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要过了,无可奈何花落去。
她的心中忧伤而茫然,仿佛又看见他还站在梨花树下,对着她微笑,那笑容可亲又可恨。
她叹了一口气,将落下的花瓣从发间拂去了。
这时候听见了樱桃的大嗓门在外头惊叫:“喂、喂,表公子,呃、不,顾公子,你别乱闯,快出去!”
沈绿绮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顾明熹已经闯了进来。
她变了脸色:“你做什么,好生无礼,还不出去!”
顾明熹冷着一张脸,气咻咻地道:“刚才李恩过来提亲,我已经把他赶跑了,以后但凡有还有这种不自量力的狂徒上门,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我就不信,有人能过得了我这关卡。”
沈绿绮目瞪口呆,指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无赖!”
顾明熹一撩衣襟,单膝跪下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粗粗的藤条,双手捧着,高举过头:“是,我又做错事了,负荆请罪,请夫人责罚。”
沈绿绮气得发抖,二话不说,抓起了藤条,劈头盖脸地就朝他抽过去。
顾明熹不避不闪,跪在那里生生受下了。
那藤条是货真价实的,又粗又硬,纵然他皮糙肉厚,被抽了那么多下,脸上也马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肿的印子,夹杂着微微的血丝。
沈绿绮凭着一股怒气,打了他一顿,自己手先酸了,不由停了下来。
欲待再打,看他满头满脸被抽出来的痕迹,她的手不由软了一下,就再也抬不起那藤条了。
她退后了两步,茫然地丢开了那藤条,捂住了脸:“你到底要我如何是好?”
“我要你嫁给我。”那么无耻的话,顾明熹说起来,却是那么认真,“你不答应,我会一直缠着你,绝不让别的男子接近你一步,反正你不嫁、我不娶,这一辈子,总是有指望等到的。”
似乎有湿漉漉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下来。沈绿绮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门:“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
顾明熹迟疑了一下。
“出去!”沈绿绮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顾明熹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飞快地滚了出去。
沈绿绮冲过去把门反着锁上了。
隔着门,顾明熹的声音又轻又温柔:“阿绮,你别哭好吗,我任你打、任你骂,只求你别哭。”
“你闭嘴,我连你的声音都不想听到!”沈绿绮哑着嗓子喝道。
外面安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仿佛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明显,一下一下的鼓动着,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沈绿绮把头抵在门扉上。慢慢地有泪珠滚到下颌,然后再滴了下去。
这世上,也唯有他,能令她这样伤心流泪。
过了那么久,那么安静,沈绿绮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顾明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隔着门,其实就在她的耳鬓边,轻轻地问道:“阿绮,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原谅?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发誓,真的。”
沈绿绮咬着嘴唇,恨恨地道:“不原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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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秋风萧瑟, 天渐薄凉,那一树的梨花都谢了。
沈绿绮打开了窗, 果不其然, 又在窗下看见了一个锦盒。
樱桃看了看沈绿绮,见她神色淡淡的, 没有什么表情。
樱桃就大着胆子出去把那锦盒取了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枝桂花, 大约是清晨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犹自带着露珠。
樱桃嘀咕着:“顾公子可太不像话了, 每天如入无人之境, 把我们家当成他的后花园子了, 献什么殷勤, 还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那大约是因为沈绿绮之前对他说过,不想再见到他这个人,所以, 他连面都不敢露了。
但他天天都来,在清晨时分,默默地来了又去,总会留下一样小礼物, 昨天是一片火红的枫叶、前天是两块精致的小点心、再前天又是一颗粉红的海螺珍珠, 各色花样都有。
好像也拿他无可奈何呢。
沈绿绮微微地叹息着,将那枝桂花搁在了案上。桂花的香气清冷而柔软,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
柳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枝桂花。沈家是没有桂花的树的。
柳氏摇头:“他又来了?真是个无赖小子, 这下可如了他的愿了,这满京城,竟没有一个人敢上门提亲了,可如何是好,要活生生被他气死了。”(
沈绿绮忙上去扶着柳氏:“母亲,您小心着点儿。”
柳氏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大夫说差不多要临盆了。
自从有了身孕后,柳氏越发不待见沈牧了,干脆就搬到兰溪院来和沈绿绮一起住了。
“不打紧,哪里就那么金贵了。”柳氏笑道,“还是阿绮贴心,希望我这回也能生个女娃娃,将来能和你一样讨人爱就好。”
沈绿绮抿嘴笑了笑:“还是男娃娃好吧,将来姐姐被人欺负了,他也能为我出头。”
母女两个说笑着,仿佛一转眼就把那一枝桂花给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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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熹一直把玩着手中一块白色的小石头。
顾弘韬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和阗的白玉,我叫人打磨成了鹅卵石的样子,明天送过去给她玩。”顾明熹笑眯眯的。
顾弘韬的脸就黑了:“看看你这点出息,我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顾明熹瞥了父亲一眼:“我曾经听母亲说过,有人当年向她求爱的时候,比这个可过火多了。”
顾弘韬马上沉默了。
外头有侍从进来禀告:“王爷,宋王来访。”
顾家父子对视了一眼。
顾明熹收起了那小石头,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宋王周容在侍从的引领下进来了。
他对顾弘韬的态度十分地恭顺:“见过舅父。”
而后又对顾明熹拱手,“表弟。”
宋王的性子十分温吞,对着顾弘韬,他并不像兄长建元帝那般针锋相对,而是始终如同寻常甥舅一般。
顾弘韬不动声色:“宋王来此何为?”
“儿听说,明日皇上要在宫中设宴款待舅父。”宋王保持着温和的神情,“但儿得知有些内情,心下觉得很是不妥,过来和舅父商议一二。”
顾弘韬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是冰冷的:“哦,有何内情,宋王不妨说来听听。”
顾明熹绷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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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下雨了,这一天的夜里,似乎有一点点燥热。
柳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一身的大汗。
她的侍女被惊动了,掌着灯过来:“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什么。”
但侍女看了一眼,忽然惊叫了起来:“夫人、夫人,您下面有点出血了。”
不到片刻工夫,兰溪院的人都被惊醒了起来。
方嬷嬷毕竟是积年的老人家了,只看了一眼,就断然道:“夫人要生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别慌里慌张的,快去把稳婆叫过来。”
好在稳婆这几天已经在沈家住着待命了,一会儿就到了。
沈牧虽然心性凉薄,对柳氏这一胎还是很看重的,当下也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他搓着手在屋子外头转来转去,自言自语着:“沈家的列祖列宗有灵,一定要给我生个男孩、一定要生个男孩!”
居然连淳于氏都过来了。
她这三四年被柳氏压得死死的,连沈牧也顾不上她,加上儿子断了命根、女儿姻缘不顺,她已经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年的艳丽妩媚了。
她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缩头缩脑地跟在沈牧后面,脸色阴晴不定,也在那里等着柳氏生产。
沈绿绮守在门口,心中默默地念佛。
大约是因为柳氏的身体底子十分之好,她这一胎很是顺利,稳婆进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从里面传出来婴儿呱呱的啼哭,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如沈牧所愿,柳氏生了个男孩子,虎头虎脑,皮肤黑黑,生得和柳氏十分相似。
沈牧欢喜不知所措,待要进去和柳氏温存几句,却被柳氏轰了出来。
柳氏生完了孩子,虽然还不太能动弹,但她气势依旧:“去、去,看着就惹人心烦,以后别让他过来,横竖我都有了孩子了,我还要他做什么,真真多余。”
沈牧听了气愤愤的,又没什么胆子和柳氏争辩,脸都青了。
淳于氏小意温存地过来把沈牧拉开了:“侯爷,夫人这才生了,正需要好好休息呢,你一个男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屋去吧,明天再过来看望夫人。”
沈牧顺势下梯子,拂袖走了。
淳于氏跟着沈牧出去,临出院门的时候,回头看着兰溪院一片欢乐快活的情形,她露出了一个异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