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自然更容易碰撞出火花。
一些比较浅显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结论,甚至有一些年轻士子已经开始设计实验了。
因为书是自己写的,所以贺卿大大方方地搜集着这些后续反馈,颇有些老怀大慰之感。虽然目前只是一种风潮,还不知什么时候会过去,但她相信,大浪淘沙之后,一定能够留下一部分潜心钻研此道之人。
借着这个机会,贺卿也禀明太皇太后,为自己置办了不少用来做研究的工具,正大光明地开始搞研究。同时,她还上书太皇太后,申请开办一份报纸,专门刊登相关内容。
她这份计划一步接着一步,眼看着是离朝堂越来越远了,太皇太后自然没有不允的。
还专门给她划拨了一份资金,同时允许她在整个内宫挑选帮手,将报纸的框架给搭起来。
于是,在过年之前,贺卿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了顾铮。
这一次,她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允许,正大光明召见顾铮的,理由是想借他的名声,对外征集一些可以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这样既可以提起所有人研究的兴趣,又能够为他们的研究指引一下方向。否则她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就失去了办报纸的意义。
顾铮在宫中有自己的人脉,消息灵通,早已听说过贺卿的打算。此刻听她将这计划和盘托出,便含笑道,“真师如此瞧得起下官,下官焉能不允?这报纸若是办起来,倒也可为喜爱钻研此道者张目,强如各自为政。”
“便是如此。”贺卿道,“其实论起身份,倒是顾大人更适合做此事。以你的名声,必定一呼百应。只是顾大人身居要职,日理万机,恐怕顾不上这些。倒是我闲人一个,便斗胆操持这些琐事。真要将报纸办起来,还需顾大人鼎力支持。”
“真师客气了。”顾铮笑了一声,“下官倒是觉得,这些事情由真师来办,再合适不过。”
贺卿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正准备询问,顾铮已经转开了话题,“不知真师这报纸具体如何操持,又预备叫什么?知晓了名字,我出去也好对人言。”
“这个正要跟顾大人商量。”贺卿道,“我正犹豫,不知该叫《自然》好,还是叫《科学》好。”
“科学?”自然的意思一目了然,倒是后面这两个字,让顾铮琢磨了一下,而后笑道,“是金科玉律之科?自然之道,暗藏规律,万物皆遵循之,好一个‘科学’!”
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竟定名为‘学’,可见贺卿认为这自然之道,乃是可以与诸家学说并驾齐驱的存在。这种开一派先河之气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
“那顾大人是觉得《科学》好了?”贺卿问。
顾铮却摇头道,“臣以为,不如两份都办的好。从来一家之论容易偏颇,倒不如办两份,内容相同又各有侧重,反倒可以兼容并包。”
“有道理!”贺卿拍手道,“不如这样,一份《科学》,注重理论,一份《自然》,注重各种现象及技术,如此方才算是完备。”
物理学本来就是从理论走向技术,或是从技术走向理论的学科。这样从一开始就将之区分开来,对后来者也有好处。
顾铮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贺卿便又忙碌了起来。第一份报纸她预备定在明年二月推出,在那之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经由顾铮之口将报纸的消息宣传出去,效果也同样立竿见影。贺卿在宫外设置了一处投稿点,每天都能收到至少两三份投稿,其踊跃远超预料。毕竟这个时代的文人,对自己十分自信,还是很愿意发声的。
这件事在贺卿看来十分重要,但是放在整个朝廷、整个大楚来看,便算不得什么了。
一来马上就要过年,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祀。二来新君已经出生了,那么登基大典也就应该尽快操办起来,将名分早早定下。然而朝廷这边还未商议停当,各地藩王请求回京参加登基大典的奏疏倒是先一步送到了朝中,不免又掀起一场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科技树方面的内容还是会写一些,毕竟对女主来说,这也算是金手指了。
但是不会太多,毕竟作者菌……学的专业是文学_(:з」∠)_
第29章 伸出援手
大楚的藩王,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太-祖皇帝一生南征北战,竟然也没有耽误生孩子,不算天下安定之后生的,登基前一共有五个儿子,而且都已经长成,跟着他起事,也算是立下赫赫功勋。
立国之后,除了太子之外的四个儿子都封了王,赐了封地。
等到太宗朝,皇子成了皇弟,藩王与朝中的关系就紧张多了,彼此之间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止过。
后来还是太宗棋高一着,效仿汉代推恩令,将四块封地又划分成若干份,分赏给几位藩王的儿子,又撤销了藩国置兵的权力,就连当地官府也全然由朝廷委任,肩负着监视藩王的重任,不允许他们无诏私自离开封地。
几番手段,这才彻底将藩王打压了下去。
后来的历代君王,吸取教训,几乎没有再分封过。就算是给自己的儿子封王,也是“遥领”。也就是人在京城,只挂一个名头,坐等收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但之所以说是“几乎”,就是因为当皇帝的大权在握,有时就难免任性。
或是太过疼爱小儿子,忍不住赏赐一块封地;或是觉得长子不会善待兄弟们,所以提前给他们谋出路……总之时不时地又会冒出来一波藩王,给后来的帝王留下更多隐患。
发展到现在,恐怕就连皇帝自己,不是看宗正寺那边送来的名册,都不知道自家究竟有多少亲戚活跃在大楚的土地上。
跟藩王一起存在的,是屡禁不止的叛乱。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都是贺氏子孙,凭什么一个就能继承大统,高高在上,其他的就要低声下气,跪地臣服?封地山高水远,京城鞭长莫及,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是理所当然。势力大了,野心就跟着大了,最后难免要闹一场。
所以朝廷对藩王的态度一向都是警惕戒备的。
上一回先帝驾崩时,各地藩王其实就请求过回京奔丧。
但那个时候储位未决,朝堂也势必会面临一些动荡,别说是太皇太后,就是朝臣们也不会同意这种请求。谁知道是真心回来奔丧,还是想搞什么幺蛾子?那时局势太敏感,容不得这些,因而只发了旨,命他们在藩国祭奠即可。
现在看来,某些人还是没有死心。
咨平殿内,太皇太后对着厚厚一叠奏折皱眉,“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何不平在一旁劝说道,“娘娘息怒。依奴婢想来,其实大部分藩国,必定没什么异心,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叫朝廷记着他们罢了。”
藩王也分很多种,得到封地越是久远,日子就越难过。因为跟皇室的关系远了,又远离京城这个政治中心,无诏不得回去,连跟皇帝联络感情的机会都没有,待遇自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何况藩王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而是一代代降爵承袭,几代之后,没有了爵位,就与庶民无异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子孙后代,出于想要继续维持这种奢华生活的需求,大部分位置不那么敏感的藩王,还是很愿意讨好朝廷的。但凡京城有了大小喜事,或是逢年过节,他们必然都要献上厚礼,以求让皇帝记起自己的存在,多给恩赏。
反正不管献上多好的东西,皇帝不会好意思占他们的便宜,总要加倍赏回来。
如今皇位更迭,掌权的换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后宫女子,自然会有许多藩王心下不安,想亲自进京来见一见人,打探些消息,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
何不平将这些东西掰开了揉碎了,对太皇太后一一讲明白,又道,“这对娘娘却不是坏事,若这些藩王肯支持,您早朝中的位置,自然只会更稳当。好叫几位相公知晓,娘娘背后也有人支持。”
“你这话倒有些道理。”太皇太后听得微微颔首,但旋即又忧虑起来,“可即便大部分都如你所说,但万一有一两个别有用心的混了进来,跟着回了京城,届时闹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尤其这里面,还有之前张太后的身孕未被发现时,朝臣们提名过的那几个。太皇太后是看到这些人就头痛,实在不想在京城看见他们。
何不平微笑道,“娘娘多虑了,便是别有用心又如何?他们久不在京城,能成什么事?若真有那不开眼的,正好让娘娘用来立威。”
杀鸡儆猴,效果总是很好的。
太皇太后被他说动,又想到她一个女子秉政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不叫这些人来,只怕民间又会有风言风语,便点头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准了他们又如何?”
“娘娘英明。”何不平立刻凑趣了一句。
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摸着袖袋里那一块极品羊脂玉,感受着指尖滑腻温润的触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权势的滋味如此美妙,叫人如何不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