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元庆竟找了两大袋面粉挂在了民女房外,麻绳另一端则系在了下面墙边打着的钉子上。”孙秀秀苦涩道,“马上就要天亮,不能让人看见这些,民女因肩膀受伤,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两袋面粉弄下楼。后来到二楼时,民女没力气了,面粉几乎是掉下去的,好在那时大家都在睡觉,没有人在意这声响。”
宋知昀听到此,不自觉想起那晚她梦见顾玄礼将王英的猎犬在墙上踢出了个洞的事,后来猎犬摔在地上的声音还特别地响亮。
所以,那声音并不是她的梦,而是那两大袋面粉落地的声响!
孙秀秀继续道:“民女本该马上下楼去处理那两袋面粉的,可是左肩实在太疼,几乎抬都抬不起来。”她抬手轻轻抚上左肩。
宋知昀又想起她和萧倦去地牢时本想安慰孙秀秀,她却躲开了,当时她还以为是孙秀秀在意男女有别,不曾想是她肩上的伤。
她的手指不自觉往里勾了勾,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有着蛛丝马迹的……
“等民女终于缓过来,想要下楼去处理时,外头传来了声响,还有各种着急奔走的脚步声,还有人敲响了民女的门。”孙秀秀蹙眉道,“没想到王英的尸体被发现得这样快,门口的驿卒传刘大人的命令要所有人下去盘查。民女慌忙拖了驿卒服丢下了楼,正要将麻绳也解开丢掉时,住在民女隔壁的两位衙役大人也醒了,他们听闻王英死了,自是担心与民女有关,这才急着要破门进来,民女情急之下来不及丢掉麻绳,只得藏于床底。”
她的话说得两个衙役尴尬不已。
“之后果然你们都以为杀人者是地牢那位,正逢午后,后厨无人,民女便得空去处理了那两袋面粉。幸运的是天突然下雨,把散落在地的粉尘洗去。”
陈楚南面色凝重道:“却也有不幸的,雨点淋湿了面粉袋子,让人生了疑。”
来时还很生气的厨子和郑大娘听到此处不约而同叹了好几口气,王英虽是昨夜才来,但那人什么德行,楼里上下早就传遍了,他们看孙秀秀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孙秀秀自嘲一笑,似哀似叹:“果真天网恢恢。”
语毕,她深吸了口气,突然快步冲过去,抓起被陈楚南搁在桌上的发钗,飞快拔出便朝自己心口刺了进去。
“孙姑娘!”宋知昀疾步上前,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宋知昀猛地抬眸喊道,“南宫大夫,救人啊!”
南宫阳下意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却是看向陈楚南。
孙秀秀用尽所有的力气推了推宋知昀,勉强笑道:“不必麻烦了,民女只是不……不愿再回徽州受……审……”
宋知昀很是不甘心,还想叫南宫阳,便觉臂弯一沉,怀中女子的头已然耷了下去。
“孙姑娘!孙姑娘!”
“小五。”杨捕头过来叫了她两声,见她不动,他的手落在她肩上,微微用了力,似是提醒她,“小五,人已经走了。”
她知道!
可是她很不甘心,很难受!
就好像这人是她害死的一样。
花音悄悄过来扶她,哽咽道:“公子起来吧。”
萧月白终于迈步跨了进来,径直走到陈楚南面前,赞许道:“本王先前真是小觑了陈大人,陈大人如此人才,竟埋没在平城六年,啧,可惜。”
陈楚南的脸色并无释然,他行了礼,涩然道:“下官惭愧。”
萧月白轻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道:“陈大人不必谦虚,来日金陵相见,本王再同你好好聊聊。”语毕,他转身朝地牢走去。
刘驿长刚到驿站就见又死了个人,他的脸色大变,此刻见萧月白离开,他忙快步跟了上去。
萧月白行至地牢门口略放慢脚步,侧脸沉声道:“封锁地牢,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刘驿长招呼几个驿卒上前吩咐,打算跟上萧月白时,听他又道:“你也不必进来。”
刘驿长一愣,自是不敢跟着下去。
……
地牢下空荡荡,静谧得只剩下萧月白的脚步声。
他径直打开关押疯犯的牢笼,果然发现了孙秀秀口中的地道,她用来杀蔡元庆的匕首此刻正静静躺在地道下。
男子墨色瞳孔微缩,原来当年那人就是这般从地牢消失的!
更讽刺的是,时隔八年,那疯子竟又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
……
真相虽然不是所有人希望的样子,但案子终归是结了。
陈楚南吩咐所有人翌日早上便出发。
宋知昀呆坐在房间良久,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傍晚时分,外头传来敲门声。
宋知昀头也不抬,道:“我不下去了花音。”又怕花音催着她必须吃东西,她忙补上,“你随便给我拿些点心上来。”
她才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萧倦直接拎了食盒进来,摆在桌上,将菜一一端出来,将筷子放置在她身前,温声道:“吃吧,你没有错。”
他一句“没有错”令宋知昀的双眼瞬间糊了。
是,她没有错,她只是做了一个仵作应该做的事。
她没有任何错!
毕竟清者自清,她更没有攀诬谁!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是正确是她却还是这样难受!
她不想拿筷子。
萧倦也没有走,转身坐下,浅声道:“面粉的事是我的猜测,去问那两个衙役为何晚到驿站也是我的注意,我还打听过孙家铁铺的情况,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过孙姑娘……”
“够了。”宋知昀狠狠盯住他,咬牙道,“你不必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
“小五,你长于深闺,惯会心软,难免会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感。”萧倦顺手将鸡汤推至她近前,凝望她道,“我不一样,这一切我能承受。”
所以就都可以推给你吗?
宋知昀瞬间说不出话来,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是高度文明的法治社会,这种事她从没有遇到过,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将话说得这样轻松,他不过未及弱冠,已然背负了那么多那么多。
“吃完好好睡一觉。”他未坐过多逗留,起身要走。
“秦公子。”宋知昀站了起来,问他,“在金陵的日子很难吗?”
萧倦扶着门框的手收回来,他转身笑道:“还好,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宋知昀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忽然什么也不想问了。
心道,那就好。
她从平城出来,于她来说,最难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
……
花音见萧倦从里头出来,忙上前低声问:“秦公子,我家公子吃了吗?”
萧倦点头:“吃了,回去吧。”
花音拍了拍胸脯,简直千恩万谢。
萧倦却没有回放,径直下楼了。
……
刘驿长在此驿站任职多年也从不知道地牢竟然还有别的出口!
他带着人前后找地道找了半天,汗都出了好几身,后来他先回房打算换一身衣服再出去,却不想,一推门就见桌边正襟危坐着一个人。
刘驿长脸色大变,快步上前行礼道:“不知殿下来找下官所为何事?”
萧倦的身子略前倾,盯住刘驿长,一字一句问:“八年前驿站地牢为何翻修?”
作者有话要说:破案文,正是揭秘的时候,宝宝们不要跳章看呀,不然看不懂的呀!感谢在2019-12-25 01:59:52~2019-12-26 01:2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宛如素颜10个;阿破2个;弦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709864 15瓶;儒非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分析得不错
刘驿长显然没想到萧倦会来问这个,他愣了愣,张口正要说话,外面萧月白的声音传入:“刘大人房间如此热闹?”
“湛王殿下。”刘驿长忙回身行礼。
萧月白广袖轻落,径直入内道:“既然都来了,刘大人难道连茶也不沏一壶?”
刘驿长急急忙忙便要出去取热水。
萧倦不免起身道:“喝茶就不必了,问完我就走。”
萧月白倒是不客气地坐下了,望着萧倦道:“倦儿想知道什么。”
萧倦的手指划过微凉桌面,浅笑道:“我也是刚到,小皇叔就来了,好巧。”他说的时候目光直直看向刘驿长。
刘驿长的脊背直冒汗,面前这两尊大佛他可一个也开罪不起!他下意识朝萧月白看了眼,还未开口说什么,便听萧月白轻笑道:“刘大人看着本王做什么,既然秦王殿下问你话,你回他便是。”
“是是。”刘驿长恭敬转向萧倦,定了定神,才道,“殿下问话下官自当知无不言,只是下官是七年前接管驿站的,至于八年前为何翻修,下官的确不知。”
是吗?
萧倦的眉眼幽深,凝着他问:“你的前任是谁?”
“这……”刘驿长摇头道,“下官不知。”
刘驿长的话音刚落,便听萧月白淡淡开口道:“是方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