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才。”姜荀同她一样跪下来,解释:“和你走丢后我转到一条乌漆八黑的巷子里,越走脑袋越清醒,等回过神时发现那是一条死巷,还好我反应及时才没有撞上去。”
“那……生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王爷还记得多少?”季绾试探。
“方才我坐在巷子里捋了捋,有印象。”
季绾不敢置信,问:“全部?”
姜荀笑,好整以暇地开始从头讲起:“你是广安侯府养女,陛下赐婚嫁进王府。你教我穿衣吃饭,每晚和我睡在一块,对了,我好像亲过你额头。白天我和小黄狗闹,你还吼我来着……唔……”
季绾捂住他的嘴巴,耳朵红的快滴出血来,“别说了。妾身错了。”
姜荀扒开她的手反问:“何错之有?”
哪里错了?季绾回答不上来,诺诺说:“王爷记性真好。”
姜荀回答:“还可以。”
姜澜带着几个小厮找姜荀,来到月老桥桥头时没有立刻上去。河边站着的那名女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命小厮侯在原地,走近几步才发现,果然是沈愿。
她往河中放下一盏莲灯,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姜澜不合时宜地打断:“许的什么愿啊?”
“要你管。”沈愿一听他的声音就来气。
姜澜从怀里掏出那支红豆簪子递到她面前,“还在生气?还你还不行嘛?”
沈愿问:“怎么,不送你的小九儿了?”
姜澜摸摸鼻尖,“不送了。”
沈愿不接,看着莲灯飘远了转身要走。
姜澜拦下她,指了指侍女手上多余的莲灯,说:“莲灯送我一盏呗,我也要有愿望要许。”
沈愿只想赶紧走人,用眼神示意小柔,把灯给他。
姜澜接过灯,直接抛进水里,嘴里念念有词:“愿六哥康健,西北战乱早日平定。”
沈愿揶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心思?我以为你只会流连秦楼楚馆夜夜笙歌呢。”
姜澜神色严肃地说:“身为大齐子民自然心怀天下。现在西北战乱未平,满朝上下皆忧心忡忡,我这个闲散皇子又忙不上什么忙,只能趁着花灯节来许许愿了。”
他说着往往河中投掷一枚石子,冲沈愿摆手:“我还有事,走了。”
姜澜走远后,小柔问沈愿:“姑娘,方才你许的什么愿望呀?”
沈愿望着姜澜远去的背影,说:“希望八皇子那混蛋离我远点。”
“啊?”小柔哀叹,“那这愿望也没实现吧。”
姜澜上了月老桥,远远就望见互相跪拜的两个人。大晚上怪瘆人的,他走近才发现是季绾和他六哥。心中的一块巨石顿时落下,六哥找到,他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不过这两人在干嘛?拜堂吗?
姜澜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皇嫂,你和六哥已经拜过堂了。怎么?还要再拜第二次吗?”
“不是。”季绾一脸兴奋地望向姜澜,说:“王爷回来啦。”
姜荀背对着他,姜澜自然还不知道他好了的事情。言辞恳切地说:“我不瞎看见了,皇嫂快带六哥回府歇着吧。哦对了,从那头走。”姜澜指着季绾来时的方向,说:“沈愿那丫头就在河边呢,躲着点。”
姜荀扶着季绾站起来,听见姜澜又说:“皇嫂不必妄自菲薄。虽说六哥心有所属,但那位北狄女子从来不见其人,你还是有希望的。”
“说够了吗?”姜荀转身,冷冷的问。
姜澜有一瞬间的呆滞,待他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六……六哥,你好了?”
“好的不能再好了。”姜荀在他脑门在轻拍一下,说:“来,我们算算,这一年你占了我多少便宜,在季绾面前嚼了几次舌根。”
“没有。”姜澜立马否认,“我没占你便宜,你是不知道我对皇嫂有多好。”
“是吗?”姜荀不相信地问:“你采了她一园子的玫瑰,还三天两头提醒她我心有所属,这就是对她好?”
“那……玫瑰我还就是了。况且我没说错嘛,你不是一直在寻那北狄女子?”
姜荀一时语塞,只能凶巴巴地瞪他。
季绾不生气。姜荀能回来就足够她高兴好几天了,是走是留,看命吧。
她带着堪堪的笑意望这对斗嘴的兄弟,说:“赶紧告诉周太医吧,他的头发总算保住了。”
第21章 痊愈
姜荀痊愈了。
周飞云诊了三次脉搏得出的结论。他恭敬地向姜荀禀报:“丝玛刚带回蓝靛子时,我就为王爷解过毒。当时所有的迹象表明赤魂虫之毒已解,但王爷脉象极乱情况也不见好。现在想来,应该是解毒后还需一段过渡期才能恢复。祖父快要回京了,等他来了可以验证我的想法。”
他说:“王爷,欢迎回来。”
姜荀收了手臂,说:“记得生病时,你对本王态度很不好来着。”
周飞云十分淡定,并不为自己辩驳,反而说:“王爷要兴师问罪并不急在这一时,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辞州战事未平,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这一年很多事情超出我们预料,应该好好合计一番。”
“可不么。”姜荀淡笑,凝视着某处,目光专注又温柔。“本王大病一场,连媳妇都娶了。”
周飞云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个黑发明眸的女子蹲在不远处的亭子下逗狗,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周飞云道:“我查了。三皇子向陛下举荐季绾,的确只是看她无权无势,构不成威胁。她也是个可怜人,无端卷入争斗。若王爷要与她和离,还望考虑季绾这段时日的照顾之恩,替她谋一条生路。”
“和离?”姜荀莫名其妙,“我为何要与她和离?”
周飞云语塞,“那……那王爷不找那北狄女子了吗?赵衍已经吩咐下去了,搜寻去过北狄,年方十八的女子,和以前一样,一批一批带回来让王爷辨认。”
“找。”姜荀斩钉截铁,“继续找。但……季绾先让她留下。”
周飞云走后,姜荀在墨芳轩坐了一会。
他想起五岁时,凤仪宫那场大火。他是被尹皇后的陪嫁侍女郑娥抱出来的,而母后却永远留在了里面。郑娥毁了容,当晚收拾行李带他趁乱逃出皇宫。
他们被丽妃派来的追兵追了快一个月,郑娥只能带他逃亡北狄。在大齐与北狄国土交攘处,郑娥捧起一抔黄土,告诉他:“殿下,带上它。属于你的迟早要夺回来。”
他在北狄两年,小小的心灵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年幼的姜荀,满脑子都是复仇,夺权。对故国的思念,母后的愧疚,让仇恨的种子迅速生根发了芽。
姜荀觉得,若不是遇见那个人,自己可能会一直活在仇恨里面。但是她来了,带着微弱的光,让他知道,除了仇恨,还有爱和信仰。
姜荀是在乌斯部落遇见她的。那是一个雪夜,他和郑娥被困塞外,即将成为狼群的口食。一对母女用药粉驱赶了狼群,还带他们回了毡房。
时隔十二年,姜荀还记得那股药粉的味道。各种药香混合在一起,充满了奇妙的安全感。
那个姑娘比他大一岁,个子也差不多高。会说汉话,交流起来毫不费力。他在乌斯部落呆了一个多月,只和小姑娘说话,亲切的叫人家漂亮姐姐。
小姑娘很喜欢这个称呼,时常坐在草原上指着漫天星星告诉姜荀:“那是天狼星,那是大角星,那颗……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吧。”
姜荀说:“那颗长得像虫子,就叫屎壳郎星吧。”
“为什么叫屎壳郎?换个虫子的名字可以吗?”
姜荀指指草地,昏暗的灯光下,成群结队的小虫子正滚着粪球,忙活得不亦乐乎。
那晚他病了,郑娥一整晚不见回来。小姑娘守在床头告诉他:“你别害怕呀。大人很忙的,等我们长大他们就不忙了。”
姜荀哭,他说想娘亲了。
小姑娘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安慰说:“每次我想爹爹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对我的。希望对你也有用。”
姜荀捂着额头瞪她,凶巴巴的,说:“你怎么能随便亲人。我娘说了,亲吻以后肚子会怀小人的。”
“你怀还是我怀?”小姑娘问。
“一起怀吧。”
小姑娘羡慕道:“你娘懂得真多,我娘就从不教我这些。不过怀了小人也没事,我们还能多几个伴。”
姜荀想想也有道理,说:“也对,多有几个小人,能帮我一起报仇。”
“你要报什么仇?”
姜荀握紧拳头,说:“杀母之仇,要千倍万倍的还到他们身上。”
“这也是你娘教的吗?”
姜荀摇头。
小姑娘道:“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没人喜欢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我娘说报仇就是个死循环,越报仇人越多,杀不干净的,最后会变成恶魔。”
姜荀说:“你不懂。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半个多月后,郑娥终于联系上了北狄的亲戚,姜荀要走时,斟酌再三,还是掏出那支母后的簪子送给小姑娘,并且别别扭扭地承诺:漂亮姐姐,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
那个小姑娘在他心里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善良又漂亮。跟睡前故事里的七仙女一样,姜荀喜欢极了。
后来他被接回皇宫,曾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摆在面前。姜荀总会想起小姑娘的那句话:“没人喜欢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那是他心里仅剩的一点慈悲。
而如今赤魂虫一事,又点燃了姜荀内心的仇恨之火。他握了握拳头,缓缓抿一口茶,这次,不会再对他们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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