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要有接得上的,能长久做下去的生意,才算是安稳。
不过这方面,贺卿也给不了什么帮助,只能暗示他多多让大家钻研科学,或许就会生出奇思妙想,制造出如今没有想到的好东西。尤其是年轻人,他们脑子灵活,不受束缚,往往能有惊喜。
德王深以为然,回去之后便让人去报社定了几十份报纸,分法到各家各户,鼓励年轻人们多多钻研其中所学。
反正大多数宗室子弟整日里斗鸡走马,玩物丧志,倒不如把精神放到这上面来。
贺卿的问道宫里也有一台摆钟,就是贺端最开始送来的那一台。送了德王回来之后,她盯着这台钟看了一会儿,便对贺成君道,“回头你出城一趟,去见青城郡王,请他若是有空,可以将设法将这摆钟做得小些……算了,我写一封信,你带去吧。”
她是想跟青城郡王探讨一下机械表的制作,相较而言,要比摆钟更加实用方便。而且缩小之后制成怀表,手表,不但美观,而且便于携带,可以作为身上的装饰物,想来会更受市场欢迎。
只不过这其中的原理,她自己也不甚了了,只知道是利用齿轮转动,至于到底怎么组合,又怎么转,怎么工作,就不知道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写一封信说说自己的构想,剩下的就只能靠贺端自己去琢磨。好在齿轮这种东西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暂时没有运用到新的科学领域。对贺端这样的发明家而言,有一点提示,就可能会产生许多新的灵感。
至于摆钟的改进,内宫局的能工巧匠就完全可以胜任,倒不必浪费贺端的时间了。
写完了信送出去,贺卿正琢磨着自己最近忙于各种事务,荒废了道经的学习和钻研,很不妥当,打算临时抱佛脚多翻几页,问道宫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平日里十天半月也不见得有人里一趟,今日倒是宾客盈门了。”玉屏惊讶的说了一句,赶着去开门了。
没一会儿,她就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真师,是太后娘娘驾到!”
贺卿一惊,连忙起身迎出去。张太后由一个宫女扶着,正站在问道宫门口。日色很好,却越发衬得她皮肤苍白,神色郁郁,周身笼罩着一股阳光都驱散不去的阴沉。
“娘娘怎么来了?”贺卿没敢多看,连忙迎了上去。
张太后等她走到了跟前,才道,“闲着无事,就出来走走。想着这问道宫我还没来过,便顺路过来看看,也该参拜一番才是。”
贺卿疑心她是孩子不在身边之后心情不好,寄情于宗教,便也不多言,亲自扶着人进了门,引她去各个殿内参拜上香罢,这才回到她日常起居的偏殿里,坐下来说话。
张太后只带了两个宫女出门,这回儿还把人打发出去了,一看就是要说体己话,玉屏见状,上了茶之后也跟着退下了。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贺卿见张太后脸上的忧色不加掩饰,却一时没有开口,只好主动问道。
张太后转过头来,无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急切道,“真师救我!”
“这是怎么了?”贺卿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听着实在是叫人误会。
张太后摇着头,面上一片凄惶,“我收到消息,陛下已经病了两日!太皇太后虽然命太医诊治,却封锁了消息,不叫外头知晓。我听闻之后,便去了一趟乾光宫,想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却被挡了回来,说是太皇太后有命,不许任何人打扰陛下。”
她说着,眼泪就跟着滚了下来,“真师,我实在是无法了,思来想去,只能来求真师指点。我不求孩子能回到我身边,只是想去看他一眼,看看他究竟好不好!真师若肯帮忙,我必结草衔环以报。”
贺卿倒不需要她结草衔环,再说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大都指向下辈子,也就是知道自己这辈子报答不上,实在没必要指望。但看她哭得那么可怜,一片母亲怜爱孩子的拳拳之意,却是正戳在了贺卿的软肋上。
她自己亲缘淡薄,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兄长侄儿也从未关照过,在这深宫之中默默无闻长成。大抵是缺什么就见不得什么,正因为清楚没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受,贺卿才不希望小皇帝也如自己一般。
乾光宫里那个孩子,说是帝王至尊,其实也不过是个未满两岁的孩童。
他将来要走的路千难万险,称孤道寡,这个爱他的、肯为他打算的母亲,或许就是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了。贺卿愿意帮帮他们。
其实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可惜贺卿在这方面着实没有太多的了解,除了上次那种先祖托梦之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设法引起太皇太后的同情心,让她体会到张太后爱子之心,从而软化态度。
这么想着,贺卿便问,“不知太后娘娘手中是否有先帝遗物?”
张太后凝神想了片刻,有些为难地摇头。也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性情如此,先帝并不沉溺女色,身边一直只有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也不甚亲近。张太后只承宠了寥寥数次,只怕先帝连她的长相和名字都记不住,又怎么可能会赏赐贴身的东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贺卿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此事我来想办法,时候不早,娘娘该回坤华宫了。”
“真师……”张太后有些迟疑。
贺卿加重语气道,“我这里毕竟是方外之地,娘娘待久了不好。若是再惹得太皇太后生疑,事情恐怕又会有变故。”她想了想,又从旁边拿了两本道经放在张太后手中,“你就假作是来求道经的,回去之后闭门不出便可。”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又道,“对了,陛下病了的消息,太后娘娘如何得知?此事是否为太皇太后所知?”如果太皇太后一开始就知道张太后已经知道了,那么之后要采取的手段,或许就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了。
张太后连忙摇头,“是我身边张姑姑的同乡在乾光宫伺候,我偷偷联络上他,给了不少金银物事,求他照拂陛下。他暗地里传出来的消息,太皇太后绝不会知晓。”
“那就好。”贺卿把人送到门口,“回去等我的消息。”
张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还是散不去的凝愁,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第51章 秋风乍起
“真师这是有意为难奴婢啊!”听贺卿说完事情始末,黄修就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求到黄都知这里。”贺卿却是神色不变,温言软语,“其实此事对黄都知而言并不算难办,若是成了,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承你的情,对你来说并无坏处。”
“话虽如此,可就算有好处,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若是让太皇太后察觉,我只怕没有命享这些好处了。”黄修笑着反驳,“我如今已是脱身事外的人,为何还要回去趟这浑水?”
这话说起来不客气,但贺卿一听,就知道他还是意动了。
所谓脱身事外,不过是黄修当日不得已的以退为进之策,他如果甘心离开宫廷这个权力中心,早就可以走了,何必留到现在?所以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俗语说,嫌货才是买货人,若真不愿意插手,一口回绝便是,何必如此挑理?
不过是怕付出没有足够的回报罢了。
不过几次合作,贺卿给出的诚意都是十足的,对黄修而言,在太皇太后始终不打算重用他的情况下,贺卿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这般试探,不过是想打探更多消息,得到更多保证。
而贺卿也不吝让他更安心,她微笑道,“十几年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不过黄都知放心,你的命谁也拿不走。”
黄修神色一动,以为是贺卿已经有了什么安排,顿时不再多问。他虽然想要个保证,却也不想真的牵扯太深。万一贺卿要干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对他并没有好处。
因而他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慧如真师的话,咱家自然是没有不信的。既是您开了口,事情自然要办得妥妥帖帖。您就回去等消息吧。”
黄修在太皇太后身边始终算不上得意,但这么多年在宫中经营,入内内侍省都知的职位绝非白给,太皇太后身边所用的人之中,大部分都或多或少与他有些关系,真要办起事来自然也方便得很。
在太皇太后的安神香中加些能令人心浮气躁的药材,便可让她频频陷入梦境,而后再加上一些刻意的引导,还摔了一根太皇太后最喜欢的簪子,总算将她一腔母爱勾了出来。
这簪子是先帝出宫游玩时带回来的,民间的玩意自然不如宫中精细,但太皇太后却很喜欢,非是大日子不会插戴。这东西突然摔了,自然不像是吉兆,再加上身边的人从旁引导,很快就让她想到了小皇帝身上去。
一来孩子实在是太小,太皇太后担忧养不住,朝堂上的许多事会平添波折。二来身为母亲,看着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与生母离别,又在病中,多少有些恻隐之心。
而太皇太后虽然是希望小皇帝不要与生母太过亲近,却也不想让对方长大了埋怨自己,适时的施恩也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