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起身,而晋王却依然抓着她的手臂,直直的盯着她看。
我尴尬的轻咳一声。武媚娘闻声迅速将手臂抽离,转头对我一笑。
我只随便说了句“不必言谢”便要迈步而去。却被她叫住了。
我停住脚步转过头问:“还有何事?”
她眉梢一动,嘴角上挑:“媚娘虽为五品才人,可终究为陛下妾室,常伴陛下灯下批折,如今天降奇石: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取而代之。只因媚娘亦是武姓,若陛下下令斩杀所有武氏之人,媚娘定遭无妄之灾。还请公主救媚娘于水火。”
我虽了解历史,但听到她的话依然震惊,难道真有这样的奇石?一切真的是天意?
“你近来可有议政之事?”我问。
她眼睫猛然抬起,思索片刻,颇有恍然大悟之意,她眨着眼说:“那日,我在甘露殿侍奉,陛下便问了我关于山东氏族之事,我的回答令陛下颇为赞同。”
武媚娘困惑了,她望着远处思考着。
可我心知其由,一旁的晋王抓了抓头发,他上前急切的问:“高阳,你想到什么?”
我没有理会晋王,只继续问:“在侧的还有何人?”
武媚娘睁大双眼,口中重重喊出:“长孙大人!”
晋王微震,表情讶然,他眨着眼眸说:“高阳,你的意思是舅父所为?”
我冷笑一声:“我什么都没说,我既不知那奇石上的字迹是天意还是人为,更不知是否为长孙无忌所为。”
晋王木讷的半张着嘴“奥”了一声,连连点头。
武媚娘却如梦方醒,她赞赏的看着我,眼波流动,立刻一礼:“公主今日之情,媚娘铭记于心。”
武媚娘别有用心的向我挑了挑眉,我却看出了她的特殊用意,果然是一代女皇,心明眼亮。善于抓住一切利己之力。
我依稀感到她身上的政治细胞被唤醒,只是现在的她依然稚嫩。我对着她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晋王,与他告别后,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气闷热,金水河的水榭亭台凉风阵阵,想到这么个好去处,便不假思索的向金水河走去。
还未靠近,远远的就发现两个背影,走近一看是父皇与杨妃,就在我转头即将返回之时,杨妃高声喊:“高阳!”
我只好回转过身,杨妃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不俗的眉眼轻轻眨动。
我走上前去,父皇笑呵呵的问:“怎么见到父皇就要走呢?”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杨妃,转头才对着父皇说:“不敢打扰您与杨妃娘娘。”
父皇“呵呵”一笑。
杨妃嗔笑着:“你这个孩子!”她拉起我的手,“怎么好些日子没进宫了,你父皇常在我耳边念叨你。”
我低头一笑,心虚的回答:“夏天天气闷热,很少出来走动。”
父皇“嗯”了一声,连连点头,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说:“适才问过房玄龄了,你在房家还算懂事。”
我猛然抬头,直直的盯着父皇双眼,意图探查他的内心。
父皇背过手挺胸望向金水河:“过几天,去华清宫避暑,你与遗爱同去。”
我“啊?”了一声,快速的转动着脑袋,父皇睁大眼睛惊诧的问:“怎么?”
我勉强露出个笑脸,心里却失落的想着终南山的草堂。
心思细腻的杨妃似乎洞察了我的反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笑意盈盈的拍着我的手背:“高阳又想你三哥了吧!”
我顺着她的话音连连点头,可眉眼间,我却看到了杨妃的忧虑,我几乎可以肯定杨妃定是知道辩机的存在。在有意无意中,她总是悄悄地维护着我。
说起这华清宫,虽说是个避暑之地,可是宫殿有限,每年除了父皇得宠的妃子,还有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功勋卓著之臣。
原本打算趁次机会悄悄的前往终南山,如今却化为泡影。
就在心思忧忧之时,房遗爱锤头丧气的闯入了我的兰凤阁。
他哀怨的神情,与他粗鲁的言行,形成强烈的反差,他重重的坐在木椅上长叹了口气,脸上还挂着小猫留下的未脱落了血色疤痕。
“遗爱,发生何事?”我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
“哎!高阳!真是气死我了,我被他们嘲笑了。”房遗爱拿起旁边的茶盏,一口将茶咽了下去了,“他们说你高阳公主性子烈,我这脸就是拜你所赐!”
我正端着茶盏喝了着茶水,经他这么一说,那一口茶水咽下的瞬间反了回来,呛得我不停地咳嗽。静儿轻拍着我的背脊。
我边笑边指着他问:“前几天杨妃生辰,你死活不随我去,就是因为脸上挂了彩?”
房遗爱气恼的红着脸:“高阳!你别笑了!我跟他们解释,这是猫挠的,可除了杜荷,谁也不信!”
我终是停止了笑:“杜荷?”
房遗爱一甩手,粗声大气的说:“是呢!那杜荷说了,你高阳若是打人他尚且相信,若是挠人,定不是你的作风!”
“哈哈哈”,我的兰凤阁笑声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武媚娘有什么作用呢?太大了!情节基本展开!
迟来的祝福:端午节快乐!
第53章 千生百世缘已定
这是我与房遗爱最愉快一次相处,他呆呆萌萌的坐在木椅上,愤愤不平的讲述着今日所历之事。
房遗爱低头闷声:“柴令武嘲笑我唐唐驸马都尉,却只是个从三品的官位。”
我顿然,这等话外之音,我岂能听不出来,原本这房遗爱就是个没主见的,若受人挑唆,我自是不能纵容他呼风唤雨。
而柴令武又是个阴狠的小人,房遗爱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一旦不小心走了风声,那么柴令武定会趁机卷起风浪。
我走到房遗爱旁边似做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遗爱,平日里你与魏王关系要好,可柴令武与承乾更亲近些,那么你是如何与他相熟的?”
房遗爱立刻收回了委委屈屈的模样,猛然站了起来,他伸手挠挠鼻子说:“表面上看他与太子关系更好,可我早就看出,他明显更亲近与魏王。两人常常暗中往来!”
我一惊,瞬间顿悟,太子荒唐,晋王文弱,而这三个嫡长子中,魏王才德兼优,心思深沉。柴令武自是聪明的选择了魏王。
“高阳!”房遗爱一抬手,“柴令武身边集聚各大江湖高手,每次与他切磋武艺,他总能见招拆招!”
“江湖人?”我问。
房遗爱垂头叹气:“是!”
“可有出处?”我问。
“不知!”房遗爱摇头。
我神经一紧,自那日遇刺,我便将矛头对准承乾,可经房遗爱这么一说,便知此事没那么简单。
房遗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摆摆手说:“这次华清宫避暑,我可不去!”说完还捂着脸上那三道因猫而来的血痕。偷偷的斜睨我一眼。
我暗自生喜,房遗直与卢降儿去山东还未返还,房玄龄自是要华清宫避暑,我笑看着房遗爱:“你若不去华清宫,自要寻个别的去处。终南山的猎宫,位近山顶,想来也是舒适凉爽,你若不肯见人,这自是好的去处。”
房遗爱暗自一笑:“好!我自知你要见那个和尚,虽说我们算不得夫妻,也说好互不干涉,可既然你应允我的荣宠、女人、银两,目前后两者皆具,就是这荣宠…”他顿住了,怯怯的笑着。
我冷笑一身,绕着他走了一圈,看着他一根根乍起的眉毛问:“不就是想要官位吗?”
房遗爱“嘿嘿”一笑,伸手挠挠鼻子,绕过来颔首问:“无论如何,我也是你名义上的驸马都尉,我的官职过低,你高阳的脸上也不光彩。”
我扬起下巴,挑眉一笑:“我可以帮你得到官职,可你这官运到能达到哪个位置,终究也要看我们能否配合的默契。”
房遗爱眼睛瞪的圆圆的,深度一笑便漏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他高昂着语调说:“你放心!”
“从终南山回来,我自会为你办妥!”我抬头望着他依然挂在脸上的笑容。
直到房遗爱走出房门,我才兴奋的拉起静儿,想着几天后便能与辩机相聚,心里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悦。
几天的一个黄昏,烈日已退,假山旁边的鱼儿自由的游动,平日里我常坐在这,将做好的蒸饼撕碎,投入水里看着鱼争抢食物。
燕儿急慌慌的走来,还未听她汇报,我侧头一看,长孙澹竟站在湖边的桥上,他直望着我,我缓缓的起身,在原地停留片刻,他见我未动身,便向我走来。
走近一看,长孙澹神思倦怠,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燕儿接过食盒,自动退到一旁。
长孙澹凝眉一笑,笑容极具苦涩,往常的脸红羞涩已不见踪影,颇有心灰意冷之感。
“长乐公主特意带给你的?她要我转告你,食盒不要扔掉,一定要留着!”长孙澹的声音无喜亦无忧。
看着他茫然的神情,我随意“嗯”了一声,木木的看着他。
良久,他又浮现一个酸涩的苦笑:“高阳,我有话对你说。”
我迟疑的点点头,以送客的名义一同走出了房府。走到巷口,我刻意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