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院子里,只见守门的婆子慌神的看着他,也不晓得行礼,直往院里跑。
陈劲松一喝:“站住!”
那婆子抖如筛糠,跪下支支吾吾喊道:“老爷……”
陈劲松心知不对,院里没什么下人,他往卧房走去,堪堪走到门口,就见一旁的小厮躲躲闪闪探头探脑,转头往书房奔去。
他怒不可遏,三步两步跑进书房,只见儿子慌里慌张站起来,衣衫不整,身旁的丫鬟更是衣裳半褪,还来不及拉扯起来。
陈劲松大怒,抬脚便往那丫鬟身上一踹……
……
茵茵坐在院里,夜幕降临,心中思索着,也不知流云的事情,办得妥不妥当。估摸着陈媛媛今晚就会想法子说服陈劲松——毕竟家里有个失了名声做姑子的女儿,也不是很好听,倒不如早早的嫁出去。
银心忙累了一天,因知道姑娘不喜欢旁人进她的卧房,平日都是流云伺候的。只这个时辰,流云还没回来,她犹犹豫豫走进来,见姑娘没反对,便开始给姑娘铺床。
从前没做过,到底有些战战兢兢,做起来格外慢一些。
茵茵见她慢吞吞的样子,只以为她是累着了,便问道:“今日如何?”
银心笑道:“挺好的,不过没想到原来管个院子事儿这么多,从前还不觉得,原来流云姐姐这般能干呢。”
茵茵笑了笑:“流云也是没办法,我身旁就她一个贴心的,还有那么多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若不能干些,吃苦的便是我了。好在往后,多了一个你。”
银心一愣,眼圈不自觉就红了,忙又调整了姿态,应道:“是,姑娘从今往后,多了奴婢,便不用那般辛苦了。”
茵茵抬头看看天色,蹙眉说道:“便是要忙,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你且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银心只以为流云是去她表哥那儿,便应道:“许是她那个表哥出了什么事儿吧,姑娘别担心,奴婢这便去问。”
没等一会儿,流云与银心一起回来了。晨起出门时气温尚可,流云穿得单薄,这会儿已然是瑟瑟发抖,但她眼里全都是激动与兴奋。
银心去了衣裳替她换上,正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茵茵喊住她:“你别出去了,既然要学,什么是都要跟着流云学。”
银心点点头,立在一旁。
流云却是欢喜道:“姑娘可知,奴婢去了哪里?”
茵茵斜睨了她一眼:“你知道今日事多,还不早些回来?”
流云讪笑片刻,方道:“奴婢就是想着今日事多,恐银心一人处置不来,傍晚时分便回来了。只是奴婢刚好想到,姑娘还有一箱书册没拿,便绕去西苑,想着免得回头差人去拿……谁知,竟叫我发现一件惊天大事了。”
她神神秘秘,茵茵习惯了她这奇特的爱好,并不在意,只银心心中痒痒的,催道:“什么事儿?你倒是快说啊。”
流云平日与姑娘讲这些个八卦新闻,姑娘总是爱搭不理。今日难得有个银心好奇,她恨不得立时奉为知己,便又娓娓道来:“奴婢才进西苑,便见着二夫人急匆匆往二哥儿院里跑。奴婢一时好奇,就偷摸摸跟着去了,谁知竟叫奴婢看到……看到……”
她眼珠子转了转,方才说道:“看到二老爷怒气冲冲,二哥儿身上都是血……那不是二哥儿的血,是二哥儿房里的棉桃。据说棉桃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平日里藏的好。今日二老爷突发奇想去看二哥儿,却见二哥儿正与棉桃在书房缠缠绵绵……二老爷一时气盛,一脚就踹向棉桃,然后……”
银心瞪圆了眼:“那孩子……”
“没了。”
银心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真是造孽啊,四个来月呢,若是生下来,是二哥儿的长子呢。”
流云“呸”了一口:“叫我说,那孩子落得好。棉桃那小蹄子,从前就仗着二哥儿宠爱,是耀武扬威的。人家正经的高门大户,怎么能容忍主母未过门,庶出的孩儿就出生的理?我呸!”
茵茵心中一滞,到底是一条生命啊,棉桃固然有错,最有错的还是陈禹宏。一个渣男只顾着自己快活,一个贱女以为宠爱便能登高攀枝。在这个社会,等级如此深严,她真以为自己能脱颖而出不成?
流云一双嘴如同炮仗一般,继续噼里啪啦说道:“姑娘,奴婢偷偷从房间后头的窗户往里瞧,瞧见棉桃那个样了,竟然还哭哭啼啼朝二哥儿抛媚眼,叫二哥儿怜惜她呢!只可惜咱们二老爷是什么人?当下便叫人将棉桃拉去乱葬岗。”
银心倒吸一口凉气:“这才落胎啊……”
流云点头说道:“是啊,二哥儿哭得死去活来,跑去求二夫人。但二夫人从前估摸着还顾念她腹中胎儿,这会儿胎儿没了,她自然是什么都不顾念,不仅让人快些处置,还叫人将棉桃一家子,全都找了人牙子,发卖得远远的。”
茵茵后知后觉“哦”了一声:“难怪我每次瞧见母亲看着何家那庶女,眼中带花的模样,还很好奇,那庶女也没啥特别的,怎的她就那般喜欢,还常邀人家过来,让人家见二哥哥。我还奇怪,依着母亲那嫌贫爱富的性子,怎么会甘心让儿子娶何家的庶女。”
流云点头说道:“可不是嘛,姑娘且等着,过了今晚,下回何家庶女想要上门,只怕要被二夫人打出去呢。”
银心忙皱眉说道:“流云姐姐,如今这院子咱们初来乍到,下人都是新来的,莫要再胡说了。”
流云忙吐了吐舌头,应道:“哎呀,都怪我一时忘了形。”
茵茵瞥她一眼,知道她除了喜欢到处打听消息之外,别的问题都不大,平时也谨慎得很,便也没有斥责,只继续问道:“所以你这么晚回来,是跟着他们去看,如何处置那棉桃了不曾?”
流云缩缩脖子,说道:“姑娘,您说得太可怖了,纵使奴婢平日胆子大,到底也只是个女人嘛,处置棉桃那样的事情,奴婢可不敢看。”
银心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叫流云姐姐害怕的事儿呢!”
流云嗔她一眼,继续说道:“奴婢是偷偷跑回来的途中,遇着另一件事。”
她又神神秘秘的讲道:“奴婢从二哥儿院里出来,往内院去的时候,不期竟遇上六姑娘了。奴婢自然不敢叫她看见,便躲在一旁的花坛后头,想着等六姑娘过去了,再出来。谁知,她竟然不走了,衣裳单薄,与秋雨一道拎着一柄纸皮灯笼,那模样,就跟戏台子上的女鬼一般,冷不丁能吓死人的呢。”
茵茵心中一想,可不是么,陈媛媛这朵盛世白莲花,平日穿戴都是素色,更衬其飘飘欲仙的风姿。但也因此,晚上打着灯笼来瞧,可不就是如同女鬼一般。
她还记得大学时,有天晚上熄灯后,她爬起来上厕所,正好遇到好友丽丽拿着手机从厕所出来,那手机的光打在脸上,吓得她尖叫连连……
只可惜再回不去了。
“奴婢当时蹲在那儿,腿都蹲麻了,心想这冷风呼呼吹,怎的六姑娘穿那么少,也不冷的吗?又不是会情郎,这么晚呆在外头不回院子,是做什么。结果,竟等来了二老爷。”
“六姑娘见了二老爷,立马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盈盈落泪。可是二老爷低着头,许是刚亲自处理了棉桃,正低着头心里发怵,冷不丁一个悠然的女声,抖抖索索的跪地请罪,可把他吓的连连告饶呢……”
茵茵想不出陈劲松告饶的样子,只示意她继续。
“后来二老爷发现是六姑娘,生了大气,一脚准备踹她,却突然收回了腿——奴婢也不知道,为啥二老爷收回了腿,反正看样子不是心疼自己闺女。二老爷收回了腿,却更是暴怒,嘴里辱骂六姑娘不守妇道,夺人夫婿,不知廉耻……额,还有好些个难听的词儿,反正说得六姑娘简直要羞愧自尽了,他才甩了甩袖子,走了。”
银心咂舌半晌,说道:“若是如此,估摸着六姑娘没选好时机,本想着趁老太爷还没将她送走之前,叫二老爷给她定下。没曾想,二老爷受了二哥儿院里的刺激,只觉得各个儿女都不要脸得很……”
茵茵轻笑了一声,说道:“自乱阵脚。等过几日,外头的传言传出来,再看陈媛媛要如何立足了。”
原本依着茵茵的推测,她书写的那些半真半假的东西,要到四五日,才会传遍洛城。本还想着,若是这四五日内,陈媛媛若是说服了陈劲松,让祁晋贤前来求亲了,那只能是给他们添一添堵。
只没想着到了第二日,洛城新的短文童谣,传遍了大街小巷。
原来,这短文童谣,说的是一国太子,与名门贵女之间的故事。那太子与白家女白莲相恋多时,但却被红家女芍药嫉妒,横刀夺爱。芍药并不是真爱太子,只不过是看中了太子的权势,便设计陷害,将原本未定太子妃从白莲,换成了自己。
而那太子虽知心爱之人被换,却因红家权势更甚,他选择了妥协。
这便罢了,虽然太子妃成了芍药,太子却对白莲心心念念,不能忘怀,偏偏白莲是个有骨气的,绝不肯入东宫做妾。芍药心中恨急,便设计将白莲许给一个乡野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