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盛廷琛哼声,垂眸盯着她道,“远了不说,京城里谁不知道你是我未婚妻!”说罢,他瞥了眼驿丞,驿丞连忙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又摇摇头。
“未婚妻?”宝珞也哼了声,仰头瞪着她,“咱就往远了说,这北直隶谁不知道我甩了你!”说着,他瞟了眼驿丞,驿丞点头,无奈又摇了摇头。
盛廷琛气得哑口,还没谁让他这么伤脑筋过,他喝了声:“不住便不住,你自己找去吧!”
“好。”宝珞婉笑,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甜如蜜,看得盛廷琛心晃。
笑得如此开心,她非要气死自己不可么!盛廷琛扭头便走,可才到了穿堂,他一个转身又冲了回来,攥住她的胳膊便朝穿堂去。宝珞惊得没反应过来,过了穿堂才挣扎道:“你干什么!”
他不应声,闷着头往楼上拉她。
“盛廷琛,你放开我!”宝珞连捶带搡地挣扎,方想扇他一巴掌,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他凝眉道了句:“就不能跟你好好说话!”于是胳膊一伸,将她拦腰夹住,提起来便往楼上去。
杜嬷嬷都吓呆了,宝珞扯着嗓子大喊,招来众人围观。盛廷琛哪这般冲动过,窘着脸道:“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
宝珞生气,狠锤他道:“丢脸的是你还是我啊!你放我下来!”
盛廷琛出生武勋,自幼体魄便好,宝珞哪扭得过她,眼看着自己护卫都被他带的人拦住了,她泄气了。然就在此刻,也不知发生何事,盛廷琛脚步突然停住,宝珞趁这空档赶紧挣脱下来,却依旧没能逃得了他攥着自己的手。
她掰着他,只闻对面有人道了句:“盛廷琛,你便是这般对表姐吗?”
☆、58.眼力
“你怎么在这!”盛廷琛凌然问。
“师兄在, 我便不能在吗?”叶羡下颌微抬,悠然应道。
“你不是去山西了?”
叶羡挑眉。“师兄消息灵通啊, 我回来了!”说着, 他望向宝珞,柔柔一笑。
这一笑,使她怫然的脸云开雨霁,连眸色都亮了,眨星辰似的大眼睛也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叶羡淡笑,撩着慵然的尾音, 挑声道:“我来给你送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托出了一只小奶猫。那小猫蜷着身子, 不过他一只巴掌大, 许是在他怀里待得太过温暖安逸, 它小眼睛甚至都没张开, 唯是憨憨地挠了挠小爪子。
看到那白绒绒的一团,宝珞心都化了, 这不正是她看中的那只小波斯猫吗!
“你买下了?”宝珞惊问。
“早便买下了,只可惜我回来你却不见了。”叶羡鼻尖轻哼了声, “表姐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你不是没在么!再说我走得急。”她讪笑解释, 又问,“你跟过来不会就是为了送它吧?”
叶羡品味着点了点头。“你这么想也行。”
宝珞嫣笑, 方要上前去接猫, 却发现手还被盛廷琛攥着, 她转头喝道:“你撒开!”
盛廷琛纹丝不动。叶羡上前, 盯着他的手,泠泠道:“该放开了吧。”
“你少管闲事!”盛廷琛怒道。
叶羡轻笑。“恕难从命,况且我管的也不是闲事吧,光天化日,师兄就这么……抢人?”
“她是我未婚妻,何谈‘抢’?”
“我不是你未婚妻!”
宝珞依旧挣脱着,叶羡却递了个眼神过去。她怔了一瞬,立刻会意,趁着盛廷琛不备,扬手便扇了盛廷琛一巴掌,厉喝道:“盛廷琛,你能不能尊重些我!”
盛廷琛愣住。接着,宝珞手再次扬起,他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被叶羡一把按住了。他没想到叶羡手劲极大,他甩不开,而另一只手又攥着宝珞。眼看着宝珞的手朝他扇来,他蓦地松开了她,伸手去截。岂止她不过是个虚晃,手还没碰到他便收了回来,转而踢了他一脚,趁他“嘶”声之际,连连后退,逃离了他身边。
他还要去捉她,却被叶羡用力扯住,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了句:“看来一个巴掌都比她重要,你还敢继续追她!”
这话一语双关,盛廷琛僵住,窘怒之下回身对叶羡出手,招招不留情,却屡屡都被他躲开了。见他们动手,盛廷琛属下跟了上来,却被一排身着黑色曳撒,手持雁翎刀的护卫截住。这架势,非王侯不能有。
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驿丞怕了,这若在自己的地界闹起来可就糟了。于是赶紧劝阻,言道一定给几人争取房间,万不要再闹了。
叶羡闻言淡笑,傲然睨着盛廷琛,对宝珞道:“表姐,咱走吧!”
“哪去?”宝珞问。
“这是官驿,容不得咱这无官无职的!表姐委屈会儿,咱去涿州,我给你定个天字房,千金一晚,还不抵这?”
“好啊!”宝珞欢声道。方迈步,发现脚踝隐隐作痛,应是刚刚躲盛廷琛的时候崴到了。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走到了叶羡身边,瞟着一众人笑道,“千金啊!还真是没钱解决不了的事,我就喜欢俗的地方。表弟,走起!”
瞧着她明艳的小脸,叶羡勾唇点头,眼底一片柔和。接着,措不及防,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和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坦坦荡荡,挺拔着脊背昂首出去了……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盛廷琛心一沉到底。他看了看自己松开她的那只手,凉苦冷笑。
他悔啊……
叶羡将宝珞抱上了马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行,他也跟了进来。宝珞刚要指责,他把那只小猫递了过来,宝珞疼爱地搂在怀里,搔着它的头,这会儿什么气都没了。
“没看出来,你还有点身手呢!”她乜着他道。
叶羡得意。“我好歹也是武勋世家。”
宝珞笑了。她现在越发地觉得他不简单,不过十七岁,瞧着似个纨绔,实则性子沉稳极了,处事不惊,还颇有威势,全然不似个少年……怎会有人性子这般呢……想着想着,她突然敛容,再次问道:“你到底来干嘛?”
“同窗约我去保定喝茶。”他佻笑道。
☆、外祖
等候备饭时, 宝珞陪外祖母聊天。宁氏问到了她退婚的事,宝珞一五一十道了来。
她以为外祖母会数落, 却不料宁氏听罢后,道了句,“退得好!”难得宁氏是唯一支持她决定的,宝珞好不安慰, 心里一暖, 话也止不住了,便将接下来这段日子发生的事都讲给了外祖母听……
提到母亲和罗氏的事, 宁氏这才知道女儿身亡的真相, 强忍着泪水恨得直咬牙,切齿道:“罗氏的祖父,是你外祖父的堂叔,当年分家, 他们一支去了山东, 早便没了往来,后来罗氏父亲做生意赔了, 走投无路才投奔的你外祖父,还把女儿寄养在咱们家。
小时候,罗氏整日跟在你母亲身后, 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我们都觉得很招人喜欢,可谁知长大了会是这般蛇蝎心肠!她害了我女儿,我真悔当初收留她!我简直就是给樗瑜养了条毒蛇!”
“祖母别这样, 谁能预知往后,怪也怪罗氏。不过她已受到惩罚,杀人通奸,罪证落实,她过不了秋后了。”
“可死一百个她,也换不回我的樗瑜了!”宁氏眼泪还是含不住了,落了下来。
宝珞给她抹泪,又想起了当初罗氏和父亲初遇的事,问及。
宁氏道:“罗氏整日跟在你母亲身后,怎么可能单独遇到你父亲。当年是你母亲带着她出去踏青,才偶遇如晦,是你母亲将他带回来的!咱裴府又不贪图什么,何必向老侯爷撒谎,再者这事你父亲也清楚啊。”
“我猜测也是,看来真的是罗氏执念太深,妒忌母亲,一心想要成为她,把自己都给洗脑了。”
正感叹着,裴府大爷和大夫人回了。二人听闻宝珞来了,换了衣裳便直奔东跨院。
大舅父裴客卿子承父业,自幼从商,经过这么多年历练,已经全然接手了裴府。他和夫人李氏育有一子两女,儿子裴岳进士出身,原在怀柔任知县,后因政绩斐然,提拔去了两广。
这一去,几年也回不了一次。不过大女儿裴苑还好,就嫁给了保定府知府的长子,女婿人不错,也在备考春闱。二女儿裴瑶今年才十四,和清北同岁。
宝珞还有一个小舅舅,只大她一轮。外祖父本想培养他读书,怎奈他也好经商,更喜满天下地跑,常年不在家。他性子开朗是个做生意的料,可同样不羁的一面也让人头疼,三十岁了还不成亲,养了个外室,儿子都五岁了,也不肯让人家入门……
李氏一见外甥女便迎了上来,亦嗔亦喜道:“哎呦,你这孩子,见一次可真不容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知道府上多惦记你,往后嫁人了哪还有这自由。”话一出口,李氏悔了,外甥女退婚的事她有所耳闻,于是掩了话道,“早知道你今儿来啊,我便不去看你表姐了。”
这八年里,李氏没少照顾宝珞,当女儿疼着,所以宝珞和姐妹们关系也亲密。她问道:“表姐可好?”
“好啊,你表姐啊,有孕了!”
“真的?”宝珞好不开心,这可是大喜。她正想着何时去见见她,却闻有人在她身后唤了声,“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