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单纯因愉悦而浮现的笑意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迷人。
“那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他忽然问。
钟虞正色道:“我以为你真的……就那么彻底消失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什么也没做。”他目光动了动,“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想起他从前诞生于什么,想起他陪伴她的那漫长的二十多年的时光——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创立那个虚拟世界的理由,也是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留下她的原因。
“什么事情?”
“没什么。”他淡淡道。
这种事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失而复得,现在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就像一场美梦,如履薄冰的谨慎也变成了一种痛苦的享受。
钟虞挑眉,审视似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对方却坦然地任由她打量。
“早晚你都要告诉我的,别想着隐瞒。”她微微一笑,“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凭空出现又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疑点太多,你现在还是一个待观察的可疑分子。”
他唇角抬了抬,锋戾的眉眼浮现笑意。
“好的,主人。”他低声道,“现在,把我带到你住的地方严加看管吧。”
……
钟虞觉得这一切有点荒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声“主人”给迷惑了心智。毕竟以那种引诱似的语调说出这两个字,里面又带着饶有兴致的暗示,当时她只觉得身上软了软。
或者再往前追究一下,大概看到景梵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昏了头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太好,内心一直浮躁着,并没有彻底平静安定下来。
她清楚自己在愧疚,但是又不仅仅是因此而已。
谈恋爱?没兴趣。看到任何一个男人她都兴致缺缺,甚至还会拿他们和某个人作比较。
要不就是长相身材不够契合她的喜好,要么就是那种带有目的的接近倒足了她的胃口。
钟虞清楚处于这种状态中很危险,但是却没有什么改变的念头——或许曾有过,也尝试过,但她失败了。
所以,当她重新看到景梵的那一刻,心情是很复杂的。她觉得一切好像彻底完了,但她却不可自抑地觉得开心。
她新购置的公寓第一次有了男人的痕迹——散乱在玄关处的黑色大衣,堂而皇之落在客厅中央的西装外套、马甲,还有卧室门口地面上的西装裤与衬衣。
她的衣服混杂其中。门口一双高跟鞋和黑色皮鞋凌乱地摆放又被踢倒。
“阿虞。”他很轻地低笑一声,又叫她一声“主人”。
钟虞身上一酥,至顶点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还在余韵里茫然颤抖时,隐隐约约听见男人喟叹:“看来还是这样比较有感觉。”
“是不是,主人?”他偏偏慢条斯理地逼问。
钟虞自知根本无法否认对方的话。
一场情.事耗尽了没有宣之于口的各种情绪,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此时最好的表达方式。
景梵不是那种情感外露的人,而她也不喜欢矫情。放下了决定了就只需要实行。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耗费体力。
钟虞一觉睡到黄昏才醒,她困倦地睁开眼时,听见有一道磁性低缓的嗓音问她:“醒了?”
她含糊地“唔”了一声。
接着就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端水穿衣穿鞋,抱她去餐厅,连餐具都送到手里。
她差点就觉得自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想要一个无微不至的管家。”钟虞撑着下巴回忆,“就是那种英俊优雅的,从早晨起床的漱口水到晚上睡觉的洗澡水都安排得无微不至。而且我孤单无聊的时候还能陪我打发时间。可惜我妈在性别这一点反对了我。”
说着她笑了笑,低头用叉子搅动盘子里的面。
没想到在景梵所构建的虚拟世界里实现了。
“我知道。”
她一愣,抬头,“你知道?”
“你想要的一切,在虚拟世界里都有迹可循。”他把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有迹可循?钟虞忍不住开始回想。
很多细节她一时间难以全部考虑到,但有几点却很明显。
比如她一直欣赏且羡慕那些芭蕾舞者,试着去学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舞蹈天赋;再比如她一直对飞行员这种职业有着特别的好感,少女时期则疯狂迷恋过一阵子的吸血鬼……
最后就是想要一个英俊体贴的管家。
她突然有种少不更事时那些小心思被看人透了、顿时无处遁形的羞耻。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依据我的喜好来的?”钟虞觉得难以置信,又问,“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可能?”
景梵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她的那双灰眸里罕见地出现了几分迟疑。
“又想瞒着我什么?”钟虞眯了眯眼,放下叉子,语气里带了点威胁。
男人神色微微松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静静开口道:“因为那个世界本身就是因为你而创造的。”
钟虞哑然。
“所以,你不用因为世界坍塌而觉得愧疚,也不用对我觉得愧疚。”他放在腿上的手有些僵硬,最后攥紧因用力而颤抖,“没有你,这个世界本身就不会存在。”
他瞳孔紧缩。
没有愧疚,他还有什么能留下她的呢?
喜欢?爱?
会有可能吗。
钟虞张了张嘴,“可是,为什么?又为什么是我?”
他是为什么“选中”她,又通过什么提前了解了她?
“一切答案都在那条项链里。”餐桌对面的男人顿了顿,灰色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在挣扎是否要终止这个话题。
她默然片刻,“从我醒来,就没再见过那条项链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她为了逃离海滨别墅而把项链扔下时起就没再见过了。
“我知道,”景梵说,“我能感受到它和整个虚拟世界一起消失。”
那时项链被他握在手中,然后他感受到它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化为烟尘,最后无迹可寻。
或许这是他能够以实体来到现实的关键,但在那一刻带给他的,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破碎的无力与自嘲。
“阿虞。”他忽然道。
正沉默着的钟虞抬起眼,轻轻回应:“嗯?”
她看见景梵的神色有了点微妙的转变,似乎松懈了一些,目光却专注得可怕,好像即将说出一个藏得极深的秘密。
她忍不住攥紧手。
接着,钟虞听见他说:
“阿虞,我大概爱了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深情的统子:D
预告一下哈,明天应该就彻底完结了(会更一章统哥篇尾声和一篇轻松甜蜜番外)
我应该能写完明天发出来(^з^)
推一下基友的文:
西西里刀 《致我的佛罗里安》
【1】
十九岁的林檎听老林说。
佛教里有个词叫“三有”,指人的对三界的贪心。
林檎摆弄着新买的单反,大言不惭道:“那我就是二有,一个是拍纪录片,一个是傅里安。”
【2】
二十一岁的林檎变成了一无所有。
她在机场摔裂单反镜头,蹲在地上眼眶通红,“你要是真的去日本,那你就别回来。”
傅里安拉着行李箱,眼神清澈透亮,“好。”
【3】
二十三岁的林檎被迫相亲。
她一心惦记刚刚通过的纪录片提案,只想快点摆脱面前脑袋空空的暴发户。
林檎随意指中前桌男人的背影,“其实那个就是我男朋友,别缠着我了。”
男人回头,林檎瞬间变得手足无措。
傅里安推了推那副她送给自己的黑边半框眼镜,像极了斯文败类。
他说:“你好,前任。好巧,我也想和你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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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拍摄纪录片为中心,谈恋爱为半径,画一个名为HE的圆圈。
#斗嘴双响炮,腹黑男x娇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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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誓言(终)
很久。
钟虞有些恍惚茫然地回味着这两个字。
很久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但谁都知道, 它绝不是一个短暂且轻飘飘的数字, 也不是一个能在表白时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词语。
至少,此前从没有谁认真而又平常地对她说:我大概已经爱了你很久了。
他的神情、目光和语气, 甚至读不出“大概”的意味,只剩下一种陈述的笃定。
说完, 景梵稍稍侧头朝向窗边,窗外落日暖色的余晖映进他眼底,好像
“你还记不记得你成人礼时戴的那条项链?”
钟虞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忆, 发现自己没有根本记不清了。
从有意识时起她就知道卧室旁边的那个衣帽间是属于自己的, 里面放着的衣服首饰都是为长大后的她准备的。随着时间推移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在不断被替换, 里面好些东西她甚至碰都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