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弥远愣了一瞬。“是宝络吧!”他恍然道,“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宝珞微笑,他又道:“你这是要还马?西宁侯的马呢,怎来祁府借了?还借了两匹。”
“侯府的马都被父亲和护卫牵走了,我和姑姑没得骑,便向祁都督来借了。”
“你姑姑?”楚弥远四下瞧了瞧,“她也来了?”
“来了!方才我们还骑马来着呢!”宝珞兴奋道,可当即脸色又黯淡下来,“只是方才遇到了侯夫人,她指责了姑姑……”
“我母亲说了什么?”楚弥远问。
宝珞摇头。“不知道,反正姑姑很伤心,让我先来还马,我走的时候她还落泪了……”说着,她又道,“世子不若去看看吧,想必也定是因为你们之间的事,许你能劝得了她。”
楚弥远,朝着宝珞指的方向望望,凝眉犹豫,抉择了半晌最后还是找去了。
果不其然,才走近树林深处便听闻一缕缕呜咽声,楚弥远唤了声“兰亭?”
姚兰亭赶紧抹泪,一回头见是他,愣住了。
楚弥远上次见她还是去年狩猎,此刻面前人哭得梨花带雨,便是不喜女人,也觉得甚是可怜,他温和问道:“你与我母亲碰面了?她可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姚兰亭抹泪摇头。“没有。”
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楚弥远劝道:“她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往昔她不是也这样!”
“可往昔有你。”姚兰亭呢喃了句。
楚弥远愣,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他护着她的时候。心里愧疚感漫生,他低声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能做得也只是在她面前护着你了。”
“那为何不一直护下去!”她陡然道。
楚弥远窘迫。“你也知道我,我没办法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没办法给我就能给别人!”姚兰亭又哭了,泣不成声。“我何尝介意过你的事,我当初是怨你不跟我说实话!我能理解你,我也愿意守在你身边,可你连解释都不给我,还拿休书来威胁我,我心凉啊!我气氛之下跑了出去,你不关心我有没有危险,首先想到的竟是要休了我,你就这么厌恶我,恨我吗!”
“我没有!我从来没厌恶过你!”楚弥远解释。
“你不怨恨我,你娶了别人,你碰都不碰我一下,却和别人生了孩子,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不是的!”
“不是那是什么,你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你不是问侯夫人说了什么吗?她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告诉我那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你的儿子!”
姚兰亭哭声急促,呼声急促,逼问声急促,楚弥远压抑不住了,脱口而出:“那不是我儿子!是她和别人生的!”
“你闭嘴!”
楚弥远话未完,被身后人怒声喝止,他回头望去,惊住——是母亲!
不仅她一人,身边还跟着妻子和几个仆妇……
☆、26.暗箭
方才梁氏还带着孙儿玩呢,一转眼孩子就不见了,她急的赶紧带着众人来寻,可没想到刚进了林子便瞧到了这一幕。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是……她不能接受,懵得脑袋都木了,可当他提到孩子时,她猛然反应过来,赶忙喝止了他!
“母亲,你怎么来了!”楚弥远惊问。
可还没待她回应,只听窸窣混着低语声传来,梁氏猛然回首,才发现原来现场可不止他们几人,高大的灌丛后,姚宝络正带着几个妇人和侍卫望着他们,目光耐人寻味……
“你怎么在这!”梁氏惊问。
宝珞无辜道,“不是您说孩子丢了,让我们帮您找孩子吗!”说着,她看了眼身边人。几个妇人点头,可神情明显带了分鄙夷,梁氏明白,方才儿子和姚兰亭的对话,她们必是都听到了。
梁氏心慌得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然这还不算完,正在此时,清北带着楚弥远的李护卫找到了孩子,正经过此地。听闻孩子丢了,楚弥远妻子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会儿见到儿子,她大唤一声,扑了上去,把孩子都吓得哭了起来。
母悲子嚎,抱着孩子的李侍卫蹙眉,满眼的怜惜。
这一幕,倒让宝珞瞧出什么。冷不丁地含笑道了句:“这孩子,和李侍卫颇有点像呢!”
这话给大伙提了个醒。楚弥远妻子也慌了,赶紧接过孩子朝婆婆瑟瑟靠近,然才到她面前便“啪”的一声,被她抡了个大嘴巴。
楚弥远妻子捂着脸目瞪口呆,只听孩子哇的一声又哭了。这一声哭,可挑动了李侍卫的神经,他一个箭步上前,护住了母子二人……
呵,这会儿真相,那是白得不能再白了。
楚弥远彻底懵了,余光中瞥见姚兰亭,只见她神情淡漠,蔑然勾唇,他登时懂了,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一腔子怒火上来,他凶相毕露,抬手便朝她挥去,就在要碰到的那刻,被一掌截住了——
出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都督祁衡。宝珞正惊讶他怎么也来了,打眼一瞧,看到了旁侧正含笑望着她的叶羡……
祁衡一个甩手,楚弥远向后踉跄,摔倒在地。梁氏心疼,赶紧去扶儿子,刚想撒气却被祁衡一个肃杀的眼神瞪了回去。面前这位,可是北军都督府大都督,连皇帝都敬着他,就算她是皇后的姐姐也惹不起。
脸都丢尽了,梁氏窘得哪还待得下去,带着儿子赶紧离开。就在经过宝珞那刻,她狠瞪着她,阴森地道了句:“姚宝络,你等着!”
热闹看尽,大伙也散了,姚兰亭施礼向祁衡致谢,祁衡婉拒道:“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挂心,倒是您对我夫人的恩,我感激在怀。”
姚兰亭顿了一瞬,莞尔点头,便在祁衡的护送下回了观台。
看着二人,宝珞黯然叹了声。一旁的叶羡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小兔子送到她面前。“表姐,给……”
宝珞瞧着那雪白的一小团噗地笑了。她只是想支开他,没成想他还真的抓了只兔子来,于是接了过来,瞥着他问道:“是你请的祁衡将军?”
“嗯。”他点头。
“你为何请他来?”宝珞眸光狐疑。
叶羡笑笑。“你能借马,我为何不能借人。”
宝珞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托着小兔子道:“走,烤肉去!”
叶羡愣,问道:“你要吃它?!”
宝珞笑而不语,唤上清北回去了……
……
行宫里,贵妃正挑拣着水仙花,往瓷瓶里插,一旁的萧元泰帮她剪枝。
“平凉侯府那孩子如何了?”贵妃问道。
萧元泰冷道:“和他母亲一起被侯夫人关了起来。”
“啧啧,心真狠,好歹养了那么多年。”
“养了多年又如何,到底不是自家的骨血,这事都被传开了,眼下整个猎场无人不知。都道皇后的外甥好龙阳,当初被前妻甩了,如今又被夫人带了绿帽!”
“哼,自作孽。”贵妃道了句,拈起朵花来。“对了,你说这事是被谁揭开的?”
“西宁侯家的二小姐,就是楚弥远前妻的外甥女,姚宝络。”
“是她?”贵妃看了眼儿子,目光颇是惊诧。
“是,想必是为自家姑姑出口气吧,所以才和她姑姑算计了楚弥远。”萧元泰道,“方才来的时候,我见平凉侯夫人又去皇后那告状了,不过却被皇后骂了。”
“骂她就对了!皇后这个姐姐啊,就是不懂事。本来就是自家的错,她不往下压就算了,还非得往大了闹,闹到皇后那去,真是不嫌丢人。让她们吵去吧,吵破了天才好,让大伙都瞧瞧他们梁家一个个都是什么人!”贵妃嫌恶,不过转而又笑道,“倒是这丫头有意思啊,我方才瞧她就觉得有眼缘呢,怪招人喜欢的。”
“招人喜欢?听说她把盛廷琛的婚都退了,可是够奇葩的了!”
贵妃敛容,想了想道:“你找人看着她点吧,估计平凉侯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她敢吗?被皇后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还嫌事不够大?她不会这么不长脑子吧。”
贵妃指了指百合,萧元泰递过去,她插进了水仙花中,媚笑反问:“皇后这个姐姐啊,何时长过脑子!”
“那母后的意思是,让我保护她?”
贵妃余光瞥着他,无奈笑道:“护她作甚,盯着就好,若是侯夫人人手不够,你便来个推波助澜……”
萧元泰恍然点头,明白了。
花插好了,贵妃仔细端详,见无异样便推给了儿子。“去吧,狩猎也快结束了,去看看你父皇吧,把这花给他带去,记得一定要放在行宫的窗口,别让香炉的烟浸了,水仙怕熏。”
“哼,花不妍不艳,还这么娇气!”萧元泰嘟囔,捧着花瓶退出去了。
贵妃看着余下的水仙叹了声,这花确实不妍不艳,可偏就是陈妃的最爱……
……
狩猎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结束了,宝珞也跟着弟弟入了猎场,看着弟弟马上寥寥的几只山鸡,再看看叶羡随从提不过来的野物,宝珞真替弟弟臊得慌,揶揄他一路。清北急了,一把递上弓箭喊了声:“你行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