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匪徒流血而死之前,自己会先被他掐死吗?
连微模模糊糊地想着,手中突然一空,耳畔传来“咚”的一声。
视野花得像是没了信号的老电视,过了好几秒才渐渐清晰。她意识到匪徒已经被提起扔开,自己被扶了起来,正靠着墙根费力地喘息。
符骞半蹲在面前,正在查看她的情况。
他怎么回来了?
惊讶的同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不是符骞还能是谁呢?说起来加上之前,自己已经被这人救了两次了。
没有什么能回报的,连微只能勉力笑笑:“谢、谢谢……”
声音出口,嘶哑得把自己也惊了一下。
符骞没做什么表示,他转身走开,连微的脖子疼得没法动弹,只能用视线追随着他进了屋,之后的就看不到了。
于是注意力又落回到不远处已彻底断气的赵四儿,和脚边那把沾血的短刀上。
千钧一发之间,根本没有余隙供人思考或者感叹,这一遭危险带来的后怕和寒意,现在才慢慢翻上来。
刚才的命在旦夕,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手持利刃,明明有不少机会解决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把握住。
真是太狼狈,也太愚蠢了……
明才下定决心要好好适应这里,面对匪徒,竟然狠不下心挥刀。
要不是符骞来得及时,自己这条性命就毫无价值地葬送在这里了吧?
一时间,内心的自责和自厌甚至比呼吸时肺部的刺痛还要让人难受。连微闭着眼睛,忽然感觉面颊被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她睁开眼,看见符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中正托着一只陶碗,里面盛了水。
男人的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衣衫更是被浸了半身的血,像极了个杀神。连微看着,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模样真像《策天下》里写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符骞啊……可她知道,不是的,完全不一样。
她伸手去接碗,刚拿到便泄了力气,碗在手中一歪。
刚才太过紧张,僵硬的肌肉放松之后,手就有些不听使唤了。
一只大手及时从旁扶住。
“当心。”刚收割了几十条人命,符骞的声音依然平稳如昔,听着让人倍感安心。他见连微拿不稳,索性自己托着碗,凑到她唇边。
连微垂着头慢慢啜着水,听他继续道:“腹部不致命,你的刀,应该对准他的脖子或者心脏。”
是,若不是自己愚蠢的手软,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副模样。说着不想拖后腿,最后还是拖了后腿……
连微咬了咬下唇,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难过,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暖融融的温度。
是符骞空着的另一只手落了上来,大约是担心伤着她的脖子,力道轻得像在抚摸羽毛。
“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自小就被扔进军中,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的符骞看得很清楚,连微的反应生嫩得不仅是没沾过血,甚至连那些黑暗的、阴晦的东西,恐怕也没见过几分。
第一回 见面时便已出现过的疑窦再次升起,却比之前都轻易地被挥之脑后。他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人单薄的侧影,低声道:
“不是你的错,这一次,是我来迟了。”
嗯,伯功手上还沾着血。
可阿微又是被摁在地上,又是被赵四儿抹脖子的血喷了一脸……
谁嫌弃谁呢×
——
第22章 启程
想着自己去前院把匪徒都清理了,后院就不用多管,确实是他失误。
这样的错,自十四岁以后,都多少年没有犯了……符骞心里暗叹,回身招呼小七:“你去——”
本想让小七去厨房收拾了那些人骨,想到那里面还有她的母亲,符骞吞下已到嘴边的话,改口道:“你去找找有没有方便带着的干粮,收拾一点吧。”
怀恩寺的匪徒已经被清理干净,现在寺里是安全的了。
不过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回身看了眼蜷在檐下的连微,问:“能站起来吗?”
连微的手脚还在发软,她扶着墙站起,稳住身体:“可以。”
从空置的房中扯出床单,去小厨房里把人骨以及那一扇肋排兜起。怀恩寺就在城中一个小山丘旁,两人也不绕远,爬上山丘,找了个尚有青草绿意的地方。
因为骨头都混在一块儿,分也分不清,符骞用耳房里翻出来的铁锹挖了个大坑,一股脑都倒了进去。然后填上土,做成个坟堆的样子,好歹让这些不知名的游魂有个安息之地。
回到怀恩寺中时,小七已经抱着一个包袱在等他们了。见到符骞,她搁下手中包袱,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谢恩人为娘亲埋骨。”
瘦瘦小小的女孩儿面有悲色,眼神却清明。好坏善恶,这个年纪已经能分得很清,难得的是没有被仇恨迷了眼,走向偏激。
符骞冲她一点头,“起来,我们该上路了。”
这一番折腾,天际已露出磅礴晨光。昨夜的雨已停了,空气中还带着微微湿气,混着早晨的凉意,令人神思清明。
符骞把怀恩寺中匪徒的尸体聚在一堆,放了把火。黑烟滚滚而起,熏黑怀恩寺的墙角,越过漆黑的城垣,与西边还未散尽的夜色融在一处。
两年前,这样的黑烟是否遮蔽了整座陈陵,才有了他们现在看到的模样?
一行人找了辆小板车让马儿拉着,背向这黑烟重新启程。
官道上还泞着泥水,一车一马走不快。天尚未全亮,前方传来凌乱急促的马蹄声。
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到得近些,便看清这一行人披甲,马配鞍,装束整齐,行色匆匆,应是队官兵。
符骞松开已搭上惊霜的手,驾车到道旁打算等他们过去。为首骑匹白马的小将却忽然勒马,一双眼睛定在了形容狼狈的三人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
尽管从厢房中翻了相对干净的衣物换上,但没有皂角和清水盥洗,符骞身上还沾着浓重的血腥气。连微更不必说,符骞当时直接掷过惊霜抹了赵四儿的脖子,颈动脉中滚烫的血液一半都喷在了她身上。
脸上手上血迹斑斑,发丝被血黏成一块一块。这幅尊荣,没有直接拔刀问候已经客气得很了。
符骞一拱手:“某昨儿赶路,不巧下了雨,原打算在陈陵废址那儿歇息一晚,熟料遇上了匪徒……”
三言两语,开始重复他们昨夜的经历。
小将听到一半,眉头已深深皱起。他唤过队伍后的一人,开口正要问些什么,却见这人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与此同时,小板车上一道尖利到发颤的童声划破了空气——
“爹爹——!!”
话音未落,小七瘦瘦的身体就跳下了板车,踩着飞溅的泥水冲官兵那边扑去。被小将唤过来的那人也连忙下马,不顾地面脏污跪坐在地,迎面抱住小七。
剩下的人愣了一愣,随即抽出腰间佩刀,齐刷刷指向二人。
小七的父亲也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连珠似的问道:“他们没伤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娘呢?”
小七喊出声时,眼中泪水已经滚滚而下,现在扑在父亲怀里,更是哭得说不出话,只抽噎着摆手示意符骞不是坏人。旁的词不成词句不成句,谁也不知她想说些什么。
一队官兵都有些犹疑,符骞很是配合地摊手示意自己无害,连微看小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旁低声对她父亲道:
“节哀,孩子的娘……已经没了。”
男人神色疲倦,胡子拉碴,原本靠着一股劲儿还显出几分精神,这话一出,眼中的火光登时熄灭,身材颀长的一条汉子,怔怔地竟淌下泪来。
片刻,他收敛神色,拉着小七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在下喻扬,二位对小女的援手,在下感激不尽,必竭力相报。只不知拙荆…是怎么去的?”
符骞于是把被打断的话说完。喻扬安安静静地听完全程,又行礼致谢,神色平静。眼尖的连微却发现他紧攥的拳缝里渗出丝丝鲜血。
直到一行人调转马头,踏上回扈郡的路,她也没听见喻扬再说一句话。
返程路上,连微从那叫温纶的小将处得知,他们此行原来就是要剿匪的。昨日有被打劫的行商留着一口气逃回扈郡,报与城主知晓陈陵这边盘踞了一窝悍匪,才有他们今日侵早出行。
喻扬是城主府中掌文书的,不知从哪听闻了消息,赶在小队出城前拦住了他们,说自己的妻子回娘家数日,本已到了返程的时候,却迟迟没有音信,恳请他们带上自己。
温纶见他实在担忧,便通融了一二。熟料竟真的……
“依你们说的,陈陵匪窝已毁,那帮匪徒却没有清缴干净?”温纶确认。
“不错。”
“如此,若我派出的斥候没查探出线索,还要劳你再来引路了。”
前方已可见城池的轮廓,城门处熙熙攘攘,人流往来。不知为何,有不少摊贩竟把摊子摆在了城外道旁,等待入城的人少不得都去看两眼,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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