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在默默想着,这小妮子装神弄鬼到底想做什么?
薛定山沉默着,并没回答杜弈怜。薛慕仪却不经意般睨了她一眼,轻声道:“爸爸,其实,我上次去了贺朝羽的院子,他那里环境阴森森的,特别吓人。”
见薛定山神色变得纠结,薛慕仪却乖巧道:“爸爸,我知道陆芝芝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薛公馆对贺朝羽好点。
我想,只要我们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就不会缠着我了吧。”
听到这,杜弈怜终于明白过来,心里有些不可置信,这小妮子竟然想帮贺朝羽,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他好,还是别有所图?
她探究地瞥着薛慕仪,这小妮子自她回来就一直很不对劲,对施慧如也没了以前的敌意。
为什么?
她心底突然冒出个可怕的猜测。
莫非,她也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
她是知道未来的贺朝羽会成为一个处处与薛家作对的可怕人物,才会想着对贺朝羽好一点吗?
若是这样,情况可不太妙,想到这,她脸色微沉,又马上恢复平静。
薛定山沉着脸道:“荒唐!哼!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随了这女人的愿,待管事的把贺朝羽赶出薛公馆自生自灭,看这女人还敢不敢作恶。”
薛慕仪立刻摇头,有些泫然欲泣,“爸爸,不要,她的当时的脸真的特别吓人,我觉得,如果把贺朝羽赶出去了,她可能一直都会缠着我了。我不要……”
“睨睨。”薛定山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薛慕仪又道:“爸爸,我们薛公馆,养一个人不成问题,不如就按照陆芝芝说的做吧,待贺朝羽好一点。我不想每天都做噩梦。”
杜弈怜好似叹了口气,也劝说道:“老爷,我觉得睨睨儿说得对,姐姐也曾经说过陆芝芝性子偏激,死后的确很有可能化作了厉鬼,随时都会缠着睨睨儿,的确很难办。”
薛定山抚了抚薛慕仪的头发:“可这样,不是委屈睨睨了吗?”
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向都不喜欢贺朝羽。
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贺朝羽,尽管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可他却总觉得他和陆芝芝一样,阴郁又不讨喜,骨子里还带着天生的坏。
薛慕仪道:“不委屈,爸爸等他能自食其力的时候,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薛公馆就好了,反正到时候我们薛公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她忽然凑在薛定山怀里撒了撒娇,“再说,爸爸,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您的儿子,我不希望他以后记恨您……”
薛定山心底有些发软,“好,那就依睨睨的。”
杜弈怜问他:“老爷,那您打算怎么做?”
“让齐老二过来吧,我吩咐他一声给他准备好客房,让他先搬出蔷薇园。”
杜弈怜却道:“老爷,这么做是不是自然不太妥当,你这么突然说要让他住客房,说到底还是轻慢了他。
我瞧着这孩子也是个倔性子,在那个冷清的地方住了那么久,心早就冷了,搬到客房,也只是换了个冷清地,他未必就好受。”
“那你的意思是?”
杜弈怜笑了笑,“这样吧,楼上不是还有空房吗?腾出间来,让那孩子住吧,起码,能让他觉得老爷是真心想对他好。”
薛慕仪意外地看着杜弈怜,有意思,她竟然不知道杜弈怜会对贺朝羽这般细心。
不过,她却道:“爸爸,我也同意,干脆让他和我们同吃同住好了,也就多一个人罢了。”
这样,她就可以不要偷偷送饭给贺朝羽了。小兔崽子也能天天吃饱了。
感觉任务又近了一步!
不过,她又神色黯然地加了句,“虽然我以前讨厌他,但是,有时候瞧着他,我也觉得可怜,就像是,我抢了他的东西一样……”
薛定山将她手放在自己手心道:“睨睨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女儿。”
小洋楼的房间很快收拾好,管家在薛定山的吩咐下敲响了贺朝羽的院门,“少爷,老爷请你搬去小洋楼。”
彼时,贺朝羽正拿着那个破旧的木桶从井里面汲水冲洗院子,他爱干净,院子一向收拾得很好。
可是,一想到娇小姐那副纡尊降贵的模样,他唇角不自觉冒出冷笑来,这样就不会脏了她的脚了吧。
听到声音,贺朝羽回过头来,黑黢黢的眼定在管家身上,“少爷?”
那管家被他阴恻恻的样子唬了一跳,声音却还是端着,“是。”
“老爷是这么对我说的,说是蔷薇园太冷清了,住着不舒服,便让你搬过来。”
贺朝羽听着管家的话,慢慢跟着他来到小洋楼,眼神默默在四周逡巡着。
管家以为他在找薛定山,立刻解释:“老爷他有事离开了薛公馆,二夫人陪着陪着他一起出去了。”
贺朝羽点头示意知道了,心底隐约出现娇小姐的影子,是她么?
眼角余光却见到一只白蝴蝶轻盈点了下来,只见,阶梯处,薛慕仪朝着他轻轻道:“贺朝羽,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吧。”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管家立刻退下。
贺朝羽仰头望着她,娇小姐脸色苍白,眼底还有青色的影子,鸦羽般的睫毛却翘出个美妙的弧度来,像是很高兴。
他沉默着,抬起了脚跟了过去,薛慕仪立刻带着他去到了楼上的房间,并拍开电灯,献宝一般道:“喏,你的新房间。”
他问:“为什么?”
薛慕仪知道他是在问薛定山为什么忽然就对他关心起来,便照着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只是,想起昨天他的死样子,她又摆出个不屑的姿态来,故意道:“你知道了吧,我之前对你好都是假的。”
闻言,贺朝羽忽然笑了笑,朝着她走近了一步,薛慕仪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床沿。
啊啊啊啊啊!小兔崽子又发什么疯!
贺朝羽用那双黑色的眼珠直视着她,然后弯下了腰,他的影子在灯下变成一片幽青,将少女完全笼罩住。
他远山般的眉眼紧挨着她的耳垂,启唇缓缓道:“你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我怀疑你对我有意思,但我没有证据
薛慕仪:并没有,谢谢
发现了吗,小兔崽子不自觉想靠近睨睨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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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触碰
娇小姐的玲珑耳垂就在他睫毛边,眼角不经意扫到的白皙是剔透的,还被电灯的光照出了一层细微的绒毛,像是蜉蝣的触角。
贺朝羽望着,竟然觉得那里很适合握在指尖,细细把玩,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他的手不自觉往她耳垂伸去,轻轻一点。
耳垂本来就是很敏感的部位,这种微凉的触感更是让薛慕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忙不迭避开了,又立刻仰头不服输地望着他,“信不信随你。”
心底却在偷偷骂着他,死兔崽子,想做什么?
被她明亮的眼怒视着,贺朝羽瞬间回过神来,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他刚刚在做什么?
眼睛又不自觉扫过她眼底,他只觉得那淡青色的影子很碍眼。半晌,他才动了动唇,幽幽道:“她不会说那样的话。”
他的生母是个疯女人,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她想带着他一起去死。
就像那个夜晚,她忽然发疯点燃了贺家,火势迅速蔓延,因为是深夜,很快就有人葬身火海。
贺朝羽被她死死抱住了,望着火海,他的嗓子无法抑制地发紧,可精神却是意外地亢奋,像是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一般。
一片吵闹中,他甚至听到了贺援的声音,他痛苦地唤着“芝芝”,这一瞬间,他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
他的母亲是假的,贺援是假的,爱是假的,痛苦也是假的,甚至他也是假的。
所以,为什么要沉溺于虚假中,百般折磨地去爱一个根本不会爱自己的人呢?
他不明白。
后来听到声音的她却突然把自己推出了去。
贺朝羽知道,她恨自己,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并不能让薛定山爱她,他甚至不配和她一起去死。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薛公馆不让我儿子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这种话来?
她?薛慕仪立刻反应过来,贺朝羽是在说陆芝芝不可能那么关心他。
原著中只是一笔带过陆芝芝对贺朝羽的虐待,她并不知道贺朝羽的真实经历。
可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好的经历,毕竟她笔下的陆芝芝从来都是把贺朝羽当成一个换取薛定山的爱甚至是恨的筹码。
筹码无效,她便扭曲到虐待筹码。
想到这,薛慕仪觉得自己很造孽,她竟然觉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你母亲无论如何还是爱你的话”来。
终于,她小声道:“骗你又怎么样?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想对你好的,这样就够了吧。”
就算作是为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