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哪里不对!他可是有师傅的人!师傅是有正式师承的!刘苍原脑袋都疼了。
初入清宁度假村,他天天跟雷珊学拳脚,后者训练黎昊晨的时候也吃小灶。轮到两人狩猎, 他就在村里自己练,看谁功夫好都学两招。
等到锅炉厂,雷珊和方棠混熟了,天天围着菜圃打转,要不就遛狗;他不耐烦,改跟贺志骁混。贺志骁早年拜过师,虽然只是记名弟子,足够防身保命,论起身手,襄阳周边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刘苍原跟他学几招,苦巴巴从黎明练到黄昏,留下的汗水比喝的水都多 。
“小原子,给你句话,贪多嚼不烂。”石头外表冷酷,其实挺友好,点拨他几句:“人吧,不能瞧什么好就学什么,一招两招还凑合,大杂烩你消化得了吗?跟我说说,除了雷珊,你还跟谁练过?”
刘苍原悻悻地说了,石头果然笑了。“雷珊和我们一个路数,正经八百军体拳,擒拿搏击都学过。她是女人,力气小,不能贴身缠斗,更不可能教你。那个贺志骁么....”
见过面,没接触过,更别提试手,他便猜测着:“这人是传统武术的路子,不练个十年八年出不了头,欲速则不达--你刚学两年,就想砍我了?”
李大嘴并没走远,溜达一圈又回来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每年新人大比武,各军进前五的才有资格进入特种部队选拔,想进我们猛虎,必须把其他人都打趴下--知道章队吗?当年他连打七个,最后连教官都打躺下了,直接招进队,章军长可没替他走过后门。”
刘苍原信心顿时爆棚。
“再说你毛还没长齐呢。”石头呵呵笑,居然有点慈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都18了!”刘苍原故意多说两年,挺起胸膛,不服气地把匕首横在胸前:“再来!”
石头乐了,朝他招招手:“来来,打着我算你本事,有好东西给你,啊?”
可惜直到中午,刘苍原摔得鼻青脸肿,衣裳湿透,右脚一瘸一拐,也没沾到石头衣角,倒把送饭的战士逗坏了。
他脸皮厚,倒也无所谓,看到一大叠保温盒肚子咕咕叫,朝三人招呼“下午我还来!”就跑了。
一盒馒头烙饼,一盒油焖大虾春笋、鸡丝蒜苗、蒜泥黄瓜,新鲜的葡萄小番茄,石头打开盖子就饿了。
“这地方还不错。”李大嘴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吃着。
石头把菜卷进饼里,闷头咬一大口。好是好,可惜....待不了多久了。
回中央小楼吃过午饭,刘苍原去浴室冲冷水澡,这才回到房间。把脏衣裳袜子放进贴着号牌的竹篮拎到洗衣室,又理理肩上背包,他顺着楼梯走到地下车库。
路上遇到几拨巡逻,有战士有自己人,警惕性很高,距离很远就喝问,令人很有安全感。
值守西方塔楼的也是两拨,扇字形铺开,喊一声就能听到。他朝相熟队员打个招呼,就顺着敞开的窗洞往外钻,前者很不放心:“珊姐又有事儿啊?”
他眨眨眼,说“可不,让我给章队副手带话,姓冯那个,真麻烦。”
雷珊手臂受伤,基地人都知道,队员叮嘱“早点回来”
几分钟之后,他已经站到地面。阳光晒在皮肤暖洋洋,给人一种“重回阳间”的感觉。
如果顺利竣工,占地数公里的石榴苑将是一处颇有知名度的小镇,中央是电影院、购物广场和独立商铺,瑜伽馆、咖啡厅、甜品店和餐厅像一颗颗明珠点缀其中,刘苍原能想象游客熙熙攘攘的样子。可惜,如今占领石榴苑的却是不死生物。
星巴克、牛排店、周大福....他顺着墙根猫腰疾行,快得像一阵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门是锁着的,他掏出钥匙,瞥见门框上的头发和一小段胶条都在,这才敏捷地溜进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想落到骁哥下场:当年谈笑风生管理数百人,左拥右抱惹人羡慕,如今闭门不出,和活死人没区别。
背包放在地面,他拔出匕首□□,又摸摸腰间短刀,轻轻回到门外。
远处寻来一只丧尸,困惑地吸着鼻子,八成追逐他来的。仔细瞧瞧,不太重,刘苍原利索地解决掉它,拖回店门前。
几分钟之后,披满血污的少年顺着街道慢慢前行,步伐不紧不慢,路过丧尸时目不斜视;后者对新来同类不感兴趣,有的停在原地,有的漫无目的的溜达。
两只....三只....又是两只....他不愿走太远,走到街道尽头拐向右侧。忽然之间,刘苍原眼前一亮,几十米长的岔路居然只有一个丧尸!
他小心翼翼地原地转圈,确认安全之后才蜗牛似的挪过去。距离一米左右,他停下脚步,发出荷荷声音,转动脖颈,对方奇怪地用红眼睛望着他。
浅红连衣裙,白凉鞋,纯白腰带镶着一块深红装饰宝石,衬得腰很细--这是个年轻女人,高挑漂亮,也没有外伤,令人惋惜。
跟我走。刘苍原在心里说,慢慢摆动胳膊。这是很冒险的举动,可惜他身上的血肉很新鲜,对方丝毫没有怀疑,呆呆戳着不动。
怎么回事?珊姐就是这样的啊?他很沮丧,不甘心地一寸寸挪动,围着对方转圈。
指甲油是红的,包包是白色,双C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光。再靠近些,刘苍原发现对方耳坠镶着红宝石,项坠也是同一款。手机露出荷叶边口袋,看样子刚拍完照。
特意打扮过,大概在约会?谁陪她来的?老公还是情人?看一场甜蜜蜜爱情电影还是喝杯卡布基诺?有没有亲个嘴?
刘苍原仿佛看到面前女孩活着的模样。
跟我走吧....我是你的同类....你是我的朋友....好朋友....你的同伴不在,我陪你好不好?
出自雷珊的“无间道”诀窍在脑海流过,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她口中的高思源可真神奇,刘苍原巴不得那人就在面前,让他好好观摩、钻研、吃透,最好像他一样,哪怕一半也好:指挥丧尸大军呐!
可惜,他相差太远,红裙子丧尸把他当空气。
周围并不安全,不能拖太久,下午还要跟着石头李大嘴学枪法。刘苍原这么想着,慢慢侧过身,来日方长嘛。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天很闷....夜里会下雨....你带伞没?
刘苍原惯性地想,无意嘟囔出声,就此踏上归程。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啪嗒啪嗒,是脚步声,他回过头,永远也忘不掉眼前情形:
红裙丧尸站在身后两米远,没有攻击意图,倒有点舍不得的模样。她迷茫地侧着头,红裙无风自动,黑发飘零,面色惨白,双眼和嘴唇宛如红宝石。
成了!
刘苍原差点喊出声。试着前进一步,对方不动弹;转身离开,丧尸慢腾腾跟着。
丧尸跟他走了!他也和珊姐一样了!刘苍原咬紧牙,避免笑出声来。
身处中央小楼的雷珊不知道刘苍原尝试危险游戏,正忙着逗弄一个嗷嗷乱哭的小娃娃;后者只有枕头那么大,裹着小黄鸭薄被,胳膊小腿露在外头。
仅仅半年没见,马大厨又黑又瘦,鼓囊囊的肚子没了,脸也尖了;乔兰稍好些,也不像哺乳期的母亲那样满面红光,反而憔悴而虚弱。
“可算见到你们了。”她眼泪汪汪地说,搂紧蜷在她怀里的娜娜,不忘盯紧小娃娃:“做梦都想回来。”
去年年底,贺志骁和苗永康二虎相争,刘志平反水,暗中勾结郝一博,众人死的死伤的伤,不得不离开锅炉厂。原来七号别墅的人被逼离开,怀孕八月的乔兰不敢冒险,只好留下,说好日后再见。
“你们过得好吗?”雷珊回忆着从杏石口得来的消息,“听说你们搬家了?现在领头的是谁?丁金阳呢?荆州我看见他了。刘志平真死了?”
一连串问题把两人问的苦笑。宝宝挥舞手脚大哭,乔兰只好抱他回卧室,娜娜也跟进去了:她失去母亲那阵,和乔兰形影不离,感情很好。
马大厨指指沙发,用新领的茶叶招待她,自己也拿起一杯嗅嗅,“我们那里天天喝白水,还是这里条件好呐!”
接下来的事情,雷珊有的知道,不少没听说过。
“老赵死了。”锅炉厂被攻破以后,幸存者逃脱一二百人,首领姓赵,像大多数团队一样隐藏起来。“过年时候的事,出去打年货,不小心被丧尸围了。那时候乔兰刚生,难产,幸亏有医生,要不然就完了。”
“新首领也姓赵,都叫他小赵,功夫还行,混混一个。”马大厨不屑地撇撇嘴,又有点无奈:“脾气爆,又小气,根本压不住人,仗着手里有几把枪,成天指手画脚。别人不敢明面闹,也没人真心服他。”
“上月小赵找一个干活的麻烦,人家急眼了,把他打成重伤,队伍也就散了。”他唉声叹气地指指外面,“我们三十多人找地方一蹲,天天缺吃少喝,不敢出门,汽油都没了。孩子病了,乔兰也发烧,不敢动地方,这不,上礼拜能起来了,赶紧求爷爷告奶奶,到杏石口等着。雷珊,不怕你笑话,我俩天天掉眼泪,想起你们就难受。”
听着怪可怜,雷珊没吭声:她和同伴们并肩走在鲜花盛开的上坡路;可话说回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