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承志怒气顿消,只觉害怕起来,这萧旷胆大包天,捅破天的事情都敢干!范石与那丫鬟桃儿本该在荣国公府内的,也不知怎么给他劫了去!他带人拦下自己的轿子,定然来意不善啊!
韦承志一害怕,说话就发软:“你拦下本官是为何事?竟敢如此无礼,见了上官也不下马?”虽是挺威风的一句呵斥,可惜声音绵软,气势不足。
萧旷纵马上前,众衙差不敢阻挡,纷纷让开。
此刻的韦承志真恨不得缩进轿子里去,只强撑着抬头仰视马上的萧旷,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敢问一声韦大人,江捕头为何被拘?”
“他?他殴打本官!”
“哦——?”萧旷跃下马,走近软轿。
韦承志“咻”一下,真缩进轿里去了。
萧旷却只是停在轿前问他:“他怎么殴打韦府尹了,伤了何处?府尹可有验伤?”
“本官只是受了点轻伤……但不管伤势如何,他殴打朝廷命官就是大罪!”
“没有验伤,也没有人证,府尹如何证明江捕头打过人?”
“谁说没有人证的,这里都是人证!”韦承志在轿内虚指周围,指的是随行这些衙差。
萧旷回头,视线扫了一圈:“哪个出来作证?”
众衙差面面相觑,这帮子兵爷个个虎视眈眈,哪个不开窍的傻蛋出来作证啊?当下只有往后退的,哪有往前站的。
萧旷两手一摊:“韦府尹,没人证。”
韦承志:“……!”
你让手下都退开再来问问看!
萧旷将手往轿门沿上一搭,凑近轿中韦承志,把韦承志吓得惊跳了一下。说话倒是挺和气:“韦府尹,无凭无据一直拘着江捕头不好,放人吧!”
韦承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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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长风被拘了多日,出来时被外头阳光一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抹了把眼角,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心情激动:“萧老弟!那……”
萧旷拍拍他:“过会儿再说。”
江长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萧旷见他后领上尤带血迹,不由担心:“他们打伤你了?”
江长风摸了下后脑勺,道:“破了点皮,没大事。”
一行人出了顺天府衙,回到兵马司,萧旷请来的大夫已经到了,这就替江长风治伤。
好在江长风个性豁达爽直,平日在府衙内的人缘还算不错,抓捕他的衙差听命办事,不得不击昏他,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他后脑勺只起了个肿包,破了个口子,这几天口子愈合,肿包也消下去不少。只是关在牢房里不得自由,又不知外间事态变化如何,这两点最让他难受。
大夫走后,萧旷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江长风听,只是没提沈童在其中的作为。
江长风听得心潮澎湃,感慨万分:“萧老弟,江某能结识你这样仗义又有本事的好兄弟,肯定是前世积德了!”
萧旷听到“前世”两字,却有不同感慨,正要说话,听外头通传,有位葛小哥送信来了。
萧旷命人带江长风去洗漱用饭,自己关起门来读信。
信上的字迹比起往日来有些潦草,显然写得匆忙。
沈童分析目前态势,韦承志已成各方弃子,估计会成为最终的替罪羊,至于章家也是难逃责罚。萧旷应尽快将那日押送范石的两人放走,德亲王世子此时只想撇清自己,减少与昆玉园一案的关联,于此之际不会对萧旷劫车之举多加追究。
随信又是一支加满墨的新笔。
萧旷让人请葛小哥稍候,接着便开始写回信,告诉沈童稍后就会将那两人放走。又写了救出江捕头的经过,告诉她江捕头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他问她沈家人是否知道了在悼念会上发生的事,有否为此责罚她。他可以上门向沈老夫人请罪,并向老夫人解释她与此事毫无关联。
该写的都写完了,他却不想这么结束,便加了句蛋卷很好吃,小妹十分喜欢,他代小妹谢谢她。写完又觉得她来信与他商讨正事,他却在信中写这些琐事,是否不太应该,但若要重写一封,费时太久,便由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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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收到葛小哥带回来的信,便走到窗边,坐下细细读信。看到江捕头被放经过,既为江捕头松了口气,又为萧旷担心。
虽然韦承志此时已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毕竟仍是三品命官,萧旷这样逼他放人,手段略微激进了些。
按她想法,解救江捕头应该再等等,待昆玉园案子正式审理时,再把江捕头作为重要人证提出来,顺便把之前“殴打府尹”的罪名洗清。但既然人已经放出来了,她也就不提了。
之后读到他说要上门请罪那段,她嘴角便弯起一个弧度,心道老夫人岂是那么好骗的,你说我与此事无关,她就信了你么?但不管怎么说他能有这份心,也不枉她之后两个月被罚禁足还要天天抄经书所受的那份累了。
再看到后面,说起蛋卷好吃,她心里也有点小得意,那可是试烘了几十次后才找到的最佳配方呀,里面除了鸡蛋还加了用羊乳提取出来的淡奶油,不好吃就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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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天晚上,窦氏又见小妹捧着食盒吃蛋卷,再一看,半盒蛋卷给她吃得就只剩没几个了,便责道:“怎么吃了那么多?不是让你慢慢吃么?”
小妹这机伶鬼儿,先塞了个蛋卷到娘亲嘴里,侧着头问:“娘,好吃不?”
窦氏咬了满口的蛋卷,又香又甜又酥,不把这口蛋卷咽下去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睛瞪她,但这么一来,到底是生不了她的气了。
萧小妹趁势把食盒递给她:“娘,这些都给你和爹爹吃。”
“我不吃,你记得别一下子吃完就好。时辰差不多了,赶紧洗洗回屋睡觉去。”
窦氏把小妹赶去睡觉,接着便进了萧旷那屋:“阿旷,和娘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沈大小姐送你爹回来的?”
萧旷:“……”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他本躺在床上休息,这便盘腿坐起,道:“庆阳侯府送来那些药材时我就有些怀疑了,今日偶然遇到她,就问了一声,这才知道是她。”
窦氏皱眉:“不对吧?那她是怎么知道你爹和你是一家的?”
“姓萧的本来也不多,爹与小妹之后不是还遇见过她么,可能提过我在神机营吧。”
“那她为啥要送你点心呢?”
“也就是她车上正好有蛋卷,顺便给了我两盒而已。”
窦氏怀疑地盯着他:“就这样?”
萧旷一脸淡然:“不然呢?”
萧旷好不容易应付完亲娘,熄了灯躺回床上却睡不着了,在黑暗里安静躺了会儿,听着外头静下来,家里人都睡下了。他起身点亮灯,从牛皮笔袋里取出那支新换的笔。
这支笔与之前又有不同,笔杆外面包了层薄薄的鹿皮,本来冬日里摸到钢管会有冰冷之感,包上鹿皮后手感就好了不少。
他想起娘问他的“她为啥要送你点心呢?”
她又为何要送他笔呢?萧旷拿过一张纸,拔开笔盖随手写着。
原先他觉得她是为了与他通信方便,有这种笔他就能马上回信让葛小哥带回去。可笔却越换越好了……
他不知不觉出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满纸都是沈童。
作者有话要说:韦承志:什么人都来欺负我!顺天府尹太特么难当了!不是人干的。
永平帝:那你别干了。
韦承志:……(哭唧唧)
第46章 【禁足】...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爆点的坏事尤是,昆玉园悼念会上发生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一大早就有好几封折子递上,专奏此案。
永平帝极为重视,下旨彻查此事。
德亲王世子进宫,先表忠心再述清白,最后自认对属下管束不严,这当然只是小错罢了。
很快,刑部并大理寺、都察院组成三法司,三司会审昆玉园纵火一案。
韦承志涉案其中,且有明显枉法行为,被停了官职。范石关进刑部大狱待审。而章熙春毕竟身份不同,又“生了重病,神魂不清,卧床难起”,便留在家中边养病边候审。
江长风与桃儿、枣儿作为重要人证,去刑部作口供。
此案案情本没什么复杂的,证人证词都能互相印证,但提审范章二人时,却有了意外变化。
范石对自己杀人纵火的罪行供认不讳。章熙春却翻供了,说是范石收买碧月接近她,趁她去昆玉园的那日强掠她走,还威胁她若是反抗或试图逃走就杀死她,她害怕落得碧月一样的下场,才不得不顺从他。
对此说法范石也认了,一人担下所有罪名。
这样一来章熙春就由主犯变成了受害人,私奔什么的通通不存在。
她回来后章家试图掩盖其事,也成了章家为保住颜面而采取的措施,毕竟女儿清白没了,任谁都不愿大肆宣扬吧?
但根据江长风的供词,他在押送范章二人回来的路上分别讯问过两人,当时章熙春可没有提过半个字她是被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