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说他狼心狗肺,既然不喜欢,为何从前要撩拨?左右主子要去庙里做姑子了,请他永生永世,不要再搅了主子的亲近清净。
祁晋贤被她珠炮一般吼一通,心中却是无比震惊,是啊,她乃端庄大方的洛城第一美人,为了他已然变得如今这般田地。听说七妹妹已经不理她了,那五小姐又跋扈异常,她的处境这般艰难,他竟然还……
秋雨自不会管祁晋贤的捶足顿胸,说完之后,便急急假做要走的模样。
祁晋贤拉扯着不许她走,连连又道:“好姑娘,贤昨日真的是昏了头了,才会那般言说。其实贤心中亦是真心实意喜欢你家主子的,可……可你家老太爷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我的拜帖啊。”
秋雨打听到消息,原来并非祁晋贤不主动,而是老太爷从中作梗,当下便松了口气,只责怪他为何不主动说,白白害自家主子伤心。
祁晋贤扭扭捏捏,倒是说了实话。因着七妹妹被点选做煜王妃,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觉得是自己失诺之过,这便病倒在家中,休养了些时日,才没有回信给六妹妹。
秋雨心中愠怒,到底什么也没说,只行了礼,表示会好生劝说安抚自家主子,就离开了。
那祁晋贤浑浑噩噩,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而西苑的陈颖婷,已经数次对陈媛媛出手,只不晓得为何,陈媛媛总是能堪堪躲避开来,仿佛事先便能知晓她的计谋一般——可她的计谋,除了母亲和贴心的采青,是无人知晓的啊。
还没等这边纷争搞明白,陈家便收到朝阳乡君的请帖,是邀他们上门赴宴。
这么个时节,天寒地冻的,除非是大节庆,哪一家的女眷愿意分神搞宴饮?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看无可看,冻手冻脚,更是无法写诗弹唱。既然不能比试,难不成真的全都坐在堂中烤火饮茶?
不过,这个朝阳乡君,却并非一般的乡君,她生母乃是大齐的长公主,皇帝的长姐。偏生长公主与岐山王乃一母同胞,皇上登位之后,岐山王一脉尽数被灭,索性长公主与驸马只得一女便是朝阳,倒是逃过一劫,只驸马从此再与仕途无缘了。
朝阳原是郡主命,奈何生不逢时,从小就机敏懂得瞧人眼色。也是她生得玉雪可爱,是半分不像生母与岐山王,皇上便渐渐的,就不怎么关注长公主府了。
直到后来,朝阳给自己寻了个商户做夫婿,此事在洛城,可算引起轩然大波,但她铁了心要如此行事,还去皇上跟前痛哭,言说这世间鸟蝶皆双飞,人间有情人却不能得眷属。
皇上感念他们感情至深,便挥挥大手,允了。不止允了,还封了朝阳做乡君,又让她心爱之人做了皇商。
人人都道朝阳任性妄为,不顾皇族体面,竟然如此作践自己。只茵茵却是晓得,书中多年之后,却是叫人唏嘘不已。她也才明白,朝阳乡君不过是为了自保,高门大户压根不敢选,生怕触了当今圣上那根敏感的神经,才嫁给一个貌合神离的商户子。
不过朝阳即便出嫁了,也不改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本事。又因她夫家仗着她的势成了黄商,家中银钱甚多,便如这广阔的厅堂,全都装置地龙,燃起炭盆,容纳百人也能行走自如。
只是今日这宴请,恐不是朝阳自己的意愿,而是受人所托吧。
茵茵这回,是跟着大伯母余氏一道去的——如今可改口喊她母亲,而何氏则变成了二婶母。
若是从前,何氏还要生气,觉得茵茵太不晓事,家里如何,在外头都当遮掩一二,哪有人像茵茵这般,见了二房的人,如同见了瘟神一般,有多远躲多远。
可她如今为了两个女儿的纷争闹得焦头烂额,被夫君训斥好几通,又晓得今日是赴鸿门之宴,自然没精力去管茵茵了。
如今茵茵是大房嫡女,余氏知晓她不喜热闹,也不喜陈娇娇,索性给她安排了独自一辆马车。茵茵深感满意,对着这位新的母亲,便格外温顺乖巧些。
上了马车,流云偷偷与她咬耳朵:“姑娘,这次摆明了是三皇子设的宴席,他怕是因为那话文童谣的事儿,想要狠狠的给陈家一个教训……但是奴婢担心,那三皇子一直觊觎姑娘您,会不会不死心,这回也设下暗桩,叫咱们防不胜防呢?”
她担心也是正常,像这样规模的宴请,客人都不可带奴婢,全都由主家的下人伺候。流云不能跟着茵茵,自是更加担心了。
茵茵轻笑摇头:“不必慌张,冲着这流言,三皇子也不会怎么样。今日他就是为了平息流言而来,势必要好生待陈颖婷,与她举案齐眉一番,又要待陈媛媛温柔,彰显他疼爱小姨不逊于亲妹妹的体贴。”
流云愣了愣,便也反应过来。那流言纷纷,端的是说他们之间的恶语纷争,若是坦荡置于人前,反倒叫人无法再行诟病。
茵茵又道:“至于我,你更要放心了。那戏文之中,可半丝半毫都没影射到我自己,如今那三皇子自顾不暇,你说若是洛城又传出他与他弟弟未婚之妻的流言,会是如何?”
流云秒懂,点点头轻笑:“三皇子殿下自然不敢,本就流言纷纷,再闹出一事,他可要头大不止一倍了。”
到了席间,果然见温润如玉的三皇子殿下带着随从大步流星走进来,面色如这殿上一般温暖如春,仿佛丝毫不被外物影响——今日,薛家没人来,当然是想要陈家五小姐一展风华。
不然那薛家女儿到来,若表现好了,抢了陈五小姐的风头,三皇子自然不好在将来的正妻面前,与侧妃来一出琴瑟和弦。而若薛家女儿表现得不好,将来又如何有嫡妻正妃的派头?
陈媛媛自从做过梦,便晓得那薛家小姐方是三皇子殿下心中最爱之人。当下只掩唇轻笑,与陈颖婷笑道:“五姐姐,薛家姐姐不曾前来呢,不然你们姐妹提前相聚,倒也是美事一桩。”
若依着陈颖婷平日的性子,被陈媛媛这样挑衅,当下便要拍掌而起,痛打这笑面白莲花一顿才好。但偏偏上有三皇子,前有爹爹娘亲虎视眈眈,她怎么样,也只能忍着气,笑语嫣然。
“六妹妹说得是,不妨事,有六妹妹作陪,姐姐便高兴。”
二人娇耳软语,落到不知情的贵人面前,便要叹一句流言不属实啊,这陈家小姐分明的姐妹情深,一个端庄一个温柔,哪有丝毫剑拔弩张之感。
而机敏些的,则感叹这姐妹二人,竟如雅趣阁的戏子一般,背地里撕破的脸皮,人前也能缝补得完完整整。
其实今日陈颖婷晓得要与陈媛媛充好姐妹,自也不介意陈媛媛的挑衅。真正让她介意的,却是刚刚从车中出来,跟着她们一道入朝阳乡君府邸的陈茵茵。
原本上车时,陈茵茵罩着一件烟灰色皮毛大氅,虽是价值不菲叫人侧目,但到底还算是低调。如今入了大殿,将那兜头的大氅脱去,却让人移不开眼光。
头上并无许多钗环玉饰,但乌木绸缎一般的长发,就能波动人的心弦,更加之正红色长裙曳地,行走间的风流体态着实让人难忘。她本就高挑,这会子举手投足,数不尽的女人味儿。
更叫人气恼的则是,从前的茵茵,不论什么场合都不肯妆饰,如今对镜花黄,可不知贴了有没有半宿,整个明艳不可方物,着实叫人惊叹,原来陈家七女长大成人,退尽稚嫩之后,会是这般模样。
连陈媛媛都晓得今日是她陈颖婷的主场,陈茵茵这低贱之出生,竟敢如此招摇,实在是叫她忍无可忍。
何家狗腿的庶女便寻了时机,上前斥之:“七妹妹怎的如今越发不懂事儿了,堪堪一个贱妾生的,竟也配穿红着绿?”
茵茵打眼看她一眼,抿唇并未言语。
只陈家出嫁的二姐,却看不下去了。她是余氏嫡次女,原本听了父亲的话,只嫁了个普通员外郎邵家的次子,但那邵二郎是个上进的,如今也官至从七品——这般年轻儿郎,着实不错。
陈二姐知晓娘家恩怨,又觉得茵茵既然记在娘的名下,被人这般践踏,实在是看不下眼。当下便冷哼:“何家妹妹自个儿是庶出,便看着旁人都如你一般上不得台面。茵茵妹妹如今可是正经的嫡女,别说穿红着绿,便是日日新衫,陈家还能短了她的不成?”
何家二小姐面儿一红,想要寻求嫡母表姐们的支持,可如今是为了平息流言,谁也不愿起纷争。陈颖婷的眼中,甚至还显出不耐烦,是觉得她多事的模样。
偏生陈家二姐嫁入邵家,是三年抱俩,儿女双全,她婆母夫君正疼她疼得紧呐。有家人撑腰,她当然是没有怕的。
只她如母鸡般护着茵茵的模样,落入陈娇娇眼中,却是落寞万分——那原是她的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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