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机械地咀嚼着,剩饭入口有些硬,幸好菜汁将米粒浸透了些,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口。
况且,他已经尝不出碗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吃饭对他而言,就是为了活着,仅此而已,他还能奢求什么?
僵硬的思绪却停留在了刚刚厨娘的话,薛定山回来了,怪不得,娇小姐恐怕是忙着朝他撒娇吧……
眉眼郁郁地垂下来,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厨娘望着贺朝羽的模样,心底不屑。
他吃相斯文,也许是还保留着在贺家的教养,和她们这些佣人的丑态完全不一样,瞧着倒是矜贵得很。
可实际上他却吃得很快,也许是因为长身体,本能地需要食物填充自己的胃,看他这样子,恐怕还得费不少粮食。
很快,贺朝羽就将那一大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他将碗筷摆好后,独自出门去。
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寡言。
望着他的背影,厨娘却皱了皱眉,薛公馆到底还要养他到什么时候?
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私生子罢了,倒是像个少爷一般的作派。
午饭间,薛慕仪特意吃得很慢,杜弈怜扶着薛定山离席,先上楼去小憩了。
薛慕仪这才吩咐一个小丫鬟准备好食盒,挑了些饭菜装了起来。然后,她提着小食盒就往蔷薇园去。
路过香樟小道时,却遇到了百灵,这小丫头一见到薛慕仪便叽叽喳喳的:“小姐,你这是干嘛去啊?”
薛慕仪顿了顿,又朝着她神神秘秘道:“我去喂猫。”
“喂猫?”百灵不解,看她分明是往蔷薇园去的,立刻噘起了嘴,“是贺朝羽那只畜生吗?它还抓伤过你,喂它干嘛?”
又开始了,百灵对贺朝羽的猫真是敌意满满。
想到这,薛慕仪糊弄道:“你不知道,这小畜生很难捉住,我上次被它抓了,心底还记恨着它,等这几天拿吃的喂熟它之后,以后想捉住它就容易多了。”
妥妥的恶毒女配剧本。
闻言,百灵马上惊喜道:“小姐可真聪明啊!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薛慕仪摇了摇头,“别,它可谨慎了,你去它可能就不肯出来了,对了,小厨房还有甜羹,你和厨娘说,我想喝,然后给你喝吧。”
百灵果然又上当,本来的小小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她欢天喜地道:“小姐真好,有什么吃的都想着百灵。”
薛慕仪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底无奈,傻丫头。
到了贺朝羽的院子,薛慕仪却发现门上挂了把铜黄旧锁,她奇怪,小兔崽子去哪了?怎么把门锁了?
“喵……“塔塔神出鬼没的,从她身边经过,仰头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趴在台阶上合起了眼睛。
薛慕仪心想小兔崽子应该是去厨房拿饭了,等会就会回来,就想着在这里等一会。
她将小食盒放在台阶上,掏出手绢将台阶擦干净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试探性地伸手,想抚摸塔塔。
塔塔这次倒是好脾气地任她抚摸,喉咙还时不时舒服地“呼噜”几声,一脸惬意。
贺朝羽回来的时候,看到少女穿着奶油色的连衣裙坐在阶梯上,她身边是开得像野火一样的野杜鹃。
一片绯色中,她是纯白的,色彩鲜明到能刺痛人的眼睛。
在这一片寂静的热闹中,她却是在等着他回来。
他心里不知道起了什么情绪,只觉得柔软的东西堵得他胸口闷闷地疼。
很讨厌的感觉。
最终他却是冷着脸,走了过去。听到动静薛慕仪立即抬头,见是他,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你回来了啊。”
见他冷着脸不答,她又几步朝他走近,举起小食盒道:“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贺朝羽动了动唇,“我吃过饭了。”
薛慕仪也不介意,心想小兔崽子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没吃饱,口中却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喝口汤吧,菌菇汤可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小兔崽子整天摆臭脸
贺朝羽:绝对不承认是心动的感觉
倔强的青铜作者想要评论_(:з」∠)_感谢在2019-12-20 20:22:06~2019-12-21 19: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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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蛋糕
贺朝羽没再说话,只越过薛慕仪径自将门打开,又自顾自进了院子,薛慕仪赶紧提着小食盒跟在他后面。
“呐!贺朝羽。”薛慕仪忽然唤他,“玫瑰酥好吃吗?”
贺朝羽好像根本没听她说话,只是脚步却不自觉一顿,然后快步进了房间,他听见后面的小姑娘又在唤他:“贺朝羽,你中午吃的什么?”
真聒噪。
贺朝羽想,手却不自觉攥紧了,不需要,不要再来烦他。
莫名的烦躁让他忽然转身,抬起手就要把自己的房门关上。
与此同时,薛慕仪的一只脚正好要跨过门槛,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连忙把半个身子抵在了门上,忿忿道:“喂!你别关啊!”
身体不自觉向他的方向倾斜了去,几乎要落到他怀里,可她却没察觉到两人距离这么近,眼睛只紧张地留意着手中的小食盒。
里面好像发出了咣当的声音,她急得一叠声道:“汤要给洒了!”
死兔崽子!又发什么疯?
她靠得好近,柔软的芬芳在贺朝羽鼻端漫开来,逼得他无所适从,眼神被迫降落到她脖颈处,一小截的雪白色。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个荒唐的想法来,如果朝着那里咬上一口,沁出血来,一定会像涂上了樱桃酱的奶油蛋糕。
迅速回过神来,他拉着她的肩头嫌弃地将两人的距离格开,手下细腻的触感又让他触电般放开。
薛慕仪挤了进来,小羊羔般的脸庞气的有点发红,质问道:“你干嘛关门?”
“我说过了,别再来烦我。”他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退后了几步,满脸抗拒。
薛慕仪没想到过了一晚上,他又回到了那个死样子。心底有些生气,仰起头,她不服输道:“那我也说了我还会过来的。”
两人静静对峙,她的眼睛明亮似水,盛满了勃勃的怒气。
而他的眼睛则黑得像墨,冷淡又疏离。
过了好一会儿,薛慕仪忽然露出个笑来,径自将小食盒摆到了桌上,缓缓道:“施姐姐昏迷了,你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贺朝羽本就难看的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她怎么了?”
薛慕仪睨了他一眼,“她没事,你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具体情况。”贺朝羽一顿,半晌才脚步微动,慢慢坐到了桌前。
哼!果然只有女主才是小兔崽子的软肋。
杜弈怜踩着高跟鞋从楼梯款款而下,薛定山已经睡下了,她换了身暗红色的旗袍打算出门去。
她身段妖娆,端庄的红也显出来风情万种,不知想到什么,她唇角带笑,容颜像是带毒的罂粟,充满着攻击性。
身旁的小丫鬟看得不敢出声。
很快,杜弈怜就乘着小轿车出了薛公馆,快到周园的时候,她让司机停车。
“你先去接谢师傅回薛公馆吧,这段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到了傍晚,我会打电话过来让你来接我。”
“是,二太太。”司机很快掉头往谢师傅的家驶去。
另一辆越野车忽然从一旁隐蔽的小道驶了出来,杜弈怜见四下无人,才上了那辆越野车。
车上,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子手上正夹着烟头在吞云吐雾。
听到声音,他回头,用轻佻的眼神上下放肆地打量着杜弈怜,然后朝着她的脸上吐出口烟雾来,不客气道:“呦,穿得挺风.骚,是想勾引老子吗?”
杜弈怜强自忍住不适,朝他露出个妩媚的笑来,“生哥,您可别笑话我了,我这等的姿色哪里入的了生哥的眼。”
她清楚,何磊生不喜欢太妖娆的女子,她喜欢的是清纯那一挂的美人,因为这样折磨起来才带劲。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道:“再说,生哥喜欢的,不是那个叫施慧如的姑娘吗?等事情办好,那姑娘可就任生哥处置了。”
听到这,何磊生忽然笑了,露出森森的牙,配着可怖的伤疤,更像恶鬼了。
“办好?施慧如那个臭表子,上次好像认出老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老子惹什么麻烦。”
引擎启动,他打着方向盘:“不过,没关系,我还给薛老爷准备了好东西,你可得想办法,让他好好受用。”
杜弈怜问:“什么好东西?”
“大烟。”生哥笑得狰狞,顿了顿,他又道:“本来,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去轮船厂闹事,制造矛盾。
薛定山因此信不过薛慕淮的能力,便会将轮船厂接管过去,你再给他吹枕边风。
可是,我了解薛定山这人,他可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女人迷惑的。我想,也只好给他下猛药了。
我记得,他不是因为林瑶清的死,大病了一场吗?到时候,如果他因为过度思念自己的妻子而终日沉溺在大烟中,身体终于彻底垮掉,也是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