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惑着、思考着,不信任的问:“公主所言何意?”
“我大哥,乃未来君主。而你从突厥带来了礼物,献给未来天子,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因为你的礼物,开始有了互相残杀的风气。大唐以礼治国,父皇广施仁政。如此暴行,一旦追究,谁会受此牵累?”
他偷看了眼承乾,承乾眼里怒意未减,刚才的话定是刺痛了他。
而长孙澹对我目不转睛,不知道他探究着什么。
我微转头,对长孙澹使个眼色。
他却迟疑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恭敬的对承乾拜手一礼:“太子殿下,若因此事影响与东突厥的友好关系,陛下怪罪,怕吃罪不起。”
承乾怒视着我,狰狞着说:“十七妹,既然多管闲事,就由你处理了。”
他扫视了一圈,瞪了我一眼,猛然转头,愤愤的离开了,头上的发辫,在空中划过一条词眼的弧度。
我立刻下令,将这些受伤的宫人带走,并吩咐太医诊治。长孙澹见状,便一起忙和起来。
只剩下阿史那思摩与我,他从上至下的打量着我。
阿史那思摩眉梢一挑,眯缝的双眼,好似永远睡不醒一般。
他冲我微笑说:“十七公主,我们突厥人以狼为图腾,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便摆出个“请”的手势,我们便坐在志德门不远处的石凳上。
他继续说:“在草原,狼为了哺育幼崽,自己能够忍饥挨饿,在遭遇强大对手时,为了狼群的繁殖,狼又甘愿牺牲。狼是最勇敢的,最坚强的。”
我点头,使出足够的耐心听着,我并非对狼感兴趣,只是直觉告诉我,他并不仅仅为了讲狼的故事。
果然,他又说:“可是,狼与狼一旦敌对,必然是一死一活,绝无第二个结果。”
顺着他的方向,我试着问:“所以,薛延陀一旦直攻东突厥,便是一场生死存亡。这才是你最担心的。”
“十七公主果然聪慧,刚才一番言论,我便得知,公主对朝政颇有见缔。”他爽朗的一笑。
“我不愿意看到,互相残杀的悲惨场面。至于朝政,我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坦白的说。
他快速眨动着,那眯缝的小眼,眨动间竟显得动感十足。
“那么,以公主之见,陛下准备攻打高昌,而不是派兵驻守北境,有何用意。”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越发的严肃起来。
“大唐自开国,便与西域各国有着经济往来,如今高昌国的倒戈,不仅影响大唐与西域的经济往来,还会促使大唐与西域其他各国的矛盾。若他们合力联手,不仅东突厥受到威胁,整个大唐将陷入争端。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他抬头对着天空朗声一笑:“哈哈,我们突厥人,最喜欢聪慧的女子。”
他凝望着我,眼神中含糊着异样的情愫。
我低头,默然一笑:“听闻,你要与我大哥义结金兰?”
他捋着颌下的胡须,垂眼扫下桌面,沉思片刻:“太子殿下崇拜我们的图腾,我们突厥人一向爽利,意气相投之人,义结金兰有何不可?”
他的眼睛,未曾挪开我的脸,为躲避他对我的目不转睛,我站了起来,踱步到廊下,他跟了过来,站在我的侧面。
我指着宫殿顶端的琉璃瓦说:“那些琉璃瓦,若放在市井之处,它最终在哪安家,这有着很多可能。可偏偏被运送到宫中,变成了宫中之物,便成了皇家特有。”
他的目光,随我定落在琉璃瓦上:“公主的意思是?”
“这里不比草原,太子是父皇的儿子,太子的兄弟也都是皇子,你若真与太子义结金兰,日后,不尴尬吗?”
他转身,默然思考了片刻,回过头,异样的看着我,行了个突厥礼,爽朗而坦诚的说:“你说服了我!美丽的公主。”
随后,他对我讲起了草原,以及草原上的狼,那属于游牧□□豪迈,他们整日驰骋在草原上,与大地同欢,不拘小节。比起中原男子,更多了些豪气。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相谈甚欢,他甚至邀我与他把酒言欢,可我的确没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与他畅饮。
算着时间,后宫的这场宴会应该散去了,与阿史那思摩告辞后,便急忙赶往公主所,一头钻进城阳公主的寝殿。
从城阳那得知,宫中的娘娘似乎站在统一战线,有意成全巴陵公主的姻缘,虽然平阳公主依然表示,对我十分中意。但是,各位娘娘你一言她一语的,平阳公主反而不便多说。
我已料想到,此事定是父皇有意为之,我想,以平阳公主的慧黠不会猜不出。
而父皇之所以这么做,既免去朝臣们意见不一,也顾及平阳公主的面子。制造一副大势所趋的局面。
这犹如一场博弈,谁输谁赢还犹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作为铺垫,为以后的爆发做准备
第16章 情怨悠悠我心茫
三日过后,阿史那思摩离开长安,临别之时,他特意来公主所,与我告别。并以朋友相待,将随身携带的弯刀赠予我。
我拿着辩机带给我的经书,靠在软榻上研读起来。
当辩机知道,我为了救几十个宫人,与这如日中天的太子产生了矛盾时,他问我后不后悔,我坚决的回答,未曾后悔。
宫人们见此,全当辩机是我的贵客,大都恭敬待之。
同时,久旱的长安也终于等来了这场大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大雨哗哗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似近还远的呼唤着:“高阳!十七妹!我回来了!”
直至声音渐进,我便起身向屏风后走去,未等看清楚,迎面给我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健硕的胸膛,有力的胳膊,使劲的环住了我。
一股冷气流袭来,他的身上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松开怀抱,抬头向上看,记忆中那英气的脸庞,此刻就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浑身散发着英武非凡的气魄,一脸的阳刚正气。那是一张,让女子一见就好感爆表的脸庞。
莫名的喜悦之情由心而来。
“三哥,你回来了。”我心里兴奋着,摆出个笑脸。
“十七妹,一年没见,你长大了!”她兴奋的看着我,眸光定落在我的脸上,嘴角洋溢着喜悦。
记得史籍上曾用万物的灵长来形容他,他继承了杨妃的美貌,父皇的英气。他的身上混合着两代帝王的血液,他是隋炀帝杨广的外孙,同时是父皇的儿子。
尤其是父皇口中,最优秀的儿子。
似乎我的表情让他很讶异,他疑问:“怎么,三哥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妹妹越□□亮了,我不在的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记忆中,我对这个三哥,本就有着几分亲情。现下,越发觉得他亲切,他满足了我对哥哥这个词的所有想象。
“没有的,三哥不在,我也能保护好自己。”我回答。
“这一路上,我就听说了,父皇要把你指给柴令武?”他关切的望着我的眼睛,眸光中满满的问号。
“我不想嫁!”我果断的回答。
“妹妹终是要嫁人的,柴家的地位倒也和妹妹匹配。”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带着几分懊恼,低头沉默着。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十七妹,若是不愿意,三哥帮你和父皇说,以后三哥给你挑个更好的。”
就这么一句话,我兴奋的点着头。原来有个哥哥这么好!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递给我一个别致的木盒子,四四方方,很是精致。
我疑问的看着他,他抛给我一个打开看看的眼神。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全体通透的球体,对着阳光照一照。
水晶,居然是水晶,在唐朝叫做水玉。这样的质地,毫无瑕疵。
“这块水玉,是从波斯商人那,费了好大的力气得来的。喜欢吗?”他自豪的说。
“喜欢!”我兴奋的点着头,笑望着他。
我要去拜见父皇、母妃,妹妹陪我一块去吧!”说着便拿起铜镜后面的伞,容不得我反应,霸气的拉着我走出了殿门。
“你还没去拜见父皇吗?”我问着。
“刚回来,就来看你了!”
宫门处的琉璃瓦上,不断的淌着水柱,像流动的珠帘,三哥举着一把伞,将我护在伞下,我轻声的问:“三哥,你在益州过得好吗?”
“好!那里钟灵地秀,四季常绿,只是从未与妹妹分开过,很是思念。”他笑望着我。
直到走进甘露殿,三哥收起了伞,李公公便引着我们进了后殿。
父皇见到三哥,忙迎了上来,只见三哥激动的跪地稽首一礼,父皇忙扶起他,深深的望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啊!恪儿,这次回来,多住上几个月!”
父皇欣喜的望着三哥,笑眯着眼,那眼角的皱纹越发的显眼了,看到我后,他笑着说:“就知道,你这一回来,一定先去看你妹妹,怎么,分开一年,想念吧!”
父皇又看着我,半呛半笑着说:“别以为你三哥回来了,你又可以任性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