姜荀频频回头望,心不在焉的样子。话锋一转道:“王爷若舍不得王妃,进去就是了,名正言顺的怕甚?”
“你不懂,本王没脸见她。”
姜荀烦躁地问:“你说南蛮人如此厉害,连赤魂虫,陨蛇这样的稀奇玩意都造得出来,他们会不会有某种能让人一分为二的药?你明日去找周飞云打听打听?”
赵衍一脸无语的表情劝说:“王爷,周太医查赤魂虫,陨蛇的由来已经够废心思了,就别再为难他了。再说好端端的大活人,一分为二干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王爷既有意王妃干嘛还藏着掖着打马虎眼儿。那位北狄女子咱都找了多少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王爷你扪心自问,找那北狄女子到底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报恩,但又好像不止于此。
姜荀一时语塞,许久才喃喃:“本王一诺千金,说了娶她决不食言,除非她早已婚配这誓言才算不得数。”
这么些年他好像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再见见她。她嫁作人妇生儿育女也无妨,只要再见一面,知道她无恙就好。
“那王妃呢?”赵衍接着话头问:“王爷对王妃又是什么心思?”
说起季绾,姜荀锋利德眉间瞬时柔和下来。季绾在他心中,与那北狄女子还是不同的。
最明显的区别在于,他日姜荀若知道少时爱慕的仙女姐姐早已婚配,只会感叹世事变迁再顺道送上祝福。可若是季绾嫁作他人妇,姜荀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抢也要抢过来。
“罢了,不说这个。”姜荀摔了袖子,问:“三皇子那边查到什么?”
赵衍一听要聊正事,立马严肃道:“我们的探子卧底多日,打听到三皇子几月前私底下接见过北狄秘使。”
“哦?”姜荀神色正然,自顾自说:“北狄与大齐兵力相当,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以潞门关为界各自安好。派人出使大齐本就古怪,更别说是秘使。还探听到什么?”
“三皇子与北狄秘使在京畿交谈两日,离开时手里拿了一封……一封血书。”
血书?姜荀大惊,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念头。
那血书若是北狄国君所写,千里迢迢派人送到三皇子手中又是为何呢?只能是他们做了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三皇子所谋为何?答案只有一个,兵权。
自姜荀被寻回皇宫以来,三皇子屡屡与他较劲。朝中势力二人不相上下,但论兵权,论武力,姜荀自认为领先太多了。三皇子最稀缺的,正好是北狄最强盛的。
姜荀快步走回西院,吩咐道:“让探子想办法将那封血书弄出来,明日叫沈兮和司武官来见我。”
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翌日天微微亮,姜荀刚睁眼就听到外头有小厮来报:“王爷,王妃病了烧的厉害,周太医已经到门口了,可要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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