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季沛霖除了陪季如珍解闷,就是拼命用功看书,可原身读书不怎么样,季沛霖对这些也是陌生的很。
这时季沛霖真的意识到恐怕只靠自己,要想在两个月之后通过礼部的补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样就不由想到那日韩文山说的话,季沛霖自嘲不已,真是世事弄人,当日自己不愿,如今却是妄想不得。算了,季沛霖长叹一声,都过去了。
不过也许是真有缘分,季沛霖一转头就又看见韩文山。
“怎么?后悔了?”本要下山的韩文山路过此处恰好看季沛霖站在这久久出神,心念一转就知晓了原因。
韩文山有些得意,都说“老顽童”,韩文山上了年纪后越发有些小孩心性,自那日在法慧面前夸下海口,韩文山就想着等过了年再见见这小子,没曾想今日下山便遇到了人。
“是,还请先生收我。”季沛霖毫不犹豫。
谁知韩文山傲娇的哼了一句,“当时不应,现在已是晚了。”
一听这话季沛霖低下头颅,半晌未说话。
这让韩文山有些捉摸不定,心想自己不会姿态做过头了吧。
突然季沛霖掀起袍子一跪到底,“那要如何居士才肯收我?”
韩文山吓了一跳赶紧让他起来,玩笑的摸了摸胡子,“我不过是玩笑话。不过你变得如此之快,不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吧?”
季沛霖一听就知这事成了,脆生生应道,“也不算,是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韩文山,他有些出神,回过神来看季沛霖越看越对自己脾气,笑眯眯的开口,“你既拜我为师,那为师也该送你一份见面礼。说吧,遇到什么事?”
季沛霖惊讶,可抬头看到韩文山了然的眼神也就明白了,直言,“我想通过礼部的补试,还请老师帮我。”
“这,是不是着急了点。”韩文山收了笑容,严肃道。
这几个来回,季沛霖也算摸到了韩文山一点脾气,正色道,“与我而言当然难,可师傅不同,您可是文山居士啊。”
韩文山斜眼睨他,这小子,还懂得拿话激自己。
“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苦了点。”韩文山转了转眼珠,慢吞吞开口。
季沛霖自然满心欢喜,而这时她还不知道韩文山所说的“苦、一、点”是什么意思。
第10章 初见
“少爷,少爷,该去夫人院里了。”翠玉轻轻推了推正伏在小几上的季沛霖,轻柔唤道。
季沛霖猛的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发觉自己手里还牢牢捏着一本书,“什么时辰了?”
“已经戊时了,”翠玉动作伶俐的把小几上的书都归到一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奴婢知道少爷勤勉,可今日都是大年三十了,少爷也该歇歇才是。”
季沛霖摆了摆手,“无妨,我文章平平,自当更刻苦些。更何况老师到时还要考我呢。”
原来昨日拜师后韩文山同季沛霖一同下山,韩文山思量过后给季沛霖列了个读书单子,让季沛霖在家中先好生看着。
季沛霖前世也是知识分子,可是这书中古语连篇,季沛霖是读的生涩无比,时常书没看进去几句,倒打起瞌睡来了。
“时辰不早了,换身衣裳我们便走。”季沛霖起身伸了个懒腰。
翠喜捧了一身大红锦袍,笑的两个酒窝圆圆,“今日是喜气日子,少爷不如穿的喜庆些。”
季沛霖一看连忙摇头,“大红太过张扬,去换个颜色。”其实是季沛霖觉得自己眼下还是男子装扮,穿上大红总感觉怪怪的。
翠喜看季沛霖一脸拒绝,也只能照做。
刚才在自己屋里,季沛霖没有戴冠,只用玉簪半束半披,眼下既要出门,翠玉一双巧手一会就将季沛霖的头发束起,然后戴了一个镶红宝石金玉冠。
等换好衣裳,季沛霖从铜镜里瞧了一眼。自己近日又胖了些,气色好了不少,但腰身还是细细一束。镜中的少年朗目疏眉,面如冠玉,活脱脱一个翩翩少年郎。
“少爷身子真是养好了,过些日子走出去,不知要叫多少人惦记。”翠喜捂着嘴偷笑,一双眸子眨呀眨。
季沛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好哇,看来是我待你太好些,你倒取笑起你家少爷来了。”
翠喜捂着额头连忙躲到翠玉身后,只脸上却并不畏惧,笑嘻嘻说再也不敢了,少爷饶过云云。翠玉也难得凑趣说了几句。
季沛霖也知她们不过是为着逗自己开心,拂了拂衣袖笑道,“前几日给母亲打首饰,顺道也给你们挑了几只珠花,待会就让青羽给你们,姑娘家整日里那么素净做什么,打扮的鲜亮些我也高兴。”
翠喜一听乐的合不拢嘴,翠玉沉稳些也面露笑容行礼拜谢。其实这些年白氏念着她们照顾季沛霖多有赏赐,两个丫鬟是有些好东西的,但季沛霖心里能记着这些,两个丫鬟自是晓得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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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氏的院子里,季沛霖进去一打眼就瞧见了季如珍。
季如珍今日穿了一身大红刻丝绣牡丹花小袄,样式有些新奇,下着同色撒花裙,头上挽了一个飞仙髻,鬓里插戴了一根红宝石簪子,衬的她的容颜越发姝丽。
季如珍正和白氏坐在一处不知对着什么描描画画,看见季沛霖来了,不约而同笑了。
“姐姐今日这身衣裳瞧着新鲜的很,不像是京里时下流行的样子。不过倒是很衬姐姐。”季沛霖脱了大氅近前去。
季如珍有些意外季沛霖会开口称赞,不禁赧然,“这是我着人改过的,也不算什么。”
“这怎么能这样说呢,姐姐这般巧的手,我看要是我们家衣裳铺子里的绣娘也有此等巧心,恐怕京中贵人们都要争先抢后了。”季沛霖打趣道。
“沛霖当真如此想?”季如珍听了倒是认真起来。
白氏慈爱的向季沛霖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们刚才正说起这个,娘的意思是这段时间让你姐姐来理衣裳铺子,省的整日里闷得慌。”
季沛霖听白氏丝毫没提李家,就知道这回白氏是打定主意不肯轻轻放过,季沛霖也懒得想那一家。
照季沛霖的想法,这般人家不如和离算了,可白氏却还有些犹豫。季沛霖也知道,这是白氏知晓小两口仍有情意在。
大过节的,季沛霖实在不想让季如珍想起那一家子,眉眼弯弯,“姐姐今日这身,倒正和我与姐姐的礼物相配。自然,母亲也是有的。”
白氏听了有些新鲜,“果真是大了,竟知晓与我们送礼。我倒要好生瞧瞧。”
话虽如此,白氏却没抱多大希望。她出身巨贾,好东西见多了,但也打定主意不管是什么都要好好夸上两句,季如珍也是这般想的。
季沛霖笑笑拱拱手,“铺子里的首饰我是左看不顺心,右看不如意,索性自己描了两个样子,叫掌柜的打了。母亲,姐姐瞧瞧可喜欢?”
沉香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两只红宝石耳坠,若说宝石也没什么稀奇,胜在心思巧妙,做工别致。白氏和季如珍瞧了都喜爱非常,真心夸季沛霖是日益懂事了。
府中也没别人,晚上用膳也就没分席。用了晚膳就是守岁,季沛霖绞尽脑汁与季如珍和白氏逗趣,一屋子欢声笑语,比以往热闹多了。等时辰到了,季沛霖困得不行,被扶回去略洗漱后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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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梆子敲过一遍,季沛霖就起了,只是坐在桌前用早膳时还有些困顿。翠玉看季沛霖眼底淡淡的青痕,心中怜惜,“初一左右无事,少爷多睡些不打紧。”
季沛霖打着哈欠,“不用了,去和青羽说一声,我要出府,让他同我一道去。”
街上行人寥寥,季沛霖坐在马车里不小心又瞌睡了,等马车停下,青羽在外头唤道,“少爷,韩府到了。”
季沛霖这才整了整衣冠下马车。青羽已经在叩门了,不一会儿有个小厮开门,这小厮心想今日那些大人怎么早早就来了,一开门看见季沛霖满是惊讶,“原来是季公子,快请进。”
那日季沛霖送韩文山回府,所以下人们都知道自家老爷又有了个弟子。
季沛霖一走进去就感到奇怪,韩府人也太少了,只有几个小厮并仆妇,那日还不觉得,今日走来实在是冷冷清清。
韩文山正站在院中一颗桂树下面,季沛霖一看去就觉得他面色不佳,浑身笼罩着一层孤寂。
韩文山一看见季沛霖眼里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语气温润,“沛霖来了。”此时的韩文山又变成了那个儒雅端方的大儒,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季沛霖的错觉。
“今日初一,想着来看看老师,”季沛霖递上一个锦盒,笑嘻嘻开口,“我听人说老师最爱收藏砚台,就找来了这方端砚,希望老师欢喜。”
韩文山笑骂,“你晓的来看我,老师已是心满意足,还带什么东西,快收回去。正好一会你两个京中的师兄也来,你们认识认识。”
季沛霖有些犹豫,求助的看向韩文山身边的赵伯。赵伯服侍韩文山多年了,也摇着头说,“季公子收回罢,老爷对其他人也会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