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秀在听到“摸着鼻子”时双肩一抖。
陈楚南紧接着道:“你父亲打算状告王英前夜,其实不止王英泄愤闯入你们家,同去的还有他那条猎犬,所以你才要在王英身上弄出那么多看似被野兽撕咬的伤口来报复他。而你把血迹涂得整个房间全是,自然也是怕被人看出王英是在床上被人制服的。能让王英这种纨绔子弟上床的,无疑是女人,昨夜楼里就那么几个女的,自然猜都猜出来了。”
孙秀秀从最初的争辩到此刻,眼底终于有了慌乱,但她仍是站着,试图得到最后的侥幸。
“至于姑娘想看的证据……”
陈楚南从容朝杨捕头看了眼,杨捕头取出一样被包裹住的物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正是段长青□□的那根铁针!
“你便是用它制服王英,使其无法动弹,再慢慢折磨他至死。”陈楚南接着道,“本官相信孙姑娘昨夜是想将凶器取走的,奈何插入太深,你的力气没那么大,无奈只好作罢。”
孙秀秀在看到那根针时,右手本能抬了抬,但很快又放下了。她坚决摇头道:“民女并不认得!”
“孙姑娘。”陈楚南又叹了一声。
孙秀秀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有身影一闪,电光火石,她只觉得发髻一轻,几缕青丝瞬间落在了脸颊。
她惊讶回头,见她头上的发钗已然落在元冬手中。
她本能伸手抢却没抢到,元冬转身递给了陈楚南。
陈楚南翻过发钗的钗身,果不其然,里面是空心的,他将铁针尖锐一端插入发钗,不长不短,刚刚好。
陈楚南道:“匕首好藏,可这种长针却不好藏,一个不慎便会刺伤自己,所以本官上下打量,觉得能藏的也只有姑娘头上这只银质发钗了。”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和孙秀秀一同来的两个衙役惊恐往后退了退。
胖衙役指着她道:“真,真是你!”
啪啪啪——
门口却不合时宜传来一阵掌声。
宋知昀扭头看去,见萧月白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大约出去过,发丝还沾着水珠,连披风上都是污水泥渍,他一言不发,却是含笑朝宋知昀看来。
就那样看着,笑着。
宋知昀的指尖微颤,仿佛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萧月白那么幸灾乐祸等着她查出真相!他说他知道凶手是谁……是她狂妄自大、先入为主,是她认定了此案一定与萧月白有关,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地去查,因为她确信此案结局终究是要查到萧月白身上的!
哪曾想……
她的心跳逐渐加快,额角青筋都开始跳。
萧倦微微往前一步,替她隔断了那令人厌恶的目光。
孙秀秀死死咬着牙,双手因握得太紧,指甲嵌入掌心,有鲜血溢出。
然而下一刻,她蓦地放弃了所有挣扎,哑着声音道:“王英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他难道不该死吗!他□□我家姐在先,害我家姐名声败坏惨死,他难道不该死吗!我爹只是要个公道,他却持刀闯入我家,刺伤我的家人,放他养的恶犬活活将我的亲人咬死,他难道不该死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宋知昀听了难受,忍不住道:“可大理寺已经接了此案,你为何不等等?”
孙秀秀朝她看来,惨淡笑道:“公子还是不知,金陵有他嫡亲娘舅,我一介草民怎么可能和他斗?若非在徽州他身边总带着家丁我不能近身,我早想杀他了!所以有了去金陵的机会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死在路上!”
傻姑娘啊!
金陵授意大理寺结案的根本不是谢必霖!
宋知昀卷至舌尖的话又突然咽了下去,如今告诉她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楚南目光复杂,沉声道:“王英的确死有余辜,可蔡元庆呢?他是好意帮你,却没想到你为了报仇竟然杀他灭口。姑娘如此做,与那王英又有何不同?”
“蔡元庆……呵。”孙秀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牙切齿道,“你们当他是个好人吗!大人真当那面粉是我搬来脱身用的吗?民女不妨告诉您,蔡元庆到底用那些面粉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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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薛婉下嫁沈淮安,京中贵女笑她猪油蒙了心;后来她随他远赴北疆,助他平叛,直到沈淮安封候拜将,成了圣上亲封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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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不杀伯仁
这边陈楚南审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驿站。
大约是谁跑去后厨说了面粉被淋雨的真相快要揭晓,厨子和负责买菜的郑大娘也匆匆赶来了。郑大娘的眼睛还是红的,一脸委屈的模样,想必她和厨子的“面粉淋雨之争”还没彻底解决。
孙秀秀直视看向陈楚南,道:“昨夜蔡元庆的确上楼来给我和两个衙役大哥送吃的,而后他借故进了我的房间,特意告诉我王英住在二楼南二,告诫民女若要出门走动当小心避让。民女很是感激,又为自己有心利用他感到愧疚,便朝他行了礼,说他的恩惠民女日后必当回报。”
“谁知他却说不必等日后,择日不如撞日,说着便扑过来抱我。民女吓坏了,对他拳打脚踢。他冷笑着评价说我家姐若非德行有失又怎会被王英玷污?说好人家的女儿哪里会出这种事,还说民女上楼时回头朝他说的那句多谢摆明了就是勾引他,所以让民女也别装了。”孙秀秀的红唇颤动着,目光犀利道,“我们孙家虽是小门小户,可民女和家姐都是有着傲骨的人,所以民女对他说,他若再敢得寸进尺一步,民女就大声喊叫,待到整栋楼的人都知晓此事,看他如何收场?蔡元庆终于有些忌惮,愤然离去。”
“待蔡元庆走后,民女便收拾好一切去了王英的房间,对他好话说尽,甚至愿意陪他一夜。他起初是不信的,民女便把之前蔡元庆评价家姐的话说了一遍,把害死全家的责任推至家姐身上,装作一个只想活下去的人,这才让王英相信。接下来的事便如同大人所讲……”
“民女杀了王英后便想赶紧回房去,却没想到关了王英房门转身就见蔡元庆站在楼梯处直直看着我。”孙秀秀颓然一笑,道,“原来两个衙役大哥让他下楼拿酒,他上楼送酒回来听到王英房门打开的声音,便过来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脸色难看得说不出话来。
杨捕头盯住他们,哼一声道:“怪不得你们俩口径一致咬死熄灯就睡了,说孙姑娘也绝对没有下过楼,想来是昨晚你俩都喝得上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杨捕头的话说得两个衙役就差打个洞钻进去了。
突然,胖衙役想到什么,转身朝梁四和庞杰道:“你俩可什么也别说出去啊,你们跟着王公子一路而来那是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俩兄弟很是辛苦,这才想着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一晚,这才稍微喝点的!”
梁四和庞杰面面相觑,心想他们还自顾不暇呢,谁敢胡乱攀扯谁。
“民女愣在了门口,蔡元庆便径直走来,推开王英的房门走了进去。”孙秀秀先前为报仇孤注一掷的勇气突然泄了般,她闭上眼睛自嘲笑道,“那一刻民女就知道,完了。”
她说着,又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仿佛又看到昨晚蔡元庆脸上从惊讶到充满危险的笑容,她看到微亮中,男人的身影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再靠近……
…………
孙秀秀的手腕一紧,整个人被蔡元庆拉进了王英房间,她试图挣扎,忽听昏暗中,男人轻蔑笑道:“叫吧,可劲儿地叫吧,我倒是要看看,先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孙秀秀放弃了所有生的希望,反正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徽州那些亲戚,也因为当初父亲要状告王英而怕受牵连同他们孙家断绝了来往,这世上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捅出去就捅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