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婉瑜正仰头望着一颗桑树傻笑。
这棵树足有三人那么高,枝繁叶茂,让她最为惊讶的是,树叶之上爬满了白色虫子。见多识广的她一看便知这虫子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会吐丝的桑蚕。
看到桑蚕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种桑养蚕!
从蚕苗到结茧,这一过程只需二十几天,适合快速发家致富,蚕丝价格较高,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此时再看桑树便不是桑树了,这是摇钱树啊!再看蚕宝宝也不是蚕宝宝了,这是会爬的金子啊!她仰天大笑,“哈哈哈,我张婉瑜要发财了。”
飞鸟受到惊吓,振翅高飞,树叶扑簌簌地往下落。
鸟甲问身旁同伴:“我记得这个人类最喜欢偷鸟蛋了,咱们没出壳的宝宝没事吧?”
鸟乙垂眸一瞧,翅膀一滞险些翻车,缓过神来说道:“我猜她对鸟蛋失去了兴趣,改为吃虫子了。”
“那可是我们的猎物。”鸟甲气得翅膀震颤,鄙夷道:“她一个人类,沦落到吃虫子活命的地步了?”
张婉瑜听不懂鸟语,更不知道被两只飞鸟鄙视了一回,沉浸在自己的发财计划之中,动力十足。爬树捉虫。临走时砍下翠绿的桑树枝作为养蚕原料,急匆匆往家里赶。
家里地方不大,只有三间土坯房,东边那间用来种植蘑菇,西边那间是她的卧房,只能将蚕宝宝安置在厨房里养着。
厨房空间有限,张婉瑜思忖着为蚕宝宝做两排架子,匆忙吃过午饭,便进山砍竹子,直到日落才收工回来。
老宋家窗前灯火忽明忽暗,一道孱弱的身影随着灯火摇曳而晃动,看身量应是宋平安的影子。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传来,听得出咳嗽声属于哥哥宋康健,又听弟弟宋平安带着哭腔道:“哥你终于醒了。”
醒了,宋康健醒了?
张婉瑜心头一热,丢下手中竹子,翻墙来到宋家院子里,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抬起的手刚要敲门,便听屋内之人问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他只记得,自己与一头狼厮杀,两败俱伤,待那头狼闭上眼睛,他也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却躺在家中床上,定是有人救了他。
“是张姑娘送哥哥回来的。”
“我昏迷了多久?”
“哥哥昏睡了两天两夜,可吓死我了。”
“张婉瑜救了我,咱们要感谢人家。”
张婉瑜那只抬起的手始终没能落下去,收回手,后退几步,回到家中,点上油灯,着手做架子。
翌日。
可能是昨日过于劳累,又可能是活闹钟今天没起来劈柴,这都日上三竿了,张婉瑜还没起床。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婉瑜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宋平安侧目看向哥哥,劝道:“张姑娘还没起床,我们先回去吧。”
宋康健轻轻点头,“回去吧。”
虚弱的声音落入张婉瑜耳中,沉睡中的意识霍然苏醒,倏地坐起来,朝门外喊道:“别走,我醒了。”
这小子好不容易主动一回,她岂能错过机会,穿鞋下地,跑去开门。
门扉缓缓打开,清风推开她的眼帘,一抹身影映入她的视线。
男人缓缓回头,只见张婉瑜身着褻衣,顶着一头鸟窝般的黑发,斑驳日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眉目秀丽,温和的笑容变得柔软明艳,除了形象不成体统之外,其他尚好。
两相对望,各有各的心思在心头萦绕。
宋平安挑眉瞪目,警告的目光递了过去。
张婉瑜似是没有看到宋平安的警告,眼中只有宋康健一人,笑着道:“你身体不适,快进来坐吧。”
房门正对着厨房,兄弟俩跨入门槛,弟弟的目光便偷偷扫视一番,本意是想看看张家卫生如何,当他的视线落在架子上时,看到层层叠叠的树叶,树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白色的虫子,看一眼让人头皮发麻,吓得少年“啊”地一声大叫,连连后退。
这女人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变/态,在厨房里养虫子。养肥了炒着吃么?这也太恶心了些。
宋平安站稳后,指着架子的手微微颤抖,拧眉惊道:“这东西……你吃得下?!”
宋康健的眼底亦是错愕,等待着她的回答。
“额……”张婉瑜愣了一瞬,讪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虫子,这是蚕,会吐司的蚕。它吐出来的丝可以用来纺纱,轻薄丝滑,穿着极为舒适。蚕宝宝结茧之后会变成蛹,蚕蛹是可以吃的,营养可媲美鱼虾。”
“疯了吧你。”听到张婉瑜要吃这些虫子,宋平安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剜了张婉瑜一眼,跑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张婉瑜撇了撇嘴:“这就吓着了?”
少年没见过世面,情有可原,张婉瑜没和他一般计较,朝面无表情的宋康健温柔一笑,问道:“你是不是也害怕它?”
宋康健摇摇头,替自家弟弟打圆场,“平安被我养的娇气了些,张姑娘见谅。”
这小子说话温柔和气,张婉瑜有些不适应,回话便迟了几分,顿了一瞬,笑道:“咱们村没有种桑养蚕的人家,平安没有见过也是正常,待这批蚕宝宝纺织成纱,他会喜欢这些蚕宝宝的。”
“这些虫子,不,这些蚕,真的能纺织成纱?”宋康健还是不大相信张婉瑜的话。他向架子旁挪了几步,仔细打量起这些蚕宝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诸事顺利,2020开大运
第10章
张婉瑜走到架子旁,从架子最底层拾起桑树枝,摘下叶子丢进蚕筐里,蚕宝宝嗅到桑叶的味道,争先恐后往桑叶这边爬。
宋康健立在一旁看着,静默不语,这让张婉瑜感到不解。这男人明明很好奇,为什么不问她问题呢?
喂过蚕宝宝,她对宋康健道:“你伤势未愈,别站太久,还是坐下来说吧。”
宋康健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挪到桌子旁坐下。
家里没有茶叶,张婉瑜倒了一碗白开水,递到宋康健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应该卧床修养才是,怎的着急串门子?”
男人一改往日的夜叉形象,笑容温和,说道:“这次遇险,多亏了张姑娘搭救,宋某感激不尽,总要过来说声谢谢的。”
“一句谢谢就完了?”张婉瑜有些惊讶。
“张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谢礼尽管开口,宋某竭尽所能为张姑娘寻来。”宋康健淡然一笑,觉得张婉瑜提些要求理所应当,真没想到这女人会得寸进尺。
“什么样的谢礼能抵消救命之恩呢?”她的眼底似有阴谋,开玩笑一般说道:“要不,宋公子以身相许得了?”
男人的脸膛因为羞臊而泛红,霞色烧到耳根,愣了半晌不知说些什么好,朝门外喊道:“平安,我们回家。”
和谐的气氛顷刻间土崩瓦解,积攒的好人品再一次归零。
张婉瑜急忙解释:“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可是,谁会听她说呢?
两抹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张婉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息一声,“是我太直接了吗?难道古人喜欢委婉含蓄的表白方式?”
接下来几日,宋家兄弟俩很少出门,院子里冷冷清清。
张家院外倒是热闹,一波接一波的来人,这些人站在大门口向内张望,看到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各个摇头叹气,带着来人离开。
他们此次前来,是为自家儿子提亲来的,到村里一打听才知,张家三女儿如今自立门户,穷困潦倒,家底只有这三间土坯房,哪里还敢登门,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一行脚印也未留下。
张婉瑜没空理会这些,蘑菇等着她采摘,蚕宝宝等着她喂养,还要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趴墙头逗宋二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哪有时间搭理那些不相干的人。
在她的细心照料之下,蚕宝宝涨势迅速,蘑菇产量也略有提高。
这几日,她又为彩云阁送了两批货,收入增加两百文,买米花去一百文,还有一百文结余,加上之前攒下来的一百二十文,她现在已经有两百二十文的积蓄了。
即使蘑菇产量有所提高,但价格不尽人意,靠经营蘑菇只能勉强糊口,攒不下什么钱。
若是想靠蘑菇产业发家致富,便要扩大种植面积,技术也需提高,比如说,不能再从山里往回拉腐木了,而是自己制作菌包。
可做这些事情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大量精力,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等待,要先想办法养活自己,发家致富要徐徐图之。
她选择暂缓扩大蘑菇种植,将期许寄托在这些蚕宝宝身上,希望蚕宝宝争气些,早日吐丝结茧。
宋平安看到张婉瑜每天拾桑喂虫子,总觉得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与哥哥说道:“隔壁那女人天天任劳任怨喂那些虫子,我看她是魔怔了。”
宋康健道:“或许那些虫子真能吐丝织布呢?”
“呵。”宋平安绣花的手没停,继续道:“不是我贬低她,即便那虫子能吐丝,张婉瑜她会织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