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欢喜得很,拉着刘瑜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转过头朝宋归和裴夫人可劲嘚瑟,宋归叹了口气,站起身朝大殿中央走去。
众人看着宋归两手空空走出来,一阵唏嘘声不约而同地响起:“裴家千金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空手戏弄皇后,看来是活腻了。”
“听说裴家小姐去年便闹得大家很不愉快……”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后陈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裴夫人一惊,她没想到宋归会空手上去,顿时急的一身冷汗,她想上前将女儿拉下来,怎奈上头坐着圣上皇后,她不敢冒犯,只能满心焦急地看着宋归。
宋归面色波澜不惊,她在大殿中央朝皇帝和皇后行了跪拜礼后,站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女要送给娘娘的这份礼物有些特殊,唯有在黑夜中方可看清一二,故臣女请求皇后娘娘下令将殿内的蜡烛尽数灭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有不解,有嘲讽,更多的是看戏。
“哦?”陈婉挑眉,她眯了眯凤眸,逼视着宋归,俄而,陈婉摆摆手笑道:“灭烛,本宫倒要瞧瞧裴丞相的千金要送本宫一份什么大礼。”
宋归微微笑了笑,陈婉话音落下,殿内的蜡烛渐次被宫人熄灭,原本灯火辉煌的大殿逐渐陷入黑暗中,待最后一盏宫灯灭掉,黑暗中,众人面面相觑,宋归拍了拍手。
不知是谁惊异地朗声喧呼:“快瞧殿门前!”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看向殿门口,暗夜中之间一点火光飘浮在半空中,旋即那火光逐渐变大,原本只是一个圆点的火光有了形状,仿佛是一阵大风刮过,天地间旋转升腾,在逐渐扩大的火光中,一只凤凰逐渐成型,火凤在天地间盘旋,展翼引颈,仿佛下一秒凤凰便会飞入苍穹。
文武百官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凤凰,纷纷伸手想要触摸,正看得入神,忽见火光一变,凤凰展翅掠过半空,霎时间霞光四照,旋转升腾见一只金龙奔腾着,仿佛拔地而起,与空中的火凤相互交缠,龙凤的背后是一副瑰丽的山水画,灼灼然,磅礴大气,火凤久久盘旋,正在众人看得震惊时,宋归拍了拍手,火光一灭,那火凤和金龙便不知了去向。
陈婉最先回过神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快!快给本宫掌灯!本宫要将那凤凰留下!”
殿内的宫灯渐次亮起,众人如梦方醒,大汗淋漓地跌坐在地上,不住惊叹。
宋归站在大殿中央,她的身后站着四个人,两个人手中举着一块一丈宽,两丈长的纱帛,两个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箱子,宋归跪下行礼道:“臣女裴依依适才赠给皇后娘娘的大礼,名为栖凰,祝圣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祝我大梁江山千秋永存!”
“好!”皇帝一拍龙椅站起来,他挥了挥衣袖笑道:“赏裴依依黄金一千两!”
陈婉也被宋归的“栖凰”惊艳到了,她朗笑着站起身扶住皇帝点头道:“今日裴依依送的寿礼是本宫这些年来收到最好的贺礼!既然圣上赏赐裴依依一千两黄金,本宫便赏赐你一千匹布帛,白璧五百双!”
众人脸色变了变,宋归听罢,跪在地上,朝皇后和皇帝叩拜道:“臣女裴依依斗胆,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圣上答应。”
皇帝挥了挥衣袖朗声道:“说!朕什么都答应!”
众人都敛声屏气,听着宋归想要提什么要求。
宋归又向皇帝和皇后叩拜了一回,这才缓缓直起身道:“臣女不愿要圣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黄金布帛,臣女只愿圣上能收回将臣女许婚给英王殿下的诏命。”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内的众人纷纷哗然,黎漠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微微皱眉看向宋归。
皇帝面色沉下来,他之所以将裴依依许婚给英王,目的就是想让裴家辅佐英王除掉皇后一党,然而此时裴依依却要求他收回诏命,适才他又放言说什么都答应,君王一诺重如泰山,说出去的话岂能朝令夕改?
一时间大殿内无人说话,静得出奇,最后还是皇后陈婉开口打破了僵持的寂静,她眯了眯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归问:“依依可是有心上人了?”
宋归对上皇后的眼眸,不得不说,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么这会陈婉的眼神绝的称得上是X光线了,宋归感觉陈婉恨不得看到自己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宋归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对上陈婉的眼眸,她故作娇羞,拿眼眸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垂眼喝茶的黎漠小声道:“臣女心悦端王殿下。”
黎漠拿茶的手抖了一下,微烫的茶漾出来了一点,泼在他的手背上,火辣的烫感传来,他闭眼深呼吸了一下,便很快睁开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黎漠身上,陈婉朗笑一声唤道:“漠儿,你意下如何?”
黎漠将茶杯缓缓放下,抬眸,起身,拱手朝皇后行礼,不紧不慢道:“能得裴丞相千金青睐实乃孩儿三生之幸,孩儿喜不自胜。”
宋归眼尾抽了抽,放屁,真他娘会装,都这会儿了还能一脸波澜不惊,老娘水土不服就服你!
皇后陈婉眉开眼笑,她扫了裴依依一眼。
原本皇帝赐婚给裴依依和英王,她就很不乐意,皇帝那点心思她还是瞧得出来的,近些日子本就琢磨着怎么将这二人的婚约毁了,结果现在等不到她出手,裴依依本人便不乐意要悔婚,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至于那个冷漠寡言的端王,对她来说没甚威胁,当下不妨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给裴依依和端王赐婚,这样一来裴依依感激她,将来要不要帮着皇帝反她便得仔细考虑考虑了。
想至此,陈婉勾唇笑了笑道:“既如此,本宫便和圣上做回月老,为你二人许婚,如何呀?”
宋归扫了黎漠一眼,只见他一脸云淡风轻,表情连变都没变,拱手行礼道:“孩儿谢过母后与父皇成全。”
宋归见状,跪下来叩拜道:“臣女裴依依谢过圣上、皇后娘娘成全。”
皇帝见局势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摆摆手道:“免礼罢。”
陈婉见缝插针道:“我瞧着七月初七便是个好时辰,不如漠儿和依依的大喜日子便定在七月初七罢。”
“如此甚好。”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众臣都还是一脸懵,朝廷之势风云变幻,眨眼间裴家便倒向了端王一边,而端王又让人琢磨不透,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早就没了心情喝酒寻欢,好在皇后陈婉坐了一会后说乏了,这宴席也就散了,众人纷纷拾掇衣裳,由侍从搀扶着离开。
裴行俨沉着脸,宋归依旧跟在裴夫人身后,裴夫人这次却不像平时那样搂着她。
宋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东边微明的天空,总算是退掉了与英王的婚约,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抱紧端王的大腿,让这位爷接纳自己,先不说心甘情愿,只要这位爷能不抗拒地将她娶回家,裴家和她宋归的命也就算暂时保住了。
正盯着东方的启明星出神间,宋归一回头,对上了黎漠的眼眸。
那双眼眸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底犯怵。
宋归缩了缩脖子,忽又想到自己这样太窝囊,于是便直起腰,瞪了回去:“你瞅瞅瞅啥!”
黎漠移开目光,与她擦肩而过,一言不发地离开,宋归盯着他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看来,要拿下这位爷,还是很困难啊。
第4章 送手帕
马车辚辚驶过青石街衢,又拐了好几个弯,听得车夫长长一声呦呵,马儿长嘶一声,“哒哒”两下马蹄停在相国府门前。
沉碧扶着宋归下了马车,宋归凑近沉碧压低声音问:“我让你准备的物什,你可都带在身上了?”
沉碧点了点头,她从袖内拿出一把银质小剪刀悄悄递给了宋归,宋归飞快地扫了一眼那把剪刀,迅速接过藏进了自己的衣袖内。
裴行俨的马车在后头,这会他也下了马车,瞧见宋归立在府门前和丫鬟神神秘秘的说话,当下沉着脸上前看了宋归一眼道:“随我过来。”
宋归朝着裴行俨甜甜一笑,由沉碧扶着乖巧地跟在裴行俨身后,几人走过三进垂花拱门,又穿过曲折复廊,最后来到裴行俨的书房内。
裴行俨神色严肃地坐在紫檀猞木椅上,挥了挥手屏退婢女侍从,宋归垂手站立在书房中央,裴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宋归一眼,终是一言不发地站在裴行俨身旁。
“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为父本不想与你多说的。”裴行俨拈了拈胡子,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先帝病笃,榻前召见托孤之臣,为父那时还小,跟着你的祖父恭恭敬敬地在龙榻前跪住,只听得先帝说圣上年幼,好好看顾着些,便有宦官拉着圣上的手交到你祖父和为父手中,这担子一朝扛上,再没有一时一刻能松懈,然时至今日圣上龙体欠安,朝中奸人当道,二皇子黎猃为保我大梁江山千秋太平,多次与我商议除奸佞还太平一事,我裴家身负重任岂能放黎梁江山社稷于不顾?”
“圣上为你和英王殿下赐婚,多半是想让我两家联合,而你却因为儿女情爱之事让圣上退婚,虽说江山社稷与女子无关,但是……但是……唉!”裴行俨说到后头,身体微微颤抖,眼眸中噙满了泪水,他指着裴依依,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