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孙秀秀想破罐子破摔时,蔡元庆摸着她的脸,笑道:“一开始就这么乖巧顺从不是挺好的?别装了,像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哪个身上背点官司的真是清白的?再说你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盘,老子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不从的。”
女子柔软的脸被他捏着,孙秀秀却突然意识到,这竟然是个不输王英的禽兽!穿着驿卒服,吃着皇家粮,背地里干的却也是丧尽天良的事!
她忽然便想,她这辈子反正已经完了,手上沾上一人的血和两个人的血又有什么区别呢?蔡元庆说她勾引他,那她就勾引一次。她若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佛,救助弱小,好好弥补今日造的孽。
孙秀秀吐了口气,环住了蔡元庆的腰,声音也柔了些,道:“蔡大哥,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吧?”
原本很是猴急的蔡元庆一听姑娘愿意,反倒不急了,自然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能得姑娘伺候那滋味哪是他之前强来能比的?
他认真想了想,道:“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
孙秀秀整个人软若无骨倒在他怀里,娇嗔道:“要不去你屋里?”
蔡元庆有些尴尬,驿卒住的并不是单间,一个房间住着四个人,怎么去?况且他一会还要去地牢换班,眼下时间有点赶,而且姑娘主动,这种事自然是时间宽裕点好,万一一个不慎误了换班的时辰就不妙了。
于是,他只好道:“这样,你先回房,我稍后来。”
孙秀秀满心狐疑,却也只好上楼了。
不一会儿,蔡元庆就来了,肩上还背了一圈麻绳。
孙秀秀以为他是来绑人的,吓得往后退了退。
蔡元庆见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更满意了,笑道:“不是绑你的。”他说着将绳索在房间绑好,又丢从后窗丢下去,和孙秀秀说了换班之事,道,“等我值班结束下面人就多了,我可能不太方便直接上楼,一会我从后窗上来。到时候咱再好好亲热亲热。”
临走,他还搂住孙秀秀的腰肢玩弄一番,这才离去。
门一关,孙秀秀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她不能再自己房间杀人,想到蔡元庆要去地牢的事……届时地牢只有他一人和那个疯犯……他若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是那疯犯所为。若蔡元庆的死状和王英相似,那么连王英的死她也能迅速撇清了!
她坐在桌边不断搓着双手,底下那个号称只能从里面开门的地牢,她或许是有办法进去的!
这驿站曾经翻修过,据说在之前底下的地牢并没有如此坚固,八年前不知因何变故,驿站紧急翻修。
那时父亲还在他师父开在金陵的铁匠铺里干活,师公便带着父亲一起来这里做工。
可后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父亲连夜赶回家,带着他们一家四口回到徽州老家,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那年孙秀秀不过八岁,她睡眠浅,隐约听到父母在说话。
父亲说那天其实已经完工了,可驿站底下关押犯人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地牢的门被打开了,底下乱做一团,师公等几人只好自己将自己关在了一个空置的牢房内,而父亲和另外几人在地牢的门关闭之前逃了出来。
监工的人不允许有人下去救人,还想门从外面封死,下面传来阵阵鬼哭狼嚎。孙秀秀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她只知道父亲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做噩梦。
因为父亲和几个逃出来的人记得当时师公等人的位置,于是打算在驿站外不远处挖一条地道进去救人。
他们挖了五天五夜后终于挖通了,没想到尽头却不是那座牢笼的底部。原来师公等人意识到无人来救,便也在牢笼地下挖。
他们只差了一点就能和父亲等人挖的地道接通了,只差一点。
师公等人就死在地洞口,死相极惨,听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与父亲同行一人悄悄从牢笼洞口探出头看了眼,下来后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一个劲拦着其余人不让他们上去。
后来几人商议,为防被人知晓他们挖通了地道,于是在地牢那堆稻草下用木板封住。
希望八年过去,这个秘密没有被人发现。
孙秀秀起身跪下,双手合十道:“爹,请保佑女儿。”
她悄悄推开门,果然,隔壁房间传来两个衙役的呼噜声,看来是喝醉了。孙秀秀趁黑摸索下了楼,驿站主楼前门会锁,但接通后厨的侧门却没有,她轻松就溜了出去。
凭着记忆中父亲说的位置,孙秀秀果然找到了一个洞口,就在主楼西南不远处的斜坡下,被一片灌木挡着,洞口用几根铁棍打了井字。孙秀秀取出身上的匕首,三两下就划断了阻碍,躬身钻了进去。
摸黑很快就到了地牢下,孙秀秀凭着感觉摸到了挂在上面的锁,而后她坐着等时间,等到上面传来换班的声音,她才割断了铁锁,试图将头顶的木板撑起来。
蔡元庆更和换班的同僚闲扯几句进来,上头有令不许随意靠近关押疯犯的牢狱,他自然就远远地站着。
那疯犯此刻倒是安静,低着头靠着墙角背对着他坐着。
却是这个时候,地牢中间铺着的稻草突然往上拱了拱,蔡元庆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果真见那稻草在动。
不对,是地下冒出什么东西来了!
蔡元庆好奇走了过去,才靠近牢笼,里头那道人影突然闪过来,不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狠狠扼住。
孙秀秀虽然割断了铁锁,但因铺在上面的稻草经年不换,又潮又湿还全都连在一起,她使出了吃奶得劲才将木板撑起来。
地牢的灯并未熄。
不想她才探出头就见面前一个高大身影站在牢笼旁,他的身材异常魁梧敦实,孙秀秀来不及哀嚎运气这么差竟然那疯犯就关押在这个牢笼里时,见那蔡元庆此刻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疯犯捏在手中。
蔡元庆终于看清楚了地下爬出来的人,他惊恐撑大了一双眼睛,动了唇试图说点什么。
这时,那疯犯手上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蔡元庆的头瞬间无力歪倒去一边。
孙秀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经不住就大声喊了出来:“啊!”
疯犯猛地转过身来。
孙秀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的皮肤似白又不像白,甚至带了点灰,他没有头发,连眉毛也没有,鼻孔很大,唇色泛紫。
他一步步朝孙秀秀走来,孙秀秀吓得完全僵在了原地,连将头缩回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只大掌从头顶下来,孙秀秀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接着她的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原来那疯犯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丢在了牢里。
孙秀秀半侧身子落地就清醒了过来,她再看,见那疯犯已跳入地洞。
她整个心还在砰砰跳个不止,那个瞬间,左肩骨就像是碎了般的痛,她愣愣在地上坐了许久,理智才一点点回来。
她原本就是来放人的,现在人走了也省了她琢磨怎么放人的事。
想到此,她起身上前,用匕首在锁链两端各划一刀,因肩膀受伤,弄断锁链用了些时间。
从牢笼出去,孙秀秀这才发现被拧断了脖子的蔡元庆竟然还没死。他就这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眼珠子还能转,却不能说话了。
孙秀秀握着匕首蹲在他面前,他终于不再是之前看她时轻蔑好色的眼神,眼里满满全是恐惧和哀求。
孙秀秀望着他道:“蔡大哥,你脖子都断了,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让妾帮你吧。”
她的匕首一点点靠近。
蔡元庆的眼珠子越撑越大,不断有“呜咽”声从喉间挤出,眼泪也流下来了。
终于,到他鼻尖的匕首停下了。
蔡元庆松了口气。
没想到孙秀秀开始扒他的衣服,他不能说话,痛得浑身打颤,心里想着他就算再好色眼下也是不能行房事啊!
此刻,他整个人被翻过来,脸朝下,他的驿卒服落在地上,他才看了眼,一阵剧痛自后背传来。
蔡元庆没法转头去看,只能眼睁睁看着倒映在前面墙上女子的身影。
不再是瘦弱无助,那墙上的影子变得无比高大强壮。那影子一手握着刀,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不消片刻,地上已经全是鲜血。
孙秀秀见蔡元庆睁大了双眼再没了气息,她的双手不住颤抖,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她干脆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目光仍无法从蔡元庆尸首上移开。
应该和王英一般像了吧。
她在地上稳了稳情绪,这才捡起匕首丢在了地洞里,然后又重新将洞口盖住,将稻草拨弄好。而后,她穿上驿卒服饰,深吸了口气从地牢正门走了出去,故意没有锁门。
蔡元庆是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他去她房间就会攀扯出他从前那些丑事,这才不敢走正门。可孙秀秀走了出去才发现,后厨来往的人有,可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出现在主楼的驿卒。
所以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了房间。
正在孙秀秀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她才发现房间后窗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