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闻言吃了一惊,不由得都看向西宁侯。西宁侯无奈叹声,点了点头。“也许是。”
不是也许,这是一定。
这个结果早就应该猜到了,所以宝珞从一开始就很担忧父亲和太子走动太频繁。太子是个好皇子,未来可能也是个好君主,但奈何皇帝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他继位的路边荆棘满布,坎坷非凡,而一众支持他的人包括父亲就是帮他披荆斩棘的勇士。
父亲的选择无论从责任和道义上都是正确的,但是对宝珞而言,她所希望的无非是全家平安而已,所以她一直不支持父亲。但她根本撼不动父亲的决定,她也只能站在父亲这里,和大家一起想如何解决问题。
对这个结果,西宁侯除了忧心到也没多吃惊,二皇子颍王和支持他的一派早就已经开始趁势削弱太子的党羽了。首辅汪平正的案子大家心知肚明,不就是他们设计的么。虽然最后汪平正翻案,可还是伤了元气,到如今还未起复,如今整个内阁都把在褚道源的手里。
一个个地被削,这个西宁侯想到了,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轮到自己。
也许颍王是拿他这个比较好下手的,给太子一个警示吧。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这一行恐难逃脱了。
西宁侯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不要告诉家人让他们为之担忧得好,却不知为何皇帝竟直接把口谕下到了侯府,此刻全府上下都知道。
“母亲不必担忧,毕竟还有段日子,我和同太子殿下商议的。”西宁侯安慰道。
姚如昳“哎”了声,“这眼看就年根底下了,说是过了年就让你出发,这也没几日了。”
西宁侯温和笑笑。“三弟不必为此担心,年后的局势尚且不知,再等等。”说罢,他也没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独自回东院大书房了。
宝珞看着父亲挺拔的脊梁,她知道他无所畏惧,他本就性情坦荡,从不将生死看得很重。可是……他还有家人啊,宝珞钦佩这样的父亲,可越是钦佩,越是舍不得……
傍晚老太太又把宝珞叫去了,不因别的,而是姚兰亭已经两天一夜没回来了,虽然这事早晚掩不住,可她还是想偷偷派人去问问,到底如何了。
宝珞会意,也告诉了祖母自己的忧忡。姑姑此刻还不会,怕是祁夫人真的大限将至,挨不住了。
祖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长出了口气,整个人都萎靡了很多。宝珞明白她肯定不都是因为姑姑的事,当然还有父亲出征。家里这些日子好事接连,可坏事也没断过。
“当初不如听你的,不让你父亲和太子走动那么近了。”
“这个您根本说不动的,父亲这人,若是认准了一件事谁都拉不回来。”
嵇氏点了点头。“是啊,他听不进去的。”说着,她抬起略沉的眼皮扫视着孙女。自打孙女投河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成熟稳重不说,比她这土埋了半截的人还要理智通透,难能可贵的是她感想敢做,有她父亲少有的果决……
提到“果决”,嵇氏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孙女提到的,和她父亲互补的林夫人。
虽然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女人,可是想到昨晚孙女醉酒,她不想再让孙女伤心了,现在一家人要团结才对。
“宝珞啊,我知道你昨晚是因为祖母的埋怨才彻夜不归的,祖母跟你道个歉……”
“不可啊,祖母!”宝珞连连制止,“哪有祖母跟孙女道歉的,您这是要折煞孙女啊。”说着,她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是孙女不对,太肆意了,祖母说几句是应该的,我不该稍稍不顺心意就跑出去,害得全家人为我担心,是我不对。”
老太太拉着她会心笑了。“我个老太太,倒不如你个小姑娘懂事。”
“哪有,是我太任性了。”
“我知道你也是为这个家好,但是……”她想说林夫人她还是不能接受,但又怕再伤孙女。“林夫人啊,你若是想留就再留一段日子吧,不必急着走了,等她家人那便稳妥了再说。”
宝珞明白祖母的意思,她能留下林夫人并不是因为她接受她了,只是父亲眼下忙于出征之事无心顾及其它,何况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所以她才放心暂留林夫人的。不过宝珞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祖母”。
晚饭宝珞陪老太太一起吃的,吃过又陪她在庭院里散了会步才回观溪院,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下意识朝西厢看看,灯依旧没亮,清北还在孔老先生那里没回来,此刻整个院就剩她自己了。
乏累了一整日,宝珞早早就洗漱歇下了,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仅仅想着家里的各种状况,她也在想她自己,想这个恍若梦一般的清晨……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早上缠绵的感觉虽然还在,可却太不真实了……也许这真的就是个梦吧!是她的幻觉吧……
想着,她干脆拉起被子缩了进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再想他了。
她一动不动努力入睡,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北风飕飕的声音,就在她好不容易来了丝倦意时,一阵细微的声音让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被子里一片漆黑,她没敢立刻钻出来,而是侧耳警觉地听着。
声音时断时续,突然,窗口的方向传来“嘭”的一声,不算响亮,但足以让宝珞脊背发凉。
她挺不住了,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只觉得身边突然一股压迫感袭来,她被人按了回去抱住了。
她吓得先是一愣,接着便开口呼喊,谁知嘴刚张开喊了一个“来——”便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她舌尖下意识转动,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满布,她品出来了,是颗酸枣——
她抬眸看着头顶上那张清隽英气的脸,顿时瞪大眼睛问了句:“怎么是你?!”
叶羡狭长的眼线微扬,低哑着声音问:“那应该是谁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看着还没从惊愕中缓过来的她,叶羡躺了下来,单臂撑着头目光含笑地看着她,好似寻了许久的宝物终于到手了,目光恋恋游移。
可不就是好不容易到手了,他眼角眉梢都挂着满足的笑意,昏暗的灯光下,墨瞳如水,亮闪闪地泛着温柔的涟漪。
“我想你了呀。”
宝珞怔住,接着瞪了他一眼。“晌午才分开……再说想也不能偷偷溜进来啊,像什么话。”说着,她反应出什么,拉着他急迫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外面没有人吗?你没被发现吗?”
“没有。”他双唇轻碰,暧昧地说了句,煞是撩人。
不过宝珞却长舒了口气。“还好。”
他皱眉,突然点了点她小鼻尖,不满似的问。“这么怕我被人发现?”
“当然了!”这还用问么!“大半夜你溜进姑娘闺房里,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什么话?我来看我妻不行吗?”
宝珞突然梗住,瞬间脸就红了,扭过头背对着他咕哝了句,“谁是你妻,我可没答应要嫁你……”话是这么说,可嘴里的枣却甜得不得了。
背后人低低一笑,接着一把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拉进了怀里。
他抱着她,头抵在她颈间贪婪地深嗅着,好似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他太思念她了,从他重新回到这个世间后他就从没断了想她,尤其是两人再聚后,越接触这种思念就越发地深,深到他不得不承认他彻底陷进去了,原来他这么爱她。
爱是自私的,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一旦认准了那就绝对不要撒手,不管是机会还是人——
“宝珞,我恨不能现在就娶了你。”他贴着她后颈喃喃。
旖旎的语气,混着这温热濡湿的气息,让宝珞彻底僵住了。她察觉出了异常,警惕地握住了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双炙热的大手,小心翼翼道,“叶羡,你别这样,我们还没成亲,这样不好……”
背后,他又笑了。“我哪样了?”
这还用说么!大半夜地跑到人家闺房来,还抱着她说这么暧昧的话,能让人怎么想!“叶羡,这么晚了,你来到底想干嘛啊?”
叶羡胳膊拢了拢,紧得都快把她镶嵌到身子里了。“我就想抱抱你。”
“嗯?仅此而已?”
叶羡微诧,接着笑意更浓了,微微抬头看着她的侧脸问。“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没没没,什么都没有。”
他撩人坏笑一声,低哑地说了句。“若是想做其它也可以……”说着,手挑逗地摸向了她腰间的系带。
宝珞吓得赶紧翻了个身,仰着头看着他惊恐地喊了声:“不行!”
刚刚发现叶羡喊的那声就被门外守夜的小丫头听到了,不过只这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幻听,这会儿听小姐又喊了声,她赶紧跑到了稍间门口,小声问了句:“小姐您没事吧?”
“啊,没事。”宝珞赶紧应,“做梦魇着了,现在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丫头犹豫地应了声,接着便听闻她离开的脚步声。
瞧得出她很紧张,两只手一直紧紧地攥着他衣襟,语气都有点慌。看着她这样,叶羡莫名有点心疼,伸手捋了捋她腮边的碎发,捧着她小脸,表情怜惜又极认真地解释道:“我知道这样偷偷来见你不对,可我真的是太想你了,想到睡不着。我真怕这只是个梦,所以我一定要来,我要证明你真的是我的了。”说着,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如何过的,其实我很妒忌盛廷琛的,听说你同他退婚了,我就知道我不能在错过了。可是在保定的经历真的让我很失落,我甚至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也许是个错误。现在想想,我真的感激当时的自己没有放弃,你真的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