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停住脚步,哥哥的衣角从他手中滑过,他咬了咬下唇,转身跑去请大夫。
张婉瑜将人放到床上,查看伤口是否止血,为其盖好被子,焦急等待大夫赶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感觉一个呼吸有一年那么长,脑海里全是她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之人便是宋康健那张英俊的脸庞。孤独的岁月里,有隔壁兄弟二人陪伴,她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宋康健每次凶她,她都觉得很暖,至少有人与她说话。
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人。他是那个曾经救她于危难的人。为了让她早起,清晨劈柴的那个人。帮她卖蘑菇的那个人。一帧帧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无论好的坏的,此时此刻都是幸福的。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眸,她握紧男人那伤痕累累的大掌来回摩挲,放置唇边呵气。希望他的体温可以升高一点,在升高一点,不要就此凉下去,成为永恒的诀别。
她无力的喊:“宋康健你给我醒醒,我这样的人渣还没死呢,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
宋康健好似听见了她的话,手指动了动,却没能醒转过来。
张婉瑜欣喜若狂,握紧他的手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我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心地善良,希望我能摒弃前尘、改过自新。只要你能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混账人渣张老三了,好不好?”
她发现,宋康健在她心中的位置好像很重要,他若死去,她会伤心。
大夫身上特有的草药味入了门。
宋平安带着哭腔道:“李夫人,求您救救我哥,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李夫人安慰他:“别急,医者仁心,治病救人,只要病人尚有一线生机,作为医者便不会放弃。”
张婉瑜起身,将床头让出来,看向李夫人时,目光中透着祈求之意,沉声道:“拜托李夫人了。”
别看小河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远近闻名之人却不少。比如张婉瑜的大姐张婉云,那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秀才。比如悬壶济世的大夫李品柔,十里八乡无不感恩戴德。还有就是张婉瑜这类名声不好的,那也是远近闻名。
李夫人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吓得宋平安和张婉瑜心颤。
宋平安问道:“李夫人为何叹气?”
作为医者,病人的病情好与不好,你板起脸来说一声,哀声叹气谁受得住啊。
“莫要惊慌,死不了。”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布卷,那布卷缓缓展开后露出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银针,银针有长有短,足有八十几根之多。李夫人拔出一根银针,对宋平安道:“你过来,将你哥的衣服褪去。”
“啊?”宋平安一愣,没有立刻行动,委婉道:“我哥他还未婚配。”
女尊时代,男子的贞洁最为要紧,若是失了贞洁,要被吐沫星子淹死的,他可不想哥哥遭世人唾弃。
张婉瑜急道:“病急不忌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名声?名声有命重要么?你下不去手我来,将来他没人要,本姑娘委屈一下把他娶了就是。”
说话间,她的脚步已然来到床前,刚欲伸手,却被宋平安唤了住,“张姑娘别动,还是我来吧。”
他哥以狩猎为业,时常与野兽搏斗,身上留下不少疤痕,他怕那些伤疤吓着张婉瑜。
毕竟张婉瑜喜欢美的,且看她家退婚的未婚夫便知,不论那些未婚夫性格如何,长相皆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
宋平安来到床边,对张婉瑜道:“张姑娘还是出去等着吧。”
“为什么?”张婉瑜不明所以,“大夫也是女人,不多我一个,在说你哥的身体我早就看过了,多看一次又有何妨。”
宋平安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转为黑色,冲着张婉瑜大吼:“你闭嘴。”
这女人当着外人辱他哥名节,他恨不得将这女人掐死灭口。
张婉瑜愣了一瞬,看着震怒的宋平安,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墨墨退到门外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宋平安:“你要对我哥负责。”
宋康健:“你哥不要。”
张婉瑜:“哭求收藏,收藏高作者心情好,她心情好写的就好,我要她给我写美美的夫郎,求你们了,点击收藏好不好。”
第8章
张婉瑜扒门缝向室内张望,奈何什么也看不见,心情焦急,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李夫人提着药箱出来。张婉瑜立刻上前,扣住人家的胳膊,急切的问:“大夫,宋康健他怎么样了?”
李夫人垂眸,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待张婉瑜收回自己激动的爪子,适才道:“性命无忧,但失血过多,几时能醒还要看情况,你们好生照看着吧。”
“什么?扎了那么多针,还没醒?”张婉瑜心想:李夫人怕是个假大夫。
这姑娘就是个混球,李夫人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计较,侧目看向乖巧的宋平安,淡淡道:“随我去拿药。”语罢抬步离开,一抹余光也没赏给张三姑娘。
张婉瑜追问道:“病人几时能醒啊?”
李夫人脚步没停,没有回答她的话。
目送大夫的身影淹没于夜色之中,张婉瑜转身进屋,坐在床头,垂眸盯着昏迷不醒的人。
这小子回身上下都是伤,唯独这张脸保护的好,一道伤疤也没有。这话刚在心中过了一遍,一道浅浅的疤痕映入她的视线。
前几天她家进贼,巧遇她在蘑菇房喷水,一瓢砸破了那贼人的头,宋康健的额头便添了一道伤疤,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张婉瑜只觉哭笑不得,“好小子,表面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半夜爬窗的黑历史。”
宋平安回转,进屋之后赶人道:“张姑娘回去吧。”
张婉瑜道:“不,我留下来帮你照顾你哥。”
宋平安冷声回绝:“不用。”
张婉瑜也很硬气:“你用。”
宋平安:“不用。”
张婉瑜:“你忙不过来的。”
宋平安:“我可以。”
张婉瑜:“你……”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未等张婉瑜说完,宋平安怒吼一声,“亏我心存善念,盼着你能改邪归正,怕你饿死给你送饭,没想到你就是个混蛋。”
“???”张婉瑜一脑子问号,想了半晌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解释道:“我最近可没做坏事啊。”
“还敢抵赖。”宋平安咬牙切齿道:“就在方才,是谁说,看了我哥的身子?”
“……”张婉瑜想解释一二,人却被宋平安推出门外,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阻隔了她的视线,门内传来低沉且愤怒的声音,“我不许你伤害我哥。”
他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哥哥,绝不允许隔壁张老三亵渎。
张婉瑜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可是好人,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哥。”
她是忘了自己那些“丰功伟绩”,宋平安提醒道:“沾花惹草,朝三暮四,你就不是个好的。”
张婉瑜:“……”
原主留下来的后遗症,怕是治不好了。
隔着一道门,也看不见宋平安在做些什么,但闻着草药味溢出来,知他是在煎药,便朝门内喊道:“给你哥喝点糖水,那玩意补血糖最快。”
宋平安不知“血糖”何解,心里想着,张家大姑娘是读书人,这词定是读书人才知。张老三常年与姐姐共处,耳濡目染,总会学上几句,便没太在意。不过,还是按照张婉瑜所说,冲了一碗糖水给他哥灌下。
大冷天的,张婉瑜坐在人家大门口睡着了。
翌日清晨,宋平安拉开房门那一霎,一颗头颅顺着门缝跌进来,磕在他的膝盖上,吓得宋平安“啊”一声高喊。
被吓醒的张婉瑜一脸茫然,抬起惺忪睡眼看着宋平安,问道:“大早晨的,你喊什么?”
宋平安咬唇瞪眼,俊秀面容之上布满了愠怒,凶道:“有家你不回,堵在我家门口作甚?”
张婉瑜环顾四周,眼前景色还真是宋家院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信誓旦旦要为宋家兄弟守夜,不知怎的睡着了,一时羞愧难当,开口时声音略显低沉。
“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立刻离开我家院子。”
宋平安性子温婉可人,这两日不知怎么了,饶有他哥身上的夜叉气势。
张婉瑜扶着门框起身,看着脾气暴躁的宋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这就走,你千万别动怒。”
她也没走大门,翻墙回到自家院子,余光瞟见她家大门口站着一人,此人她认识,是彩云阁的采办,整理好衣襟问道:“你怎么来了?”
买办:不好意思,看到了不该看的。
彩云阁买办姓万,是万夫人的二娘,也就是她母亲的妹妹,名唤万芳。
万芳殷勤一笑,“这几日没见张姑娘去镇子上贩卖蘑菇,我便亲自过来一趟,顺便与张姑娘谈桩买卖。”
张婉瑜心情大好,打开“风一吹就能倒的院门”,作了个“里边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