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络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跟她较什么劲!就算她不嫁,留在侯府当老姑娘,也就跟百花阁的那位似的,还不是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罗姨娘口里百花阁的那位,便是西宁侯的亲妹妹姚兰亭,她出嫁俩年便与夫君和离,守在娘家快九年了。
“你那姑姑是姓姚,可这家谁说的算?以前是裴氏,现在是二夫人甄氏,哪个姓姚?所以说,你无需在意姚宝络,西宁侯府的主母,只能是侯夫人!我就说你有这功夫算计姚宝络,不若花花心思在清北身上,也给自己攒个靠山!”
“我也想啊,可他现在和宝珞越来越好。”
“所以说得花心思啊,你以为姚宝络的心思少动了,她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罗姨娘叹声。数落归数落,瞧着女儿如花似玉的小脸被打成这样,罗姨娘心里怎能不恨。而且不仅打了,居然还把人推进水里,她一边用剥了皮的煮蛋给女儿敷脸,一边道:“你放心,你今儿吃的亏,娘亲早晚给你讨回来!”
姚澜点头,便问门外紫燕道:“三小姐,小少爷来看您了!”
☆、13.讨香
“她怎么能干这种事!”清北气愤的吼了一声。
姚澜叹息,“二姐只是误会我而已。”
“误会便可以打人吗,天下哪有这个理!你又不知她和叶表哥在那个房间里,如何会故意引大伙过去,她这分明是诬陷!再说,我们仨是手足,还分什么嫡庶。感情在,便是没有血缘也是至亲,谈什么尊卑!”
“许是二姐怕我与她争夺,所以才处处刁难吧。”姚澜委屈道。
清北皱眉,猛然起身。“不行,我去找她说理去!”
“不能去!”姚澜伸手拉住了他,“好弟弟,不要去,别再给父亲添忧了。”
“可是你……”
“我没事。”姚澜劝道,“都说家和万事兴,若是二姐扇这两巴掌能出出气,我认。你千万不要去,你也知道二姐的脾气,若是闹起来不要说东院,便是整个侯府都休想安宁。祖母身体不好,父亲又忙于公务,已经够累了,我们当晚辈的便体谅体谅他们吧。”
说着,她含泪而笑,又握住了清北的手。“三姐真的没事,今天有你这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姐……”清北唤了一声,哽住了。
罗氏在旁侧瞧了半晌了,她含笑安慰道:“别往心里去,咱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三姐的脾气你知道,这些他都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清北垂目点头,看得出,他眼眶红了。罗姨娘瞥了眼女儿,挑了挑唇……
然就在此刻,清北突然立正,对着姚澜便是深鞠一躬——
母女俩惊诧,问道:“你,你这是作何?”
“我代二姐道歉,请三姐原谅!”清北郑重道,“我知道她惹了不少麻烦,可请三姐看在她自小离家,没有父母疼爱的份上,体谅她吧。二姐是蛮横霸道,可她心地并不坏,我会规劝她的!”说罢,他连头都没抬,扔下怔愣的母女俩跑了。
费了这么大力煽情,他居然还念着二姐!
姚澜皱眉。看着门外消息的人影,气得她直蹬被子,愤愤地哼了一声,抬手摔了清北给她带来的果盘……
……
自打和叶羡约好后,这两日南楼来报,小少爷一直独自在前院书房看书,哪都没去。
宝珞满意,看来叶羡还挺守信,那么她答应他的自然也要兑现。不就是吃饭吗,谁说一定要在观溪院吃,宝珞决定做几个精致的点心给他送去,赶紧把任务完成了。
她没含糊,点了好些北方特色:芸豆糕,豌豆黄,青梅合子,银锭酥,山楂螺丝,枣泥点子,还有份好兆头的状元饼。吩咐下去后,她忽然想起在清音坊吃的油酥鲍螺,虽是江南风味他理应熟悉,不过贵在诚意,况且还可以多做些给祖母尝尝,于是她派人去苏州会馆请了个糕点师傅来。
然请了师傅,宝珞才知道这东西造价有多高——
会馆就一个会做的师傅,开口便要佣金二十两;加之油酥鲍螺对乳酪和糖霜的要求极高,于是选蒙古“进口”的奶酪又花去十两,里外里三十两。
三十两对偌大的侯府还算个数吗!宝珞手上的碧玺手钏,就值半个田庄。只是这东西不比不知道,一比就出差距了。宝珞的月例,也不过才百两而已,还得养活观溪院上上下下,所以这成本就出来了……
宝珞无奈地看了看金钏,金钏笑了。“小姐想请便请吧,这两月月例都有余银,我都给您攒着呢。”
这么一说,宝珞更坚定要做油酥鲍螺的念头了。不是因为有钱,是因为她一定要借此感谢祖母,给了她金钏这个活宝贝。
她看着金钏笑道:“这个月的月例是不是还没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想去中公那挑个熏香呢!”
宝珞随金钏去了跨院的倒座房,各院便是在这领月例。两人还没进门,便听到房里有底底的述求声,还有个听起来二十几岁的妇人道:“求也没有,真没了。”
“冬葵姐姐,劳您再给我看看吧,哪怕有一丁点,我回去也好交差啊,我这都第三次来了。”
“我说瑶草啊,你这孩子怎这么轴呢,你就是来五七八次,该没有还是没有啊!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不是?”冬葵不耐了,“行行行,有了给你送去就是。”
瑶草憋不住了,带着哭腔嚎道:“你们就是瞧我们家姑奶奶好欺负!今儿若领不着,我……我,我就不走了!”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跟谁横呢!有能耐你跟二夫人横去呀,和我算什么能耐!”冬葵尖着嗓子叫道,“这沉香你想要就要,府上还不够用呢,哪有闲的打发外人!”
“说谁是外人呢!”宝珞挑帘而入,冷道了声。
见是二小姐,冬葵满脸积笑。“二小姐,您怎亲自来了?院里缺了什么,您吩咐丫头来,给您送去便是……”
宝珞止住。“我问你,谁是外人!”
冬葵愣,嘟囔道:“我这不是心急吗!姑奶奶整天鼓捣那些熏香,三天两头来这讨香,也要得太多了。”
“用得多少,跟你有关吗?碍着你什么了?”宝珞冷斥,“你个下人也敢指摘姑奶奶,姑奶奶姓什么,你姓什么!”
这话一出,冬葵脸酸了。“我一个下人说得不算,我听二夫人的!”
“二夫人姓什么!”
“您这话就过分了,不管二夫人姓什么,她都是姚家的主母,规矩是她立的,百花阁这个月的额度已过,没了就是没了。”
“你胡说!”瑶草抹了把泪道,“我们这个月就支了二钱沉香。”
冬葵冷笑。“二钱?我这账簿上明明写的是五钱。”
“不可能!”瑶草不甘心,可账本上写的果真是五钱,而且还有她签的字呢。她糊涂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宝珞也瞄了眼,心下一哼。这画蛇添足的小把戏,也就骗骗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小丫头,换个年岁大点的一眼就瞅出来了,可却没一人吱声。若不是这姑奶奶实在没地位,便是这冬葵太跋扈,没人敢惹。想来也是,能管中馈的账,她地位绝对低不了。瞧她腕上那玉镯子,价值不菲,必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瑶草哭了,冬葵不耐烦地撵她。“去去,觉得不公找二夫人去,别在我眼前装可怜!”
“对呀,冬葵姑娘这话说得是。”宝珞对瑶草道,“你在这哭有何用,人家老老实实按二夫人的‘规矩’来,动不得一丝一毫,你跟她哭有甚用。去二夫人那吧,让她把这‘五钱’的额度给你提一提,把这个带上!”
说着,趁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宝珞“唰啦”一声撕掉了那页账簿,轻巧对折,塞进了瑶草手里——
“二小姐,那是中公的账簿!你,你这也太放肆了!”冬葵惊慌道。
“那你去跟二夫人说啊。”宝珞挑眉。
她哪敢真的和二夫人说,放在百条千条的账目里,那字迹不会有人注意,若是圈出来细瞧,必然露馅。冬葵只能忍了:
“得,小祖宗,我得罪不起您,您说罢,您想要什么。”
“睡不着觉,也想选个香。”
“那就选苏合吧,安眠的。”说着,便让库房的婆子取来,连同月例交给了金钏。“二小姐,这盒是八两,够您用了吧。”
“别介,这不超额度了。”
“不超不超,您用完了再来取。”冬葵谄笑道,“那刚才那页账簿……是不是能讨回来了……”
“对呀,可不是别耽误你干活。”宝珞认真点头,然随即手一摊,“可那页账单,不在我这啊。”
冬葵愣,深吸了口气,压着火瞥向瑶草,呵道:“给我吧!”
“你可想好了再给啊,你到底领了几钱沉香。”
宝珞若无其事地道了句,瑶草懂了,捂着账单道:“二钱,就是二钱!今儿不补上,我就找二夫人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