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和的行动很快,当晚,他便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潜进了县衙。临安县县衙的守卫很是松散,姜和一进衙门,就像是入了无人之境。
夜色漆黑,四处静谧无声,一处厢房内燃着幽暗的烛火,甚是惹人注意。
姜和足下轻点,飞到房瓦之上,他轻轻的揭开了一片黑瓦,借着幽静的月色,姜和向房内看去。
只见,房中有一张圆桌,有两个人围着圆桌一坐一站。
坐着的那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清样貌和年龄,另一个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正是临安的县令。
眼下,二人并不知道屋顶有人偷听。
只听,黑衣人一脸严肃的说道:“主子让我提醒你一声,如今,沈砚已经到了临安,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你近来最好安分守已,不要有什么动作。”
听黑衣人这么一说,陈县令一急,忙说道:“这……这首辅大人为何突然来了临安,是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回答道:“听说,好像是陪他新婚夫人回门省亲的。”
夫人?
陈县令倒是不知,这沈砚竟然会娶了临安的女子,一时好奇,便问道:“沈大人娶的是哪家的千金啊?”
黑衣人瞥他一眼:“你问这做甚?”
陈县令笑道:“不过是纯属好奇罢了。”
好奇?
见事到如今,陈县令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黑衣人蹙了蹙眉头,出声提醒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给处理干净,若是被沈砚发现你偷偷将官盐私下贩卖一事,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连累了幕后的那位,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县令自然也知其中厉害,立刻一脸严肃的说道:“那……那是自然,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已经处理妥当,定不会叫人查出问题的。”
黑衣人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陈县令连忙让人抬了几个箱子进来,陈县令让衙役将箱子打开,那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黄金珠宝。
陈县令对那黑衣人说道:“这是这三个月盐贩收入。”
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沓银票,笑嘻嘻的塞到了黑衣人的手里:“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在那位大人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
看着那上万两的银票,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那是自然。”
黑衣人走后。
陈县令走到书架后面,将上面的一个青花瓷瓶向左转了三圈,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声,墙面出现了一处凹洞。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册子,拿出笔墨,在册子上面记载了什么东西,随后,又将册子重新放回去。
陈县令出了房门。
姜和便偷偷的潜进了屋,他按照陈县令的步骤,将那个册子取出,又趁夜色深沉,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县衙。
……
天刚亮,门外就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动静,沈砚望一眼在怀中睡熟的林晚,轻轻收回了手。
温柔的将被子给林晚盖好,在确保她没醒,沈砚便披上外衣出了门。
姜和回来的时候,天色泛着浅浅的灰色,看到姜和,沈砚便冷淡的问道:“查到了吗?”
姜和连忙说道:“大人说的对,那个姓陈的县令果然是有问题。”
姜和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想沈砚交代了一遍,并将从县衙偷出来的册子交给了沈砚。
姜和说道:“这个东西,是属下在那陈县令的住处找到的。”
沈砚接过那个册子,随手翻看着。
这上面所记载的,是一个名单和账册,里面记载的是陈县令行贿受贿的名单和具体金额,其中,那些收受贿赂者的名单,还有几个甚为眼熟的名字。
看到那几个名字,沈砚眉眼有些沉郁。
这姓陈的倒是有些心思,为避免日后横生枝节,竟然将受贿者的名单一一记录下来。
他是害怕以后出现什么问题,才以此作为要挟不成?
呵。
来临安这一趟,他的收获倒是颇丰啊。
…………
林晚醒来的时候,沈砚已经不在了。
不过,林晚倒也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算脑袋里隐约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还以为是做梦来着。
醒来之后,林晚发现身旁的沈砚早已不知所踪,连忙叫来绿禾,问道:“二爷人呢?”
绿禾却说道:“奴婢方才经过花园,遇到管家了,管家说,大人好像天不亮便起床出了门,不过,他也不知道二爷去哪儿了!”
闻言,林晚蹙起了眉:“他出府了?”
“对啊。”绿禾点了点头。
林晚:“……”
林晚心里有些困惑,在临安县,他人生地不熟的,会跑去哪儿?
瞧见林晚一直在发呆,绿禾连忙说道:“小姐,江家等会儿便上门了,奴婢还是先侍候你梳洗吧?”
林晚应道:“好。”
梳洗过后,林晚便领着绿禾去了前厅。还没等林晚走近前厅,便远远的看到了江家母子。
第32章
……
县衙。
堂下跪着数人,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个姿势, 他们垂着脑袋, 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在看到高堂上面那个清冷尊贵的男人, 陈县令的心头一颤,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昨晚,那人刚刚跟他提起沈砚来到临安, 今天, 沈砚便找上门来。
陈县令不知道沈砚来究竟为何, 心头有些不安,脸上也冒出冷汗来:“不……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沈砚:“……”
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陈县令望着坐在大堂之上的那个男人一眼。
只见, 沈砚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黄花梨的惊堂木。
沈砚懒懒的抬了抬眼,瞧见陈县令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问道:“你可知道, 本官来此所为何事?”
陈县令颤颤回道:“下官……下官不知。”
沈砚冷哼一声:“好一个不知。”
陈县令:“……”
沈砚神色淡淡的望着他, 嘴角泛起的笑意却是阴冷骇人, 陈县令吓的脸色苍白。
沈砚也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便对十四说:“把东西拿给陈大人看看。”
十四连忙将一本弹劾陈县令的奏本,扔到了他的面前。
陈县令颤颤悠悠的捡起地上的奏本,翻开一看,脸色顿时惨白。
奏本里面罗列着他的罪证,条条清晰。
沈砚冷淡的说道:“本官来临安之前, 有人曾上了周折弹劾陈县令,奏本里对陈县令上任这なつめ么些年的所作所为一一罗列清楚,不知道陈大人对这数条罪证,还有何话可说?”
沈砚说着话,还不时用指骨轻轻的敲击着案台,一声一声的响,震的陈县令心头发慌。
陈县令颤声说道:“这……这统统都是污蔑,大人切莫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啊,那是他们故意栽赃下官的。”
不过是一本弹劾的奏本,并无实证,陈县令虽心中发寒,却决意咬死也不认罪。
只要他不认罪,没有证据,就连沈砚都奈何不了他,可是,看着高堂之上那面容冷漠阴沉的男子,陈县令头皮发麻。
沈砚知晓陈县令的心思。
只见,他唇边牵起一抹冷笑,从桌子上拿出姜和交给他的名册:“陈大人可还识得这物?”
陈县令抬头望去,顿时面如死灰:“这……这……”
那东西怎么会在沈砚手里?
他昨天明明藏好的……
一本名册,足以定了陈县令的罪,不仅是他的罪,就连那名册上所涉及的官员,一个也逃不掉。
陈县令自知大局已定,顿时瘫坐在地。
见陈县令瘫倒在地,沈砚眉眼微沉。
官盐转私,从中谋取暴利,这绝对不会只是陈县令一人所为。
陈县令的官职低微,他能够接触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一些同级别的人物,而那幕后的大鱼,似乎并不在册。
沈砚问道:“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你做的这些事情,幕后还有谁在给你兜着?”
陈县令:“……”
见陈县令保持沉默,沈砚知晓他还在犹豫,冷笑道:“你可知兔死狗烹的道理?你认为,你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身后的那位还能护的住你?”
陈县令:“……”
陈县令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事已至此,他也没敢再逞强。
毕竟,再多的钱财,也换不回命来。
陈县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道:“下官愿意将功折罪,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纠出这幕后主使,还请大人饶过下官一命……”
“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来听听。”
陈县令紧张的直咽口水:“我……下官只知道,有个大人姓杨,好像是户部的一个大官。”
昨日那人,是跟他接头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却好像听他提过一句。
户部的官员?
姓杨?
沈砚事务繁忙,又岂会知道一个姓陈的小官。
十四连忙说道:“据奴才所知,户部只有一个姓杨的官员,好像是叫杨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