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亭纳罕抬头。
“你给她的香,所有原料我都查过,也请大夫验证过,都不致命。你到底在香里加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加啊!”姚兰亭抹了泪,细数起当初配香的料来,当初她自责,把那料记得清清楚楚。而宝珞也掏出一张纸单,就是她当初的配方,而且有大夫一一标注,确实没有致命之毒……
“那到底是什么?母亲的病确实有禁忌,可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占有,唯一有可能带进去的便是这香……可这原料……”宝珞望着纸笺,忽而想起什么,急迫问,“可会是水?”
“香是用水调的,之后蒸发而得。会不会是水里有毒,待水汽挥发之后,毒素则留在了香呢,而且还被提纯!”宝珞推测道。
“当初用的就是我的饮用水,若是中毒,我岂不是也会中毒?”
“未必会是毒,许就是与母亲相冲的某种药,你仔细想想,当初可有何异常?”
“异常……”姚兰亭喃喃,她看着宝珞被风撩起的一缕碎发,恍然想起来了。“对了,那时候我一直在掉发,我以为是思虑过度,难不成是因为那水!”
“完全有可能!”宝珞兴奋道,拉着她道,“姑姑,你当初制的香,可还有存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那个时期,用那个水做的便可以。”
姚兰亭讷讷点头。“有,为做记录,每年制作过的熏香我都留着,就在后罩房的小库了!”
太好了,这样便有据可查了,宝珞就不信查不出母亲到底因何而死的!
姚兰亭也激动起来,若是水中被下毒,那便证明嫂嫂不是自己害死的。眼下对于她而言,清白无所谓,她必须要揪出那个害了她至亲的人。
姑侄同心,决定回府便要着手开查。
心结解开,二人坦然对了,回观台的路上牵马而行,聊了一路,颇是融洽。不知不觉以到了猎场边缘,然就在此刻,面前突然有人哼了一声,接着尖声道:“哟,这不是姚家大小姐么!”
☆、 25.煞星
宝珞本以为这一声唤的是自己,还纳闷为何叫她“大小姐”,然举眸望去,对方视线却落在了姑姑身上……
“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关一辈子呢!”面前的妇人道了句。
这妇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肤白体纤,保养得倒是不错,只是吊眼鹰鼻,削腮长下巴,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样,尤其那眼神,颇是不善。
姚兰亭撩眼皮瞥了她一眼,话都没应,牵着马便绕过她。那妇人又道:“还这么不懂礼数,九年了,可没什么长进啊。”
“您长进也不大啊!”姚兰亭背对她冷笑,依旧前行。
“姚兰亭!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非亲非故,您算我哪门的长辈啊?”姚兰亭突然回首。
“我可是你婆婆!”
这话一出,宝珞晓得了,眼前这位便是平凉侯夫人,皇后的亲姐姐,梁氏。
“您要是我婆婆,她算什么?”姚兰亭指着梁氏身后的少妇道。
乍然被点,那少妇愣了下,随即瑟缩地朝梁氏身后挪了挪。梁氏瞧着她那怂样心里就窝火,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真不知道儿子怎看上这么个货色。一想到儿子的婚事她就生气,先是娶了个刁蛮的活祖宗,连夫君都敢打,随后又来了这么个窝囊的,他们楚家娶个省心的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不过如今这个虽窝囊,奈何人家肚皮争气,入门便给楚家留了后。不像有的人,嫁进门两年都没个动静,还敢作天作地。得亏和离了,不然这家还不一定要让她折腾成什么样呢!
“这自然是我们平凉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我小孙儿的母亲!”说着,她颇是骄傲地牵过了少妇身边的小男孩。
姚兰亭懒得在瞧她这位前婆婆,不屑地哼了声,带着侄女继续往观台走。却闻身后的小男孩奶声奶气问道:“祖母,那是谁啊?”
梁氏嗤笑道:“这是咱们家的煞星,以后瞧见,可得躲得远着点。”
这话一出,宝珞不乐意了,转身道:“夫人,是您拦的我们吧,还不知道谁是谁的煞星呢!”
“哟,我这才瞧出来,这不是西宁侯的嫡小姐吗!”梁氏讽笑,“克亲克母,连未婚夫都能克,‘煞星’这词从你口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讽刺呢!”
“夫人!”姚兰亭呵声,方要反驳,便听到梁氏“啊”的一声惨叫,不知从哪飞出一团东西,扑腾着落在了她面前,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没把牵着的孩子甩出去。
定睛一看,竟是只受了伤的山鸡!
那只山鸡还在扑腾,没头脑地朝梁氏身上跳,气得她大吼:“谁这么不长眼!”
“我!”一声朗脆之音想起,大伙瞧去,竟是姚清北!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柴氏,走到宝珞身边问:“姐,你没事吧。”
宝珞笑了。“被吓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
“姐,你放心,她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那还有两只呢!”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站着的叶羡,叶羡提了提手中的山鸡,淡笑。
“连我都敢欺辱,小心我告诉皇后去!你们,你们姚家没个有教养的,难怪都嫁不出去!”梁氏大吼,见清北怒瞪过来,她惊得狼狈起身,重重哼了声,带着儿媳下人离开了。
人一走,姚兰亭对宝珞歉意笑笑。“她就是这种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错为何你要道歉。”宝珞忿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何要和离了,摊上这么个婆婆,能过得好才怪!”
“我和离,倒也不是因为她。”
“那因为什么?”宝珞好奇,姚兰亭看着侄女,幽幽叹了声。
“母亲不在了,只有我和姑姑最亲,您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对啊,嫂嫂的死,对祁衡的爱慕,这些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与他和离,是因为成婚两年,她碰都没碰过我!”
“啊?”清北大惊,宝珞也倒吸了口气。“他有隐疾?”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苦郁无奈,我便猜他是有难言之隐,可我没介意,毕竟他待我不错,尊重爱护,尤其是在他母亲面前,处处维护我,我想他还年轻,体魄康健,若是寻医应该还有机会恢复的……于是,我帮他隐瞒了两年,直到那日我在别院撞见不该见的人……”
“谁?外室?他在外面养女人?”清北惊讶道。
姚兰亭冷哼。“若是养女人便好了,他竟在别院里养了两个娈.童。”
这话一出,大伙都懂了,原来平凉侯世子楚弥远有龙阳之好,是个断袖!是便是了,怕外人笑话,他竟还要娶妻为他打掩护,天下竟有如此自私卑鄙之人。清北怒得手里的箭都快捏断了。
“我找他理论,他竟拿休书威胁我。呵,休书,我巴不得他休了我,所以我就打了他,逃了出来……”
“你不该跑的……”宝珞忧声道。
姚兰亭也叹了声。“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绑架,如此,所有的事都陷入被动了。我是守住秘密,才换来的那纸和离书。”
“那你后来为何不说?”清北急迫道。
姚兰亭无奈。“谁会信啊!因为被挟持的事,我成了那个不贞不忠者,不管我说什么人们都会认为我在找借口,尤其后来他又成婚了,还有了孩子。我再说这话,更没人信了……我不想再被人嚼舌根,当笑料了!”
看着姑姑眼泪盈眶,清北气得到底把那只箭掰断了。而宝珞却平静异常,良久,她哼了句:“要当笑料的,可不该是你!”她看了看清北,道:“你帮姐个忙……”说着,耳语几句,清北连连应声去了。
眼看着他走了,一直当背景的叶羡靠近,提着两只山鸡送来,笑问:“表姐,这是给你的。他们都走了,那我做点什么?”
宝珞嫌弃地看着那山鸡,勉强笑道:“这山鸡太丑了,你……你帮我抓只兔子吧,要活的,不带伤的!”
叶羡点头,意味深长地笑笑,走了。
宝珞没和姑姑一同回去,她先行牵着马离开了,可还马的时候如何都找不到祁都督。祁府家眷旁侧便是平凉侯府,下人里面正好有两个方才陪着侯夫人的,宝珞认出,把缰绳递过去,道:“一会儿祁都督回来,把马交给他!”
“我们是平凉侯府的下人,又不是祁府的!”
宝珞呵声。“怎地,帮忙祁都督收个马都不成?你们平凉侯府好高的门槛啊!”
二人不乐意了,开口反驳,双方争执,一男子走了过来,瞧他不过三十上下,面若冠玉,翩翩儒雅,只是太雅了些,少了份阳刚之气。
“世子,这位小姐非要把祁都督的马放咱家。”
那男子看了眼马,平静道:“收便收了吧,左右都是祁都督的。”
“这……”下人不大情愿。可宝珞却唤了声,“你是小姑夫吧?”说罢,她又掩口抱歉道,“不对,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