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没有意外,这场亲事,是板上钉钉了。
事情一定,欣喜之余,卫传芳所想的,便从如何嫁给萧璎变成了如何压倒陆之韵——尽管陆之韵放了狠话,也确然风华无匹,但毕竟嫁过人,和萧璎有染便是德行有亏,她虽比不上陆之韵,但容貌也是绝美的,凭借她的智慧和没嫁过人的优势,不怕不能让萧璎移情与自己。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到场后,便笑着和李三娘道喜,又叙了叙寒温,才去与其他闺秀说话。
她和萧璎正在议亲的事,非是秘密,安定侯夫人与她的嫡母商议时也并未避着人,下人们又是最会嚼舌根子的。因此,不论是从哪里听来,众闺秀都知道了这事。
陆之韵刚到,便听众闺秀正在奉承卫传芳。
“听闻你正与萧二郎议亲,不日就是将军夫人了!刚听说萧二郎正在议亲,我们都气得了不得!哪个闺秀能配得上萧二郎?但听说是芳娘,我们这才觉着理所当然。当世能配萧二郎,便也只有一个芳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韵:听说你要结婚了?
萧嘤嘤:我不是,我没有,不……脑婆,你听我说……
之韵:喵喵喵?
萧嘤嘤:只娶脑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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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安于室的世子妃
众闺秀正说得热闹,卫传芳坐在其中,宠辱不惊但羞怯地微笑道:“还未作准,如今正在议亲,能不能成尚且不知。你们快别说了,倘或将来没成,可叫我怎么做人呢?”
众闺秀又奉承她一番,说:“以芳娘如此才貌与品貌,还有哪个未婚的女郎能越过你去?此事定然十拿九稳了。”
众人正说着,忽觉光线一暗,转眼时,便见一位丽人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她身形高挑,襦裙迤逦垂地,身上的狐裘洁白高贵,随云髻上簪着几朵白色的腊梅,看上去,当真是容颜似雪人比花娇。
闺秀们失神了一瞬,有人喃喃低语:“不曾想,陆三娘便是嫁了人又守了寡,遭逢如斯大变,又不饰脂粉,依然容色过人,令人移不开眼。”
见众闺秀们看过来时,陆之韵只对着她们淡淡一笑,便有女郎未语先飞红了脸。于是,李三娘本意是要示威的,却听到有女郎道:“难怪郎君们对陆三娘趋之若鹜,便是我一个女子,被她这样望上一眼,也是要失神的。”
李三娘:“……”呸!陆之韵这种就是个狐媚子!看上她的儿郎们不过都被她的容貌骗了,男人也不过是看中皮囊的蠢货罢了!
卫传芳同样也听到了这些话。
陆之韵望过来的那一眼,她看到的不是她微微一笑,而是挑衅,是不满,是挑剔。想到上次牡丹宴上陆之韵在她耳边说的话,她镇定从容地看着陆之韵,挑眉一笑,而后对身旁的闺秀道:“若果真论起来,有一个人比我更配萧璎。”
“何人?”
卫传芳看着陆之韵,一字一句,似笑非笑道:“陆三娘。”
旁边只当她极力吹捧陆之韵,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陆三娘自然是配的,只可惜她先嫁了萧璎的长兄,如今又是个寡妇……倘或她尚未婚嫁,二人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不及芳娘。”
这些话,陆之韵都听在了耳朵里,卫传芳的神情和嘴角那抹得意的笑亦让她觉着刺眼,又有些啼笑皆非。她没理会她们,李三娘已笑吟吟地迎上来,夹枪带棒道:“多日不见,韵娘又清减了。便是思念亡夫,也该保重自个儿。”
大武王朝以丰腴为美,身姿纤细并不受待见。
陆之韵笑道:“听闻女子有孕,便易思虑不足,看三娘的身形,左不过才三四月的光景,如今连眼神儿都不好了?”
直白点说,就是——你眼瞎?
李三娘被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了,扶着腰摸着肚子咬牙切齿道:“韵娘说笑了。虽说我如今有孕,眼神儿还是不错的。”你就是瘦了!气死你!
陆之韵不都纠缠,反倒一笑,问:“果真么?”
李三娘颔首:“自然是真的。”
陆之韵看也不看卫传芳一眼,故意叹了口气,道:“许是近日操心二郎的亲事,过于劳乏了。”
有闺秀问:“这是怎么回事?”
“阿母曾对我说,‘你如今是二郎的长嫂,正所谓长嫂如母,我又精力不济,看人难保有不周全的时候,你便多操心操心。’阿母信我,说新妇必要过得了我的眼,才让进门的,我少不得要帮着相看相看。”陆之韵答得十分从容。
卫传芳绞紧了臂间的披帛,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也不说话。
这时便有闺秀问:“听闻芳娘正和萧将军议亲,果真么?”
“自然是真。”陆之韵似笑非笑地瞥了卫传芳一眼,和和气气道,“如今正在合庚帖。当日阿母问我卫大娘如何,我便说此女颇有声名,二郎娶她当是不错的。听闻卫大娘棋艺颇佳,我亦善弈,最喜棋逢对手。”
这显见得就是挑衅了,就差赤果果地说:来啊,你来啊!互相伤害啊!看我们鹿死谁手!
李三娘自然没听出其中的□□味儿,反觉着憋屈——她同时请卫传芳和陆之韵来,就是觉着卫传芳和陆之韵有一战之力,想看她们撕起来,谁知这俩人竟然都不应战?
这都什么鬼?
但是。
她还是按照计划,安排陆之韵和卫传芳坐在一起,共用一张高几。席间,少不得觥筹交错,大家说说笑笑,谈谈胭脂水粉和少年郎君们,成了亲的便讲讲自家的郎君。
席间,有薛家府上豢养的家妓奏乐起舞以助兴。
大家看上去一片和乐融融。
卫传芳看了会儿胡旋舞,举杯对陆之韵道:“未及萧夫人多矣。”
陆之韵含笑道:“承蒙谬赞。”
二人碰爵共饮。
卫传芳低声问:“贵府上为我同萧将军议亲,果真是你点头首肯的么?”
陆之韵笑睨她一眼,凑到她耳边道:“怎么?卫大娘不信?”
一阵幽芳袭来。
这可是陆三娘!未出阁时便享誉长安的第一闺秀第一美人。倘或不是早就和萧家定了亲,就被征召入宫了的。
卫传芳亦在她的影响下长大。
甚至于,在她曾经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她还模仿过陆之韵。模仿她的言行举止、模仿她谈笑风生时的姿态,模仿她最受吹捧的娴静温柔,模仿她的才学(学习一门才艺),让众人记住了她,并成功地扬名。
而在闺秀中、在各位官太太面前扬名,已改善了她在家中的处境,让她阿爷看到了她的价值,愿意多照顾她一些。
此刻,陆三娘离她这样近。她有一阵失神,一颗心在胸腔里嘭嘭直跳,便如她初见萧璎的时候。
她嗓音有些发干:“信。自然是信的,只是,上次,你说你和他……为何还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不是故意让她来抢人么?
卫传芳并不觉得陆之韵有这么简单:“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陆之韵一只手放在了卫传芳腰上,虚虚揽着她在她耳边道:“你要名,要利,我要人。”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我们各取所需好不好?”
卫传芳几乎想要大叫:不好!一点都不好!名是我的,利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但她抿紧唇,一句话也不说,只脸颊气得略略泛了红,看上去竟是含羞带怯的模样。陆之韵的另一只手已捏着她的下巴,令她抬起脸,浅笑着点评道:“你生得很不错,倘或你能让他变心,也是你的本事。”
卫传芳平时的聪慧全都不知哪里去了,她一言不发,陆之韵却又轻轻一笑,为她倒了一杯酒,像是在蛊惑她:“值此良辰美景,再饮几觞。”
不得不说,卫传芳被陆之韵激起了斗志。但是,她和陆之韵的段数不一样。陆之韵本就才智过人,今年芳龄十九,又嫁了人,经历的事儿也多,而卫传芳今年才将将及笄,因此,在陆之韵面前,她竟稚嫩得像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孩子。
随后,陆之韵又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又一边赏着歌舞,一边应付着他人的奉承,一边还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和她寒暄:“令尊如今身子可还好?”
卫传芳收敛心神,镇定下来,得体地回答道:“还好。”
陆之韵漫不经心地说:“今日天气渐冷,我看他们在朝中做事的,反倒比从前忙碌了几分。”
卫传芳应付道:“许是近日来事多。”
陆之韵便只饮酒,又不说话了,目光在席间逡巡一圈,待筵席罢,大家去赏梅时,陆之韵走到一位心事重重的妇人面前,温声慢语道:“我见夫人眉头紧皱,想是有什么烦心事。当初我丈夫亡故时,我最想的,便是能有人陪我说说话,能听我说一说心中的苦楚。夫人若不弃嫌,可与我说说,我必不说出去的,能替夫人排解的,便替夫人排解排解。”
那妇人愁眉苦面,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多谢陆三娘好意,也没什么事,不必忧心我。”
终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