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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 (乐绍凌)


  符骞随后也取了书籍开始读,等了不过半个时辰,门房就有人报过来:“老爷请的医者已至。”
  喻扬本也只嘱咐了符骞,没有提到别人。连微于是目送他出门,自己依然捧着方才拿的地方志,慢悠悠地继续看。
  才翻了不到两页,房门又一次被叩响。
  这也太繁忙了。连微无奈起身开门,看见门外是一个年岁不大的侍童。
  侍童脸颊跑得微红,行了一个大到险些要摔倒的礼,而后飞快地说:
  “贵客令我带话,他忽有急事,请夫人速速随仆去垂花门,代他招呼医者。”
  这侍童看起来非常着急,连微才应下,他就转身小跑出去,几乎没给她思考的时间。
  好在连微衣冠尚整不必耽搁,侍童年岁小,跑起来也并不太快,她加紧步子总还能勉强赶上。这么连跑带走半刻钟,她转过墙角看到垂花门,才知道这侍童为何这么着急忙慌。
  一个红面白须,矮胖矮胖的老人葛袍竹杖,正站那儿中气十足地骂:
  “主家人呢!老夫原听闻那喻晗郎是个知书识礼的,却怎么把医家晾着,也没个人影!荒唐!实在荒唐!”
  他身后站着的药童看到他们过来,一边轻声细语地劝解,一边拼命朝他们使眼色。
  这是把大夫晾得发火了啊。连微倒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小跑起来。
  那边的老大夫已骂到了新的一段:“老夫在宿小子那边这许多年,也没见他如此不知好歹!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知礼数——”
  “老先生!”连微终于跑到他面前三尺,喘着气先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福礼,“对不住,劳您久候了。”
  老大夫睨她一眼,倒没有挑剔这不伦不类的礼节,反而摸了摸垂到胸口的长须,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上一秒还气不打一处的老人,下一秒已若有所思道:
  “小姑娘你这斑…”
  凉风一吹,连微跑出来的一身薄汗霎时成了冷汗。
  小姑娘,是看出了她虽梳了妇人发髻,却并非人妇;而这勉强扛过了沐浴没被洗掉的白斑,更是经不起推敲。
  “这不足挂齿。”她连忙岔开话题,“不知去请您的人可说清了具体情况?若是尚未言明,还请容我说明一二。”
  老大夫顿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看她几眼,带着股看破不说破的味道点头:“也可。喻小子派的人只说他闺女受了惊吓,内中详情是一概没提,你且说说吧。”
  连微也不知道进了内院还有哪儿可歇脚的,事情由来也不长,就站在垂花门外一五一十地开始说。才讲到他们杀到一半,发现小七,老大夫就猜到了后面的事情,竹杖往地上重重一顿。
  “喻小子荒唐!他这是赶着收尸去了吧?死人哪里比得过活人!竟还让客人替他招呼大夫,荒唐!”
  一旁的药童连忙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老大夫喘了口气,又举杖隔空戳连微的鼻尖:“小姑娘也是!既是主人家有托付,就该上点心。惫懒成这样,年纪轻轻还不如我一把老骨头!”
  连微口中连声应是,一边把老大夫让进门里,一边在腹诽,掉链子的明明是符骞那家伙,反倒是让顶上来的自己被数落了。
  待他回来,一定要向他讨个公道。
  她这边埋怨符骞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这么跑了,符骞那边却实在是猝不及防。
  他早早到了前厅候着,等了没一会儿便听着有人从门前台阶上来。
  符骞整整衣冠,预备起身招呼,却不料进来的不是想象中道骨仙风的医者,而是个面容严肃,着一身青色官袍的三旬男子。
  这人手中还把着门,口中已唤道:“喻贤弟,吾得人传讯说你今日仓促出城又匆匆而返,可是…”
  剩下的半句话卡住了,来人看向符骞,眼中是克制的疑窦和凌厉。
  “你是何人?为何不是喻扬来迎我?”
  符骞看着这人的眉眼,一时有些感慨。来人见他不答,退后半步,手已按上腰间佩剑,再次问道:“你是何人?喻扬现在何处?”
  一别多年,这人还是如此谨慎。符骞在心底一笑,拱手道:
  “不过数年,栾兄已认不出玉川故友了吗?”
  几乎通宵复习所以考完以后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orz
  我有罪我认罪!
  总算还是赶上了周一恢复更新的flag
  明天努力粗长一点!


第25章 栾尉成
  豫州栾尉成,是符骞在微末时就已经结下交情的兄弟。
  他们初见时,符骞不过十三四,刚从蒲阳骁骐营中出来——那是吴胤手底下收养战乱中遗留孤儿的地方。受过创伤的孩子们本就容易偏激尖刻,何况符骞当时被吴胤收养,在营中的待遇比其他人都好些,这太容易激起他人的不忿了。
  都是仰仗着吴胤过活,小崽子们不可能对他明言收下的义子做什么坏事。但同仇敌忾之下,其他孩子自然而然地抱了团,无声又默契地,把符骞隔在了群体之外。
  符骞原本就是个好逞强的性子,父亲去后更是自觉要担负起符姓的荣光——可小孩子懂什么叫担负呢?表现出来,不过是更加“端着”、“拧着”,平白多出许多别扭与坚持。
  比如这样的抱团排挤,他纵然看得明白,却也是绝不会在背后同吴胤打小报告的。孩童从来不知如何收敛他们□□裸的恶意,于是在骁骐营里的整整五年,他都没有什么朋友。
  没关系,他可以不在乎这些人。只要自己学成了本事,进了义父的骁骑营,自有大把同僚好友和战功等着自己去攫取,何须在眼下惆怅?
  符骞这么劝服着自己,五年下来,独自竟也长成个文武皆佳,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他满心期盼着吴胤给自己的安排,却不料才过完十四岁生辰,没一句解释地就被扔到了河西道的扈郡。
  河西道那会儿还被一个小诸侯占领,扈郡是实打实的前线要地,搏命的地方。一个义子名头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吴胤连这个名头都没有向下面叮嘱。
  在父亲离自己而去以后,义父也要放弃自己了吗?
  吴胤早已被符骞当做了第二个父亲,这举动对他可说是个极大的打击。那段时间的符骞就像一只年幼的孤狼,沉默着,警惕着,用温和的表面掩盖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
  他冲在最前面,嘶吼得最忘我,发泄般在哪怕只是一场小小的遭遇战里受一身的伤,归营后则独自去溪头拧了布条擦拭伤口。
  像是在一片空茫茫水域中抓不住任何东西的人,自虐般地获取活着的实感。
  栾尉成,还有宿鸣,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小孩,先锋军死的人够多了。”
  符骞刚撩起一捧初冬冰凉的溪水泼在脸上,身后就传来这样的声音。
  他来这先锋军半月余,还没怎么同人说过话,闻言愣了半晌,转过身盯了那个出声的青年好半天,才确定这人是在说自己。
  他张张嘴,发现太久不曾开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索性闭上嘴,转回去继续自顾自清洗伤口。
  “我说,先锋军死在战场上的人够多了。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但我不允许手底下出现这样的无意义减员。”那时候的栾尉成身上还残留着青年的活泼与生动,他见符骞不接话,索性上前几步,一把将手里攥着的药瓶塞进少年怀里。
  “你需要用药。”
  符骞下意识想递回去,另一个跟了一路的青年按住他的手,温声道:“都是同袍,你先用着吧。即使是皮肉伤,不仔细处理也会很麻烦的。”
  少年符骞呆呆抬头,一眼记住了此刻情景——阳光迎面直射,晃得人眼花,只有闲闲立在面前的两人的面庞,一个温暖一个板得死紧,看得格外清晰。
  而现在,时隔十年,同样是逆着门口散入的阳光,场景诡异地重合了。尽管老友看起来有些摸不清状况,符骞仍然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上前往栾尉成肩上一锤。
  “脸上的斑是画出来的,你发什么呆?难不成真认不出了?”
  栾尉成常年紧绷的脸动了动,他掩去眸中闪现的一丝复杂,在符骞看过来时勾起一点唇角,用与符骞离开前如出一辙的口吻道:“伯功府上妆娘的技艺是越发精湛了,把我瞒过也不算奇怪。”
  紧接着他沉下脸:“但话说回来,这关头你来扈郡是要做什么?看这样子还是独个儿过来的?不要命了么?”
  符骞五年前去肃州,半是自愿,半是被逼。吴胤对他嫌隙渐大,即使他退去肃州依然盯得紧,更不用说扈郡。贸然过来,颇有风险。
  符骞习惯了老友的直来直去,闻言不以为意,只笑道:“确实有些事情要同你们说一说。不过此处不是叙话之地,你要找的喻扬也早一步离开了,不如你我二人去寻个地方,边吃茶边说?”
  连微要是知道符骞鸽了大夫,就是同旧友悠悠闲闲去茶楼吃茶了,可能会气个半死。
  不过她眼下既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时间。
  老大夫给小七看诊得很快,只略问了两个问题,看了舌脉就出来了,然后写了方子熬了药,拉着连微好一通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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