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颜笑得体,盈声若莺:“公子可是过问太多了,我有何事不必同公子报备吧?”
三杏在一旁也听得惶然,此时忙往前跨了一步,拦言道:“时公子,我家姑娘真有要紧事,且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还望二位公子见谅。”
“三妹,你有什么要紧事呀?我怎么不知道……”云莜这豪言一声简直差点把云浅呛出了血。
我的老姐姐,该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抢着说,坑妹啊你。
云浅怔了怔后,窘笑不已,无处安放的手轻轻抬起,落在了云莜手上。
她又侧首抬眼,见那时景微微挑了挑眉尖,脸上傲气慢扬,眼眸里更尽是得意之色。
时枫听了也跟着笑,不依不饶道:“真没要紧事的话,姑娘岂是嫌弃我们了?”
听他这话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云浅倒也真驳不出什么话,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婉拒他们了,这下真着了他时景的道了。
“走吧三妹,我从未去过时府,既是他们邀请,岂不是正好去参参看?”云莜道得开心,云浅面上窘意未去。
半晌,云浅终于点了点头,温声道:“既然如此,我的要紧事便先缓一缓吧。”
她真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忽然有点后悔来这云梦山楼的,我就该先去醉仙楼的,去那肯定碰不上他们这两位缠人的主,倒是很可能遇到渣男秦义。
该死的嘴。
稀里糊涂跟着他们上了马轿,行路上,静声如和。
云浅故作镇定地望着窗外,觉着很是无趣。
稍稍正过头来,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时景,他竟然还在看着她,尴尬得一绝。
她朝他笑了笑便回过头去,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般锐利,带刺意。
漫风袭面,良久,马轿缓缓停住。
云浅忽觉松了口气,下了马轿仰头一望这时府,又觉心口一紧。
我是谁?我在干嘛?我在哪?我来这里干嘛!我疯了吧我。
下了马轿的时枫头一个跨步而上。
时景见着云浅滞住脚步,正抬眼观望,又面无表情,便近了她身,轻轻一道:“姑娘,请吧?”
惹得云浅胆颤一惊,忽地变了脸色,侧目看是他才速速端正好了表情,有些尴尬:“多谢公子。”
谁也不知道,最高兴的其实是云莜,她小步横上,跟在时枫身后,被他领着进去了。
云浅心里一抖,慢步跨上时府大门前的阶梯,脸上僵着个体面的笑容。
奇怪,怎么比我妈帮我介绍相亲的时候还紧张?
云浅你给振作一点,你现在是白莲花,白莲花虽然圣母了些,但是,她可不会摊上事就这般慌张啊。
终于,她攥紧在腹前的拳头终于松了些许,眼底也漾起了些许炯光,眉间的傲气渐而浓郁,心里想着,就当是来参观参观他时府的景色罢了。
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向云浅扑面袭来的是正院下两旁花坛布满的君子兰的飘香,华色正浓,春枝当头。
“大少爷,二少爷。”
来人是这时府的管家,他正眸望去便见时景和时枫身旁的云浅和云莜,目光一闪,笑意一开,言笑恭礼道:“云二姑娘、云三姑娘安。”
云浅忙点头示礼,婉笑道:“快快请起。来得唐突,还望见谅。”
管家昂首而起,笑色不绝,移了移步伐让出道来,抬笑着说:“快快请进。”
原书中没有对时府有过多的介绍,作者只是粗略地说了一下时府里各人的情况,对这时府景状的描述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云浅才如此好奇,她又不能显得太过在意,只能不张扬地一抬头一低眼地瞧瞧这处,又瞟瞟那处。
被领着进了恭时堂,偌大的一个正厅人烟却显得淡薄。
云浅东望望那印着墨色山水的屏风,西望望那正座上固立着的金丝花瓷。
她侧一侧眸,丫鬟的声音如云飘入她的右耳:“姑娘,请。”
云浅笑吟吟道:“多谢。”
她与云莜共坐一袭,正前方便是时景与时枫,此刻二人手里正各执一杯茶。
云浅觉得口里干涩,该是方才茶喝多了,这会见着眼下手里的茶,就愈发觉得口涩,怎般都下不去口。
也不思量,干脆放下了茶杯,执起一块糕点轻轻入了口,也真是一点不客气。
她怕时景又偷睨他,不,他那是明目张胆地看她,丝毫不避讳的那种,让旁人瞧见又该多生口舌的那种。
来了他家里便稍做拘谨之态,显得矜持,也就符合白莲花的做派了,便不会惹来他们的闲言闲语。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
白莲花从没来过这时府啊,她连秦府都没去过就和秦义成了亲。
哪有时间来逛这时景之家啊,这两个八辈子都不可能凑上关系的人现下凑到一起,岂不是更惹人非言?
云浅纳闷不已,这一路到这后悔多少回了。她执在手里的糕点忽而滞在了半空,皱紧了眉头愣了片刻。
还未抬眼,她便听时景润声道:“云浅姑娘可还记得书安堂?”
云浅颤了颤眼睫一敛眼帘,欲言又止,是没回过神来,待她定眼一思索,才想起来“书安堂”这个地方,一个私塾,能去上的全是达官贵人的子女。
又想起来自从孟夫人逝去后,白莲花便再没去上过,直到秦义入赘云宅。
反应过来后,云浅笑逐颜开:“自然记得,如下想起书安堂的时光,甚是想念。”
想个屁,我才不想天天看到你这张脸。
诶?好像千岚哥也在那里诶。
时枫听了笑得正兴:“既是如此,为何阿浅你……”他话声未完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嘴角的笑意急急暗淡了下去,片刻又接言道,“为何姑娘不回来学书呢?”
云莜吃糕点吃得欢,好像刚才在云梦山楼吃的东西都在胃里消完了一样。
云浅眉梢微微翘了一下,笑意仍存:“看哪个时日方便,会回去的。”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
那冷若冰霜的时景听她这一声,终于开口道:“如此便好。”
他手中的茶杯方才落下,那如寒霜一般透着刺薄凉意的眸光便急急投向云浅的脸,云浅稍一抬眼,二人目光急而互撞。
云浅端着假笑,胃口都没了,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糕点。
她这刚一放,不知哪只窜出来的手疾地将那糕点夺了去,怔了云浅一跳,忙抬眼,她这个吃货二姐真是一点不矜持。
时枫清脆的笑声扬了过来,云浅也跟着轻轻一笑,窘笑道:“我这姐姐就这样,见谅。”
时枫好像还在看着云莜,轻言一道:“无妨,挺可爱的。”
此刻云莜好像从自己的世界清醒过来,被他这一声给呛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匆而掉落,砸在那玉盘上,散碎残余,她慌而歪头,茫然道:“啊?”
云浅侧目看她那一脸的不知所云,自己的嘴角抖了抖。
二姐,你桃花运到了。
天杀的对比。
作者有话要说:
时景:你的桃花运也到了。
云浅:废话,我的千岚哥等我呢。
时景:我说我。
云浅:Pardon?(不可思议状)
时景:你没听错。
云浅:你哪来的自信。
时景:你给的。
云浅:哥屋恩。
第25章 夫人
少焉,堂门外忽传入一个声音:“大夫人您来了,云家二位姑娘正在里面小坐着。”
听是那管家的声音,云浅心里一个咯噔。
大夫人?时景阿娘钟夫人?天了噜。
她急投了目光向门那处看去,在座众人也都闻声转头而去。
时景先起了身,云浅轻瞥他一眼,撞进她眸里的是携了一丝得意的挑衅,让她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可心里还是冷了一度。
她就真不该来这地方。
刹那收回眸光转向正门处。
只见一个身着一袭棕容锈纱锦的妇人跨入门栏。
此人正是钟夫人,时府后院的主人。
时景阿爹当年战死沙场,走得较早,钟夫人守寡也有些年头,她在这时府更是极有威望的一个人,只在时国公时重和国公夫人上官老太太之下。
还未看清她的脸,云浅便跟着急急立起身子,轻用手帕拭了拭手,眼神一定,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也是诧奇。
她对钟夫人唯一的印象便是她极其反对时枫对卫婉婧的追求。
可婉婧并不知情。
当初时枫给其表白之后,卫婉婧都吓坏了,因她只把他当成了弟弟,发了个好人牌便走了,可时枫执意娶她,钟夫人最后只得软禁了时枫。
虽说时枫不是她膝下所出,但她到底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时枫的阿娘是一个小妾,云浅不记得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在府里地位卑微,但因他这个儿子才学有道,阿娘也就跟着贴福,生活过得也算妥帖。
见着云莜还一副无事所生的模样,屁股又热贴着座位,云浅赶紧伸了手去拍拍她,低声抛去:“钟夫人来了,快起来!”又看她手里糕点碎屑到处都是,急地用帕子速速在她手上一抹一搓,“快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