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公公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他和蔼的看着我们:“吴王殿下,陛下等着您呢。”
自从三哥回来,常被父皇召见。
李公公眯笑着看着我,好言嘱咐着:“十七公主,早些回去,大日头的,别晒坏了身子。”
我点头微笑,眼见着他们走了。
留我一人,便带着静儿漫无目的的继续走,前面一条小溪,溪水哗啦啦的流淌着。
溪水清澈见底,用手舀起,清凉着手心。
几条小鱼悠闲的游了过来,我蹲下去,与鱼儿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静儿赶忙帮我扶起衣裙,轻声说:“公主,裙子湿了。”
我只好依依不舍的与小鱼再见了,拖着半湿的襦裙,袅袅婷婷的往回走着,只见前面身穿墨蓝色宽袍的男子,他四处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大日头的,找谁呢?
走近一看,是长孙澹,头上还冒着几颗豆大的汗珠,脸色红红的,他见到我,眉开眼笑的走了过来,拜手一礼:“十七公主。”
“不用那么多礼!你在找谁吗?”我问着。
他不自然的笑着,伸手挠挠头,吞吞吐吐的说:“没,没在找谁?”
仔细一看,他脸色红红的,那红晕直达肿着眼泡的双眼。
不是在找人,还四处的张望,这脸是怎么红的?热吗?
我的嘴角闪过一丝好笑,便迈出脚步向前走着。他随即跟上了。走在我的身后。
“公主掉在水里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停住了脚步,苦笑着问:“你希望我掉水里,等着你来救?”
他又慌又急,忙解释着,可越解释越乱:“没有,我不是说你掉进水里,我是问,就是问……”
“好了!”我忙打断他。
看着他越急越慌,越慌越急的样子,我不自主的笑问:“你若是找人,就派几个宫人一起找,再说,你找谁呢?”
“没…没有。”他忙回答。
我无力再与他交谈,于是继续往前走。他却跟了上来。
我不管不顾继续走,随后便听到他的脚步声,静儿偷偷憋笑着。
进了殿宇,静儿帮我换了衣裙,出来时,发现长孙澹径直的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我实在忍不住问:“长孙澹,你是找我的吗?你有什么事吗?”
他脸又红了,不自然的拜手一礼:“上次十七公主,说服太子殿下,实则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心里十分感谢公主。”
“不必谢我,我那么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宫人。”我直截了当的说。
“公主宅心仁厚!”说着又拜手一礼。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耐着性子问着。
只见他从袖口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我:“这是我寻遍了长安,特意命人打造的,我知道公主喜爱佛经,于是便将佛经刻于上面。还请公主务必收下。”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件牡丹花样的珠钗,通体密密麻麻的刻着佛经,精致极了。
我感叹这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能在那么细的珠钗上,印刻那么清晰的字迹。
我抬头望着他,他眼神中流淌着期盼神色,让人无法拒绝。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又怎好推脱。
“我收下了。”微笑感谢。
他的脸上洋溢着莫大的喜悦,甚至有些兴奋,平日里肿着的眼泡,总给人一种惺忪的睡意,而此时,却显得精神有加。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送个东西能慌成这样,忍不住摇头笑着。
“澹儿,原来你在这。”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们齐齐的向殿门望去,一个略微年迈的老者走了进来,由于直射的阳光晃着眼,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拜手一礼:“十七公主。”
长孙无忌,是他,竟然是他!只见长孙澹轻唤了一声:“父亲。”
长孙无忌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转而看了我手里拿着的牡丹样的珠钗。
“听闻,十七公主与阿史那思摩相交甚好。”他声音虽然平和,表情却十分阴冷。
我紧张着神经,分析着他的话,我自知长孙无忌将会与我有着不可估量的矛盾。眼下我得罪了太子承乾,想必,他定在套我的话了。
“不过一面之缘,算不得什么交情?”我谨慎的说。
长孙无忌忙赔笑着:“听闻他将自身的弯刀送予公主了。”
我心里暗自叹着,老狐狸!
“所谓投桃报李,有何不可吗?”那珠钗在我手里越攥越紧。“若是有了礼尚往来,就可相交甚深的话,那我一定要为司徒大人,备上几份厚礼了。”我毫不客气的说。
长孙无忌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珠钗,随即看了长孙澹一眼,随即便满脸堆笑着说:“公主哪里的话,不过是闲聊几句,倒像是臣向公主讨赏了。”
长孙无忌随即向长孙澹,投落了严厉的神色。只见长孙澹胆怯的低头站在一旁。
长孙澹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与长孙无忌间徘徊片刻,终于开窍了,他轻声说:“父亲,我们走吧!”
长孙无忌扫了一眼长孙澹,两人拜手一礼,静静的退出了殿门。
我痴痴的望着殿门,心里还在琢磨着:阿史那思摩与太子承乾关系匪浅,阿史那思摩送我弯刀,在长孙无忌眼里,又是什么?恐怕是笼络的手段吧,虽说太子承乾与长孙无忌不太和睦,但是与吴王李恪比起来,他自然会站在太子承乾这边。
恍然大悟,恐怕在长孙无忌眼里,我一定是属于吴王一档,而阿史那思摩便是我笼络的工具。
虽然后知后觉,但是事已如此,我却从未后悔!
直到静儿担心的叫了我几声,我才从沉思中走了出来。
直到,太阳西沉,浩浩荡荡的皇家游队,走在返程的路上。我与城阳公主一同坐在马车里,听着她讲着杜荷,前面的三哥骑着一匹白马,他时不时的回头望向我。
忽然,柴令武骑马走了上来,他向车内瞥了我一眼,眼神中的阴冷,瞬间变成了恨意。
同时他的恨意也同样落在了三哥身上,也许,从此我与柴令武之间的关系由征服与被征服,转变为个人的恩怨情仇了。
我低头沉默着,对于城阳的诉说,我有些心不在焉了,忍不住的想,柴令武的政治立场是谁呢?我不相信他没有依附的政权,表面上看,他似乎和承乾关系更近一些。可隐约之间,又感觉到他们似乎没那么亲近。总之,今日与三哥怕是结下了不解的矛盾。
第19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十天过去了,我过了一段心里没有石头的日子。世界仿佛全变了,就连走在廊下,看那柱子上的雕花都比平时好看。
巴陵公主洋溢着春光,她终于得偿所愿。这几天,她明里暗里的到处宣扬,她似乎认为她打败了我。从小到大她在我面前,第一次有这样的威风。见到我总是一副下巴朝天的姿态。
唯独让她气愤的是,我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沉浸在她认为的“失败”里。对此,她时不时的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她的嫁衣,或者哪位娘娘送给她的礼物。
我除了嗤之以鼻,就是一笑置之。而她似乎并不甘心,还在绞尽脑汁的用各种方式,妄图让我难过。明眼人都将她当做了笑话的焦点,我时常听到宫人私下里议论纷纷。
城阳公主坠入情网,她整日拉我去找杜荷,我被迫的成了她见杜荷的挡箭牌。
可让我心里时常不安的是,自打从禁园回来,辩机再也没有出现在宫中。那灰白的僧衣渐渐的成为我记忆中的样子。在月华门的甬道上,每天我都忍不住在此徘徊一会,累了就在廊上坐一坐,手里的经书就这样翻阅了七八遍。
可那灰白色的僧衣依然没有出现。
我也曾告诉自己,我就是为了换掉手中的经书。
转头,又不自控的想,他为何不来呢?难道是介意巴陵公主的话,或者是巴陵公主的话,打扰他清净的世界?我胡思乱想着。
最终,在一次次的等待中,我尝到了失落的滋味。时间越久,越发的心神不宁。
这一天,我在廊下无意识的徘徊着,眼里看到的垂柳,如同过眼云烟,匆匆从眼底扫过,却未曾在脑海停留。
忽然,远处一袭灰白色的僧衣渐渐飘来。我兴奋的伴着心跳的向前奔去,可是,这颗心却在刹那间泄气、失望。
同样穿着灰白色的僧衣,那双灵气的双眼呢?挺拔的身姿呢?不凡的气度呢?不,他不是辩机。心头的失落感加倍的袭来。
只是他手里如辩机一样,握着一本经书,在宫人的引荐下,款款的向我走来,他合十一礼向我问安:”这是辩机师弟让我带给公主的经书。”
他毕恭毕敬的将经书交给我,我随即与他换了过来。我赶忙问:“辩机呢,怎么没来?”
“道岳禅师常常四下云游,现下摔伤了腿,辩机师弟一直侍奉在侧。今日宫中派人来请,便由我代劳为十九公主念经了。”
“那辩机怎么样,他还好吗?”我急切的问着,我试图搜索着一切关于辩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