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也可以尝尝这种滋味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爱的人去死,然后失去一切控制权——哈,我简直迫不及待要看到这种赏心悦目的画面了。”
景梵讥讽地扯了扯唇角,“你想取而代之,难道不是为了私欲?”
严怀哈哈大笑,“所以我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
景梵垂眸敛去眼底的厌恶与轻蔑,“你放了她,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你把我当傻子吗?放了她,然后等你肆无忌惮地报复?只要把她推下去就能一劳永逸,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严怀得意地笑起来,“况且,看着你因此痛不欲生才是重头戏,我怎么可能错过呢?”
钟虞听着这一切,脑海中从不敢置信、愤怒再到茫然与诡异的平静。
风吹得她双颊冰凉。
现在已经是无解的局面了。
景梵不肯放她离开,而现在严怀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前者的意识也会随之崩溃……钟虞懊悔于自己的轻信,但她不确定如果一切重来她还会不会这么选择。
毕竟她无法提前识破严怀的阴谋,但摆在她面前的却是唯一的机会。现在只能庆幸景梵已经挽回了现实中钟家险些破产负债、走投无路的惨境。
几米之外的男人终于微微转过头看向她。
一瞬间,钟虞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情绪,沉重复杂到她难以一一解读,只能怔然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也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现在,景梵,”严怀猛地扯住钟虞的手往天台之外拖了拖,“享受接下来的画面吧。”
钟虞重心骤然不稳,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角度和姿势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住严怀的手臂。
惊魂未定的时刻,她竟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景梵。
就在严怀要一把将她推下去的那一刻,她目光仿佛彻底定格在景梵的脸上——
他神情一瞬间紧绷,无数恐慌、紧张与痛意一闪而逝,接着骤然一松,就像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眉眼间浮现出一种释然的自嘲来。
钟虞忽然有了某种预感。
下一秒,他微微一笑,温和的笑意在灰眸中浮现。
景梵开口,唇轻轻动了动,那口型清晰而无声地对她说出三个字。
“我爱你。”
钟虞睁大眼,脑海中突然嗡鸣一声,接着一切仿佛按下了慢放键。
严怀的动作停滞,她摸索着天台边缘勉强稳住身形,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异变就在顷刻间发生了。
周围的景色仿佛一瞬间变得模糊,钟虞定睛一看,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而是所有事物都开始一点点分化成碎片,再由碎片变为尘土似的雾团,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她震惊而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迅速烟消云散的一切,包括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那个活生生的人/
整个世界……正在以极速消失。
风突然大了起来。
远远地,景梵看着严怀满脸惊恐地消失在原地,而严怀身边的女人则震惊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最后怔怔地看向自己,喃喃出两个字。
一切事物——他创造的这个世界,开始倾塌、湮灭。
风开始贯通每一丝摇摇欲坠的缝隙,瓦解每一处后席卷着扬起一阵沉沉雾霭。
风与雾灌入他的袖口、衣领,最后掀动他的衣摆与发梢。
他站在原地,似乎非常平静。
他没有去看费尽心血构建出来的一切,因为这世界始于她、围绕她而运转,也最终因她而消逝。
——只要他在最后这个子世界中说出这三个字,就必然会面临这种结局。她能够回到属于她的现实中去,而他则会和这个可笑的世界一切,永久尘封湮灭。
她才是他真正的,一整个世界。
“景梵……”他听见她茫然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静静地远望着她,直至雾霭将他万分珍惜的躯体吞噬、粉碎。
他闭上眼,消逝在雾与风里。
最后有淡而温和的两个字被风送到她耳中:
“阿虞。”
——管家篇完——
(系统篇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管家篇完结啦!大家稳住别慌!还有系统篇,一个人的秀场!
百分百he圆满结局: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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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重逢
你怎么知道, 你所生活的无垠的世界, 不会是在别人掌心滚动着的、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呢?
***
当他有意识的时候,最先拥有的感官是听觉。
他慢慢捕捉到了外界的响动,听到的最多的是孩童牙牙学语的稚嫩嗓音。
这个小孩的父母似乎很忙,很少在家一起陪伴她,平时负责照顾陪伴的都是保姆。
后来女童长成了能够清晰吐字的小女孩, 每天从学校回来后总是雀跃地想和父母分享点什么。
“陈妈, 我爸爸妈妈呢?”
“小姐, 他们忙生意还没回来呢。”
“……哦。”他听出小女孩想故作轻松地应答,但毕竟年纪太小,那点遮掩的本事不够她藏住心事。
但是那个保姆装作没有察觉, 因此没有开解她, 也没有陪伴她。
后来小女孩长成了少女。
她长大了些, 也开始学着任性。从前的保姆被换掉,新来的更加温柔, 只会对她百依百顺。
而忙碌的父母开始面对渐渐叛逆的少女。他们大多心思放在事业上,不经营婚姻与爱情, 对于忤逆他们的孩子也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实在解决不了的矛盾由时间来冷处理。
——出一趟差,国内或国外, 几天至月余不等,等回来时事情已经翻篇了。
后来她十八岁成人礼,有人送来礼服与珠宝,她打开衣帽间的门一个人慢慢挑选。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一种期待的情绪。
后来她居然真的打开了尘封的这面柜子, 目光逡巡在收藏在里面已久的各色宝石上,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这里。
透过一层薄薄光膜似的屏障,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样子。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额头留一点蓬松柔软的刘海,柔和了一张漂亮妍丽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流淌着一层浅浅的光亮,还有喜欢与惊叹。
她说:“这条项链真好看,我怎么从来没留意过?”
于是他陪她度过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天——她的十八岁成人礼。
那一天无数人陪她笑闹,还有男孩对她告白。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条项链。
她从来不缺这些,面前只会不断被人奉上更漂亮、更精巧的各色首饰。少女在烂漫年纪的喜爱浪漫、多情又残忍。
转瞬即逝,喜新厌旧。
他被重新尘封进柜子里,而此后她的脚步再也没有为他停留过。
他却拥有了更清晰的感官,静静地陪着她从少女蜕变成愈发迷人的女人。
得到过光再失去,从来不是什么能让人愉快与心平气和的事。随着时光推移,他了解她的一切,包括她的人生、她的喜好。他想要的也不再只是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他清楚自己想要得到她。
既然无法到她的世界里去,那么就让她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吧。
***
温热的水流被双手掬入掌心,接着轻轻扑在脸上。
水声响了好一会。
“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钟虞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抬手关了水,“好,我就来。”
上楼来叫她的阿姨退了出去,将房门重新掩好。
钟虞直起身,抬眼看向镜子里。昨晚她睡得不太好,眼下有一点淡淡的青色。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钟虞随手抽了几张洗脸巾把水珠擦干,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打开瓶瓶罐罐涂抹。等她下楼去吃早餐时已经从头发、妆容到裙摆无一不精致。
阿姨和厨师已经深谙她的习惯,掐着时间重新热好了牛奶和餐点。钟虞走到餐桌前随便吃了点,然后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刚要发动车子,手机就忽然震动了起来。钟虞低头看了一眼就接起来,“妈?”
钟母说话通常开门见山,这次也是一样,“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他儿子算个青年才俊,你有没有兴趣见见?”
钟虞当然知道自己母亲的标准和要求,能让对方评价为“青年才俊”的必然非常优秀了,但她却根本提不起兴趣,“算了吧,妈,我最近没那个心思。”
“你怎么回事?上回生病之后就变得无欲无求的。”
钟虞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锁骨之间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想将就而已。”发觉自己不自觉又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她立刻放下手,接着随意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再替那位朋友推.销啦。”
钟母也知道自己和丈夫的商业联姻从来不是什么好榜样,因此没再多说,叮嘱几句注意身体之后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