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妹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齐溯实在捉摸不透,须臾,莫柒寒竟真的带着一马车浪荡用物停在了齐府大门前。
齐溯简直要冒出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柒寒无奈地笑着作揖:“三弟请息怒,且听我慢慢解释。”
他下了车,吩咐敖硕看着伙计将物品小心抬进齐府,自己便揽着齐溯向内院走去,时不时东张西望一番,好似怕人听见似的。
“玖樱这情形你也看见了,自从她被羽熙妹妹拒绝至今,就没一日正常过。你也知道,为聂羽熙是女子这回事,她甚至轻生自缢……后来也一直喜怒无常,好不容易昨日开始她心情好转了,却又冒出这么荒唐的念头,说无论羽熙是男是女都要嫁。你说她这模样,让我这为兄的怎么放心得下?”
齐溯静静听他说完,听似言之有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柒寒笑了笑继续说:“你看,玖樱从小到大,即有荣华富贵娇生惯养、也有平常闺阁女儿没有的自由,何时受过这样大屈辱?这次她确实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故而郁结在心,执念不散,强行禁止怕是弄巧成拙,万一再寻短见没人看见,岂不是要了我爹娘老命?我是想着,心病还须心药医,况且羽熙也懂医术,与其整日在莫府担惊受怕,不如干脆让她来齐府小住一阵……”他拍了拍齐溯的肩,“女儿家动了情,难免一时收不住,过一阵也就好了,不会叨扰你太久,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她能嫁给一个女子?”
“哦对了,这事我与爹娘也都请示过了。玖樱在府中自缢,本已无力回天,可羽熙半刻功夫便将她救了回来,这可是全府上下皆知的,爹娘也确实受了惊吓,对玖樱的决定并没有过多阻挠。对外便称她来齐府一心求教学医吧。”
齐溯冷冷看着他长篇大论,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他全无机会反驳,可莫柒寒从前也没有这般聒噪,今日这对兄妹,着实是古古怪怪。
“御征。”他轻唤一声,“命人将西厢房的茉香阁收拾出来,给玖樱住下吧。”
莫柒寒长长松了口气,又一作揖:“谢过三弟!”
聂羽熙刚睡醒,莫玖樱却已经把一应物品都收拾好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轩木阁门前等着她起床。
终于,轩木阁里有了些动静,莫玖樱深吸一口气,换上喜笑颜开的表情,贴近了房门站着。
“嚯……”聂羽熙开门见到她的脸,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莫玖樱狡黠一笑:“从今天开始,我也住在齐府咯,我会与你形影不离、日夜跟随,你别想再丢下我,我相信朝夕相处之后,你总有一天会喜欢……”
聂羽熙浑身一哆嗦,赶紧捂着她的嘴带进了房里:“你小声点!”
“为什么?”
“我说玖樱啊……”聂羽熙扶额,一脸苦涩,“我好好跟你说,我其实从来没有不喜欢你……等等!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她赶忙伸手拦住她冲过来的势头,退后一步继续说,“我对你的喜欢仅仅是做朋友的喜欢,你明白吗?我不管你为什么住到齐府来,如果你是来当我的姐妹,我非常高兴,可如果你还是抱着要嫁给我的侥幸,我劝你趁早放弃。毕竟‘我只可能和男人结婚’这件事,是与生俱来的概念,不是你死缠烂打就能改变的,你明白吗?”
莫玖樱认真地听完,眨了眨眼睛:“我原本也是以为我只可能嫁给男人呀,唯独对你,我不介意。或许有一天你也会……”
聂羽熙抱着脑袋痛苦不堪,长长哀叹:“我的大小姐啊,你到底是年纪太小还是……哎!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在大人面前千万不要提这事,你就说是与我当朋友,可好?”
“为何不能提?”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以为我在这里和一个姑娘打情骂俏就是了!”齐溯这么爱生气,让他知道,指不定他怎么胡思乱想!
这样一说,莫玖樱立刻嗅到了一丝危机的气息:“难不成,你喜欢齐溯哥哥?”
聂羽熙被她冷不丁点穿心事,心头一紧,脸都热了:“哪有的事,你不要瞎说!我只是为自己的清白着想!”
莫玖樱若有所思道:“难怪齐溯哥哥这么不愿意让我住在这里,原来他也喜欢你……”
“什么?他喜欢我吗?你确定吗?”
莫玖樱的眼里立刻出现一丝“捉奸在床”阴冷:“还说你不喜欢他,我随便一试便试出来了!”
“你……”聂羽熙恼羞不已,“我不与你说了,找点吃的去!”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回头,“听你的意思,已经告诉他了?”(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是啊!”莫玖樱又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眨巴着纯真的大眼,“我一来便表明了心意,我就是来等你回心转意的。”
聂羽熙垂首长叹:“天呐……”
莫玖樱不管不顾地从身后抱着她:“羽熙,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抢走!”
不料,这一个还没摆脱,门外又来一个——莫柒寒。
“羽熙妹妹。”
聂羽熙赶紧将门打开,眼珠子四处转了转:“莫大哥,你别这么叫我,府上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噢,是这样……”莫柒寒作揖,“是我冒失了,玖樱前来叨扰,给你添麻烦了,我命人备了些酒菜,权当是赔罪吧。”
聂羽熙起床到现在油盐未进,确实是饿得慌,看着一溜人麻溜地将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心底再有火也灭了一半,无奈地坐下:“嗯……那就先吃饭吧……”
齐溯却又成了独自用膳的孤家寡人,他在对面房中,隔着庭院与轩木阁遥遥对望,将那三人一同用膳的模样尽收眼底,而彼处的和谐暖意,却更显得他孤冷凄清。
第34章 女中豪杰
齐溯独自面对一桌菜肴全无胃口,冷眼看着对面的欢聚一堂,眼里忽而似要冒出火来、忽而又冷如冰川。
以莫柒寒的机智,若真是有理有据,三言两语便可说清。可他当时为了说服他允许玖樱留下,说了那一通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若非心虚又是为何?说什么为了治疗玖樱的心病,如此看来,是为了他自己的“相思”才是。
一旦莫玖樱住进齐府且与聂羽熙朝夕相处,他自是有了更多机会以探望玖樱为名,接近聂羽熙为实。
齐溯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连他这对感情向来木讷男子都看出了莫柒寒的不诡之心,难道以她聂羽熙细腻的心思,却全无察觉吗?
她非但不恪守距离,还与他一同用膳,简直可恶!
聂羽熙若是知道齐溯的心思,一定冤屈得能吐出血来。她确实吃得挺香没错,可那也只是因为饿了,并不是因为眼前人啊!
她非但不享受和莫柒寒、莫玖樱的聚餐,反倒一直在找机会与齐溯聊上几句,探探他的想法。她实在心慌得很,齐溯本就对她不冷不热的,让她毫无把握。而他对感情偏又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性子,一不小心就退避三舍,只怕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即便他与她之间真的有过那么一丝半缕的情愫,一旦他误以为她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必定是挥剑断情丝了。
好在天时地利,御征传信,说熠王点名要找齐溯和聂羽熙同去。聂羽熙感激得恨不能好好磕头叩谢熠王一把,欢天喜地地坐上了马车。
齐溯一上车便闭目养神的习惯仍旧不改,聂羽熙倒是清楚,他那全是假寐,稍有些动静就睁开眼睛了。
“大人?”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齐溯不予反应。
“大人……”她又唤一声。
仍旧没有反应。
聂羽熙不再叫他,自顾自诉起苦来:“我也是无辜的啊……玖樱她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对我死缠烂打,可她才刚寻过短见,我也不能太生冷无情不是?我想着,心病还须心药医,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说服她,行吗?”
齐溯一听那熟悉的陈词滥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何时与莫柒寒竟有了如此默契,以至于连糊弄他的话都如出一辙!
他心底妒火烧得旺盛,面上却冷若冰霜,以至于马车停下,他都未置一词。
聂羽熙满心失落地下车,无精打采地走进熠王府去。
此番却没有什么需要进入密室详谈的要紧事,只是过了这些时日,熠王再翻看当日聂羽熙为他画的那些技巧玩具的图解,记忆有些模糊了。
据说陛下为了上次赈灾一事恼了熠王一阵,便也没有再碰他送的寿礼,直到近日才又重新把玩起了那些玩具,想必过不久便又要将他召去参详解法,这才请了齐溯和聂羽熙来加以巩固。
聂羽熙自叹有些失策,当时并未想到将所有玩具准备双份,如今只好对着图解凭空比划,假设手上有那么个物件,其余全靠想象。
“不对不对……”聂羽熙一着急,抓着熠王别扭的手指重新摆位置,“这一环应当这样解。”说着,她用自己的手指比圈摆在熠王面前,又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指从圈外绕了一周,“殿下可有想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