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把我小外甥带来了?”宝珞张望,果然看到台下被乳母抱着的小家伙。还没待叶婧沅发话,她便主动去接了。
小家伙很欢实,头次被小姨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尤其对她耳坠上的珍珠颇感兴趣,它们一动,他就咯咯地笑。宝珞太喜欢这爱笑的小家伙了,哄着逗着,爱不释手。叶婧沅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顽童,也跟着会心而笑。
“这孩子几岁了?叫什么?”
“两岁了,叫映城,昶之给起的。”
“映城啊?真好听,乖乖长得也好看。”宝珞笑道,“别说,他还真有点像舅舅呢!”
“豆——豆——”小映城闻声,咿呀叫了起来。宝珞没听懂,叶婧沅笑了,解释道:“他在叫舅舅!这孩子,可是喜欢他舅舅呢。”
小映城听到“舅舅”唤得更欢了,宝珞便抱着他朝场子里瞧,一眼便搭上了望来的叶羡……
☆、23.贵妃
场子里几个青年扎堆,正往观台上瞧,清北也跟着凑和进去,这才发现他们看得竟是自己的姐姐。
也不怪他们看,姐姐落在人群里,明艳得像让人想忽视都不能。本就是倾城之貌,又带着绰约风姿,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牵着人心似的。尤其她怀里还抱着不知谁家的孩子,哄逗间,温柔婉转,又俏生生的可爱,笑起来弯眯的眼像新月似的,娇憨妩媚。朝阳洒下,将她镀了朦胧的金边,美得越发不真实,远观之简直就是画中仙子,因眷恋凡间,而踏入尘俗……
大伙都看愣了,心中享受之感溢于言表。然此时,宝珞突然抱着孩子起身,朝众人望来。她握着孩子的小手不知向谁摆了摆,随即嫣然巧笑……那一霎,众人心中芙蓉开,甚至开到了面颊上,居然有人脸红了。
瞧着他们没出息的样,清北不屑,然想到他们是因自家姐姐如此,胸中顿感骄傲。他猛地朝姐姐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叶羡自豪道:“我姐最美了!”
叶羡笑了,目光对上宝珞,淡然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宝珞又笑着带映城轻唤了几声“舅舅”,便坐回去了。
美人出了视线,众人微感失落,纷纷收了目光。清北也跟着勒马远望,却蓦地哼了句:“美眷如此,可偏就那不开眼的!”
叶羡微诧,也随着他目光望去,看见了不远处枣红骏马上的盛廷琛。
二人对视,镇定若水,彼此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直到清北嚷着要走,叶羡才眸光微转,清冷地驾马离开了。
盛廷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观台,低沉地长出了口气……
皇帝今儿来的稍晚些,亦如往年,他只带了皇后及贵妃娘娘,还有自己的一众皇子。说是一众,除了尚在襁褓中和牙牙学语者,能下场子的也不过就三个而已,太子萧元敬,二皇子萧元泰,和三皇子萧元谨。
众臣子拜过皇帝,便随陛下共祭天地诸神。事毕,皇帝宣旨,狩猎正式开始了。
早些年的秋猎,皇帝还会参与其中。他骑射一等,常带着皇子们走马猎鹰,豪放任狭。可自打前年御驾亲征回京后,他身子骨便每况愈下。对此,他常道:“年岁大了,机会便留给那些年轻人吧。”
这话听在那些善揣度圣意的人耳里,那就是皇帝是想在各种场地和环境下检验自己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太子之位,许没那么想象中的那么稳啊!
太子萧元敬是皇长子,与三皇子萧元谨皆是陈妃所出,可二人同母却不同命。
陈妃乃皇帝萧德瑜原配,身份不高,在争夺皇位之时,为了能稳其势,萧德瑜又娶了宣国公的女儿梁氏。称帝后,梁氏顺利成章成为了皇后,而陈氏封妃。虽位居其下,不过陈妃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独冠后宫。
萧德瑜宠爱陈妃,一来是因貌美,二来是因她怀瑾握瑜,品德其高,让儒生都自惭形秽。不仅如此,她与萧德瑜心意相通,总能洞察他的心思,用婉转的语言开导他,规劝他,用萧德瑜的话来说,她就是一面水做的镜子,温柔鉴人,洗涤心魂。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继位之初,萧德瑜仁政得心,很大的功劳都因有她。所以,她们的长子萧元敬三岁便封太子,极受宠爱。
萧元敬十一岁那年,陈妃再次有孕,皇帝大喜,怎奈天妒红颜,生产时她折腾了两天两夜,终了还是难产而亡。其间,萧德瑜甚至不惜失子,一再要求保住爱妃。可哪个母亲不疼孩子,陈妃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孩子生下来了,这便是当今的三皇子萧元谨。
三皇子一出生便背上了“寤生害母”的名声,皇帝觉得是他夺了自己爱妃的命,把太子交给无子的皇后抚养后,把才刚满月的三皇子送到了行宫,由嬷嬷抚养长大。所以三皇子的地位,可见一斑。
陈妃去后,萧德瑜陷入悲痛,久不能自拔,亏了原来跟随在陈妃身边的柳才人安抚,才让他走出阴霾。柳才人跟随陈妃多年,不但了解她的脾气和皇帝的喜好,更要紧的是,她生而妩媚,懂得如何利用女人的优势讨男人欢心,皇帝渐渐迷上这个同样懂自己但更有情趣的女人,于是很快她便升为了贵妃,荣宠不减当年的陈妃,而她的儿子二皇子萧元泰,也颇受皇帝宠爱,十六岁那年便被封为颍王。
所以,这便是大伙为何会揣度继承人的原因……
三位皇子下了场子,一众青年俊杰拜礼,迎了上来,叶羡也在其中,不过他迎的不是受人追捧的太子和颍王,而是被冷淡的三皇子萧元谨。
太子自小便和亲弟分离,几乎无甚感情可谈,但他继承了母亲宽仁,个性温和且率真任情,看到弟弟身边的叶羡,主动道:“是叶表弟吧,好久不见了,表。何时入的京,怎也没通报一声。都是亲人,该多走动才是。”
“人家不是不常走动,只是不与你我走动而已。”颍王开口道,说着,瞥了一眼萧元谨。
叶羡淡笑,揖礼道:“颍王勿怪,都是昶之的表兄,不敢怠慢。只是三皇子曾在江南留居,故而昶之与三皇子更熟络些,且三皇子喜欢书画,昶之亦是,这话便多了些。”
“对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找什么人吗!”颍王讥笑道。
颍王天资聪颖,有治世之才,只是傲慢跋扈,在他眼中,萧元谨就是个庸碌之辈,从未把他放在眼中。可好歹人家也是个皇子,如此讽刺,便有些难堪了,何况还把大长公主的嫡孙带上了。
叶羡淡定,可眼看三皇子脸色黯淡,太子勉强笑笑,劝道:“别听颍王的,他不过玩笑而已。对了,表弟,姑祖母身子可好,她也好些年没入京了,父皇时常还念叨她呢。”
“谢陛下和殿下惦记,祖母都好……”叶羡笑应。二人聊着,便把话岔开了……
皇帝携皇后登观台,贵妃随后,途径女眷席时,众人皆跪拜。宝珞还抱着映城,来不及让乳母接手,故而晚了一步,柳贵妃一眼便瞧见了她,笑道:“这小姑娘长得可是标致,就是有点眼生啊。谁家的?”
宝珞恭敬回道:“臣女姚宝络,西宁侯次女。”
“啊,我知道了。”贵妃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恍然道:“你就是那个退了三次婚姑娘吧!”
深居后宫的贵妃连这八卦都知道,宝珞尴尬,苦笑应:“是小女。”
“哎呀,你呀。”贵妃哭笑不得,亲昵叹声,“西宁侯怎养了你这么个活宝贝,你还不得愁坏了他啊!”
贵妃人风情万种,性子也是开朗泼辣,她这话一出,大伙也跟着抿笑,尤其楼锦程,还没忍住,掩口“噗”了声。
柳贵妃眼波一转,寒声问了句:“好笑吗?”
楼锦程举眸,见贵妃冷颜对着自己,吓得她忙伏首解释道:“臣女错了,臣女不是笑娘娘,臣女是笑姚宝络,笑她拿前途做赌,不知深浅,被退婚了……”
“退婚又如何?”贵妃反问了句,她语气明显不对了。
大伙恍然反应过来,柳氏在入宫之前,乃秀才之女,因家贫十三岁便许给大兴孝廉为妾,怎奈小丫头被迎娶后整日啼哭不止,孝廉也是仁义之人,把小丫头送了回去,且连彩礼也一并赠与了,后来秀才便是用这份彩礼钱,把女儿送入宫当了秀女……如是,柳贵妃岂不是也被退过。
楼锦程也意识到了,瑟瑟伏地,连连认错道:“臣女口不择言,臣女错了,请贵妃娘娘原谅!”
柳贵妃乜着她哼了声,转而又看向宝珞,慵然道:“被退过又如何?我就是看你有眼缘。放心,日后若是没碰到可心的,本宫给你说媒,定给你找个人中俊杰,让她们这帮不开眼的瞧瞧。”说着,有瞥了眼她怀里的孩子,问道,“这谁家的孩子?”
叶婧沅赶忙应声。“是臣妇的。”
柳贵妃认出她,笑了,道:“怪招人疼的,赏!”接着又从手上摘下一串上好的石榴手钏让宫女递给了宝珞,“赏你的,据说可是遭桃花呢!”说着便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