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被随手合上的门轻响。符骞猛地回头,盛怒之下未及思索,惊霜已然出鞘,横在来者颈间。
来人是个身量低矮的汉子,大约是一直呆在房里,之前没有见着。
他一身皱巴巴的中衣,不过胡乱披了件外衫,是夜半到厨房摸食来了。汉子显然没想到一进门就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被脖颈上惊霜的刀锋冰得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双腿登时抖了。
“壮壮壮士我不会喊的!您看上什么就拿去吧!这还是前儿刚宰的人牲,新、新鲜着——”
符骞目光越冷,刀尖一旋一抹,汉子没能把话说完就瘫在了地上。他信手把人提起掷在院中,大步穿过潮湿的庭院,向最近的厢房走去。
血迹汇聚成股从惊霜的刃尖滑落,滴在脚边的泥土上,浸成一片深色。
这帮人已经烂透了。他摩挲着嵌了一块方石的刀柄,冷静地想。
今日风雨正好,宜送魂魄西归。
怀恩寺的匪徒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寻常的雨夜,收了两头寻常的肉猪,竟带来了好一场杀身之祸。
前几个人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被抹了脖子,棉被一捂,血液倒灌进气管里的咯咯声也传不出去。
直到睡在柴房的小七从噩梦中惊醒,听到屋外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拖着脚腕上的绳子把门推开一条缝,就有蜿蜒的血水合着雨水淌进来,赤脚浸在其中,一片冰凉。
她呆呆后退一步,门口尚算干燥的地上便留下一个血印子,红得和母亲死时的鲜血一样暗沉。
再抬头,一圈的屋子有一半敞着门,平时对她呼来喝去的男男女女都无声无息躺倒在地,看不出哪里有伤痕,但浸了半身的血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人是不活了。
心按捺不住地在胸口砰砰跳动。小七不由自主地往外迈了一步,耳畔又是“砰”的一声。
她下意识抬头,发现那是又一具尸体滚落在地的声音。尸体滚出的那扇门……那是这里领头的那个老妇人!就是她把自己和娘亲骗来了这里,也是她在娘亲身上划下了第一刀!
小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一时不能从那具扭曲的尸体身上移开,直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打在尸体染血的中衣上,那扇半开的黑洞洞的门里,有人出来了!
走出来的男人提着柄尺长的尖刀,一身粗陋的短衫溅上了血,明明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猥琐面容,小七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一股凌厉杀伐之气。
下一秒,她和那人的目光对上了。
那男人看到她了!他走过来了!
小七被慑在男人冰冷的黑眸里,浑身都在打颤,脚下却一步也动不了,连被麻绳磨得生疼的脚踝也感觉不到。直到这个浑身都散发着血腥味的男人走到跟前,思索片刻,问:
“你是小七?”
“是…是。”小七被男人浑身未散尽的杀气震得脑中一片空白。残余的一点意识模模糊糊想,这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符骞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白白净净,看着是娇养长大的,眼下却透着股难掩的苍白,像是被苛待了数日。
堂中那两人话里的意思,这小女孩儿是被她们圈着的储备粮,那应当还没有沾上人肉。
他想了想,道:“怀恩寺的众人,我已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你了——”
他想诈这女孩一诈。
这话仿佛打通了小七的什么关窍,她整个人一震,从呆愣愣的状态中脱出,跪伏在地:“谢恩公救命之恩!”
看起来没有问题。符骞不放心,又问一句:“那小厨房的肉,你可吃了?”
他说话时紧盯着小七的反应。却不料话音未落,小七的眼眶蓦然红了,大而圆的眼睛里泪水滚滚而落。
她仰着头,半是绝望半是茫然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嘶声道:“怎么可能!”
“那肉、那肉……是我娘啊!!!”
第21章 不是你的错
那扇像猪肉一样吊在梁上的肋排从符骞脑中闪过,他看向眼前女孩的神色顿时带了几分怜悯。
弯下腰,惊霜划过,麻绳一斩而断。
“节哀。你还有亲眷在吗?”
“有、有的。”小七抹了一把眼泪,“在扈郡,我、我不识路……”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自己也知道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顺手救她一命已经很好,剩下的路要怎么走,却是不能指望的。
却听身前男人淡淡地说:“那就快些起来。我途经扈郡,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说罢,又提起那柄匕首,转身向下一扇门走去。
“该死,怎么惹上的这么个煞神!”
院里活着看到符骞的除了小七,还有藏在窗框后的另一双眼睛。赵四儿只瞟了一眼那个浑身煞气的男人,就回过身不敢再盯着,唯恐那人察觉有人偷看,直接过来取了他小命。
他可是听说过,那些功夫好的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被什么人盯着都是能感觉到的。
“这可怎么好……”赵四儿住的屋挺偏,故而这时还没轮到。旁边同寝的汉子呼噜打得震天响,震得在屋里打转的他愈发烦躁。
对了!这煞神来时,不是说还骑了匹马,带了个女人?
不如趁着这人杀得起兴,自己去偷了马就走。就算半途被发现,两条腿追四条腿,自己怎么也能走脱!
说走就走,他轻手轻脚地开了窗,借着呼噜声掩护翻了出去。住进怀恩寺的肉猪从来都是一个院子,他熟门熟路转过去,果然见不远处檐下,一匹大马精精神神地栓在那儿!
大喜之余,他也忘了先看看周围,几步上前就去解马缰。马儿甩着尾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跟着他转。
“乖马儿,一会儿可要好好载我……”赵四儿看马儿配合,心下安定不少。他一边解绳子,一边喃喃着。
正全神贯注,忽然听一人喝道:“干什么!”
赵四儿一悚,手上没注意用力拽了一下辔头,扯得马儿不适地咴咴嘶鸣。
前面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一个身量中等的女人攥着把刀,正把刀锋指向他。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涌上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意。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不管是卖去人牙子处还是留着自己吃,比独个儿逃出去可要好太多了!
连微握着刀,尽管心里发虚,依然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没了马,谁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听口风,符骞和他那帮属下的筹谋可容不下这样的耽搁。
好在这人看着像是仓皇逃出来的,衣衫凌乱,更是手无寸铁,她尚有周旋的余地。
“若不想死,就把你手里的马缰放下,赶快滚!”一扬下颌,同时压低眉峰,做出标准的威胁姿态。
可赵四儿虽然胆小怕事,毕竟是跟着匪众杀过人吃过肉的。
手上没沾过血的雏儿少的那一股杀气,在他看来就像污泥里的一团白,明显得很。
时间紧急,换做平时他少不得调笑两句,这会儿却是怪笑一声,合身扑了上来。
生在太平,手中干净的人,往往会下意识回避对其他人造成致命伤害,但这一点在近距离搏杀中实在是很要命。
连微刀锋本来正对着他的心脏,看到这架势,不由得往旁边退了半步,刀刃只在这人胁下擦出一道血口,赵四儿却是趁机抢到了她身边。
“我夫君就在前院,不怕他回来杀了你吗!”连微挥着手中短刀,试图逼开距离。
装得还有模有样的。
赵四儿眯眼笑了一声,不仅不退,还又往前一步,抓住连微手臂:
“夫君?你那夫君正杀得起兴,哪里会注意到这个小偏院——咳、咳咳——你这娘们!”
原来是连微趁他抓着自己胳臂,用另一只手上的刀扎进赵四儿腹中。
烫手的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赵四儿的笑未及收回,和着疼痛带来的痉挛,面容一时间狰狞扭曲。
连微手一松,往后退了几步。
情急之下上涌的热血褪去,属于守法公民的克制又掌控了身体。
她这,是不是杀人了?
胸口急剧起伏,还没等她平复呼吸,本来已经踉跄着后退的赵四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抽出还留在腹中的刀,再一次扑了过来。
“你这…你这贱人!”
连微还在双手沾血的恍惚之中没有回过神,被这一下直接扑到了地上。赵四儿的手还沾着他自己的鲜血,死死掐住连微的脖颈。
大意了!
连微慌忙反抗,只来得及挡住赵四儿高举在空中的另一只手,没让那把刀直接扎下。
疼痛与愤怒相加,赵四儿整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去死!!!”
人在肾上腺素飙升时能激发的力量大得惊人。
连微被掐得眼前发黑,甚至不知道她抓着赵四儿的手是不是泄了力气,那柄刀是不是已贴近了自己的要害。
要、要反抗,用手、脚或者随便什么……
她似乎踹了赵四儿两下,没有踹动,也可能这只是脑缺氧带来的幻觉。男女的体力差距太大了,即使其中一方身上有不断失血的刀口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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