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事?我亲眼见沈威那厮下了杀手,原本那刀是冲着我的心口来的,要不是三哥你不顾性命飞身扑救……”他握紧拳头猛捶床板:“我这就去把他碎尸万段!”
这一拍声势骇人,吓得躲在床板下的聂羽熙瑟瑟发抖——她虽不是什么胆小鼠辈,现在还算得上齐溯的救命恩人,可她真的不能再在尴尬的场合,以不合常理的方式露面了!这路朝到底是个封建王朝,她又好死不死碰上了这么个与官僚主义打交道的任务,在稳固自己的地位之前,可是每个人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齐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床榻,他虽不乐意自己书房榻下躲着个女子,可好歹她也真的出手相救了。况且她即能当着他的面钻入画中消失不见,为他疗伤的手法用具又颇有奇效,可见她所说的那些匪夷所思之事也不无道理。她即无恶意,他便也没有暴露她身份的必要。
莫柒寒见陆尘煜这火爆性子说来就来,一把将他拽住,叹气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能不能冷静些?你们昨晚的行动已然不算顺利,不被抓着把柄已是万幸,你还打算回去兴师问罪?不是自投罗网吗!”
陆尘煜恨得咬牙切齿:“二哥你有所不知,那烈王是假装放出风声,声称带着沈威离府,谁知却设计埋伏要取我等性命!我等都是侯门之子,哪容得他说杀就杀?!他若真有胆量光明正大挑战倒也罢了,留沈威一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岂能容忍!”
莫柒寒闻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恐怕事情没有我们想得这么简单。薛连宇本没有什么要务在身,勉强算是熠王府管辖范围内的一名地方小官,烈王劳师动众收集了他的罪状,即便真的向圣上举告,充其量治熠王个御下不严之罪,如今想来,这不是小题大做么?”
莫柒寒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狭长的眉眼微微凝起,眸中透出愈发逼人的寒芒:“看来,烈王真正的目的,正是等着为熠王解围之人出现好人赃并获。”他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只怪事出情急,是我筹谋不周。好在你二人全身而退,怕只怕他们一击未成,还有后招。”
莫柒寒语调里虽暗暗松了口气,不经意间撵动的手指却仍透着焦心,他忽然想到什么,忙看向齐溯:“三弟……”
齐溯只点了点头:“御征已经去烈王府打探了。”
他静静看着莫柒寒满面的愁容,以及陆尘煜满眼的怒火,抿了抿唇开口,语声清冷无波,一如既往:“并没有你说得那么糟,昨夜发生的一切我并非没有料到,如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安心便是了。”
陆尘煜又砸了砸床板:“都怪我太不小心!明晚礼部尚书蔡震青的小儿子过百日宴,你这……”他看了看他左侧的腰间。
“照常去。”齐溯淡淡道。
“可那毕竟是众目睽睽的场面,你带着伤去,万一让人看出来……”
齐溯眸色深沉,思索片刻答:“无妨,我忍着便是。”
莫柒寒叹了口气,神色仍有一丝凝重:“还有一日,再想想吧,总有办法的。”他看了眼窗外,“我们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对外说来找三弟赏画的,也差不多该走了,久了怕惹人怀疑。”
陆尘煜皱了皱眉,老大不愿意地起身:“那三哥你好好养伤,你放心,就让我们来想办法。”
送走这二位,齐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陆尘煜这敢爱敢恨的粗犷性子,在关键时刻还真有些容易坏事。不过莫柒寒言之有理,他们昨夜在烈王府闹了一场,虽没有让他的算盘如意,他也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床底有了些动静,他才想起那里还躲着个女子。
床底有了些动静,他才想起那里还躲着个女子。
“出来吧。”他淡淡道。
聂羽熙腰酸背痛地从床底爬出来,抖了抖满身的灰尘,有些郁闷地看着他,心想里盘算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些什么要命的大事,用不用刚开场就腥风血雨?
不禁又想起自己的那个梦,梦境的最终,这些人……全部消逝在漫山狼藉的尸骸中……
她摇了摇头,这不是伤感的时候,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扭转这个结局!
齐溯见她拘谨地站在房里,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等御征回来,让他给你找一套男装换上,往后你就以男子的身份留在府里,直到你能回到画里为止。”
“嗯,好……”聂羽熙答得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齐溯的深眸突然望过来,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令她无所遁形,而她却依然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猜到任何情绪。
“我只是在想……”
齐溯眸光一寒:“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刚才听到一切最好都忘了。若胆敢泄露半个字……”
聂羽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既然天庭给我的试炼,让我镇守齐府……”她突然收了声。
“?”
聂羽熙坚定地说,“我定当尽我所能,保你平安,保你周全。”
齐溯不禁挑眉,他一个男人何需一个女子来保护,真是笑话。
聂羽熙扫了一眼墙上那幅画,“大人,为了更好地帮助你光耀门楣,梦想成真,我能不能申请自由出入书房,或者将那幅画挂到我住的房间?”
“理由?”
“因为我是画仙,虽然我需要经过试炼才能回去,但是我得靠近我的宿体才能持续吸收灵气,精进我的修为,更好地为齐府做贡献啊!”
齐溯还没有回答,便听见御征已门外立定,轻轻叩响了房门:“主子。”
“进来吧。”
御征推门而入,见聂羽熙居然还在齐溯房里,面露疑惑,刚要开口,只见齐溯冲他一抬手掌,“你先带她去轩木阁安置下来,另外,给她准备几套男装。还有,把那副画也送去。”
“是!”御征作揖领命,转身便走了出去。
聂羽熙心头窃喜,匆匆对齐溯揖了揖手表示感谢,大摇大摆地跟了出去。
到了地方才知原来所谓“轩木阁”是齐溯正对门的房间。两套房之间只隔着空旷的庭院,以及成排的隔扇门,平日里若是打开门便能望见彼此,若到了夜里亮起灯,隔着门纸也能看清房里的人影。
安排她住这么近,是表示相信了她的话,还是有所保留,需要时刻监视呢?聂羽熙不禁遐思漫漫,虽然是个古人、并且是个万年冰块脸,可毕竟也有着惊天动地的颜值,身材也是无可挑剔,常有机会养养眼也不错。
不经意间又想起齐溯身上每一条完美的肌理,聂羽熙惊觉自己的脸竟又有些热起来,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犯什么花痴,他只是个病人!一定是因为他的肌肉和解剖书上的完美分割图太一致,才让她多留心了几眼,一定是!
御征将她送到门口便转身而去,此刻,齐溯已然坐在书房里听着他的回禀。
“主子,属下方才细细探了,烈王府并无半点异样。”
“嗯。”齐溯淡淡应了一声。
“主子,可觉察有何不妥?”
齐溯看他一眼:“说说看。”
“烈王府昨夜才遭遇刺客侵袭,被毁了重要物件,可今日却一切如常,就连守卫都没有比平日更多。太一如往常,反而让人觉得……其中有鬼。”
齐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过,属下特地选了几处沈威严防死守之地,故意弄出些响动,他却并未出现。”
齐溯的眼里总算出现一丝欣慰——昨夜,他虽挨了一刀,可沈威也吃了他一脚。那一脚用了八成功力,且直直踢在心口,免不了伤筋动骨,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这样,明日夜里的百日宴倒不足为惧了。
他思忖着,不经意间侧转了身子,瞥见墙上原本挂着画的位置已然一片空白,不免又思索起来——那画里果真有神仙?若真能保佑齐府上下安康无虞,保佑他们弟兄几人功成名就,倒也不枉善待一番。
第4章 混吃混喝的第一天
聂羽熙规规矩矩穿上男装,束上发带,在铜镜里照了照,不太满意地啧了啧嘴——这镜子的清晰度实在堪忧。
穿戴完毕,她便在屋里兜转了一番,这算是个一室两厅的小套间,门厅和餐厅的家具不外乎电视剧里常见的那些,虽工艺精良材质一流,可比起现代,总还是单调了些,最让她喜欢的还是卧室里那张紫檀木的月洞门架子床,床架采用的是螭龙纹的镂雕,躺在里面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大家闺秀了。
只是这床垫……聂羽熙摇了摇头,起身,恭恭敬敬地捧起那幅掌握她命运的画卷,小心地挂在床边的墙上。
罢了,聂羽熙站在画前若有所思地拈动左手的尾戒,想着下一次能回去的时候,该带些什么物品来,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
这一等,等得饥肠辘辘戒指也没有变色。
怎也没人来通知一声吃饭?怕不是他们以为仙人不食五谷,所以以后都没饭吃?聂羽熙头疼,当时情急无奈,只好编出这么个幌子,还以为无懈可击,谁知还是给自己招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